二楼的卧室统共两间,大的那间是丹丹在住。
丹丹协调性不好,经常会磕碰到,大卧室的陈设摆放分散些,当年张郁青毫不犹豫,选了面积小的这间自己住。
他的卧室里陈设简单,浅色的简易衣柜,墙角立着一把吉他。
落地灯倒是换过新的,护眼模式的灯光不显昏暗,也不过分明亮。
床上的床单被罩都是浅灰色的格子款,秦晗穿了他送的连衣裙,黑色的那条,腰身后面的宽衣带能系成蓬松的大蝴蝶结。
只不过她不知道来了多久了,蹬掉黑色的凉鞋,抱着他的枕头,跪坐在床上。
裙摆被她随意的坐姿带得有些凌乱,腰上的大蝴蝶结半散开,长长的衣带散落在床单上。
她的领口布料有一点扯着,露出整条小巧的锁骨。
“张郁青,快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听见浴室门响,秦晗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
张郁青身后是浴室里未消散的水蒸气,赤着的上身还挂着几滴水珠。
他手里擦拭的毛巾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问:“有什么好消息,大晚上的跑过来?”
“我爸爸妈妈要复婚啦!”小姑娘往床里面挪了一些,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张郁青坐过来。
其实秦晗是个不难看透的小姑娘,她大半夜地出现在这儿,换了往常,张郁青是能大概揣测出她的“好消息”的。
无非就和当年她在夜里跑来大哭一样,是因为爸妈。
但他今天略有些心不在焉,毛巾敷衍地在利落的短发上擦了两下,坐过去。
床垫轻轻凹陷,两人相对坐在床上。
窗外是皎皎明月,屋里有点风扇轻吹的风声,秦晗挪到床内侧后,整条裙摆几乎都铺散在床单上,像一尾黑色金鱼。
她十分开心,从今天的午餐讲起:
“......老实说,我透过玻璃窗看见妈妈时真的好担心,我怕她......”
秦晗像是想起什么令她不安的画面,顿了顿才继续说,“我很怕她会像以前在家里和爸爸吵架时那样,太过于激动,然后也不听爸爸的解释。”
“不过还好,妈妈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很轻松地和杜院长聊天,一直到杜院长走了,我和爸爸还很紧张呢,结果妈妈居然对爸爸和女性工作伙伴吃饭的事情完全不在意了,我真的好开心。”
“我们还一起看了电影,一起逛街吃晚饭,这样的时光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
“以前爸妈没有离婚的时候,每年暑假和寒假我们都会一起看电影,至少要看2部,后来爸爸越来越忙我也上了高中,才没有那么多机会看电影的......”
小姑娘扬着笑脸,滔滔不绝地说着。
张郁青也在听,但总有一点分心。
尤其是她说话时,涂了口红的小嘴开开阖阖,唇色润红,无端勾人。
秦晗也是在讲完爸爸妈妈的事情时,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17岁了,她闯入的空间是自己男朋友的卧室,屋子里床上都弥漫着他身上的竹林气息。
也是这个发现,她才后知后觉,张郁青这次没有急着套上短袖,他一直赤着上身坐在床边。
灯光落在他的肌肤上,手臂的肌肉轮廓流畅清晰,腹部有着腹肌的痕迹。
她忽然有些不自然,偏开视线,找了个傻话题:“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有纹身的,怎么没看见。”
张郁青喉结滑动,轻笑出声:“小姑娘,对我的纹身很好奇啊?”
“就、就不知道在哪儿么。”
纹身室的阁楼是很多年前装修时张郁青自己设计的,样子倒是还行,冬天也算暖和,唯一的缺点就是到了夏天时卧室比较闷。
丹丹那间稍微好一些,有两扇开阔的大窗户,张郁青这边只有一扇窗,开着风扇也还是有些闷的。
张郁青没说纹身的事情,也没问秦晗她今晚是不是留下睡。
他只是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起身拿了件宽大的男士短袖给她:“天热,去洗个澡吧,还有热水。”
秦晗接过衣服,乖乖进了浴室。
可能是因为连衣裙是张郁青送的,小姑娘挺珍视,担心蒸汽把裙子染上水渍。
她在浴室里窸窣一会儿,随后门被打开一条细细的缝隙,小心地把连衣裙递出来,估计想要挂在浴室门外侧的把手上。
浴室的门把手是圆球状的,不太好挂,她掩着门缝折腾了好一会儿。
“需要我帮忙么?”
秦晗有些慌张的声音传出来:“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挂好了,你、你先不要过来。”
张郁青靠在墙边,笑了一声。
浴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张郁青扯回思绪,开始慢慢消化刚才秦晗说的那些话。
他能体会到她的愉快,也能体会到,小姑娘因为感受到父母之间的爱,越发对“爱情”这件事无所戒心。
是压抑着睡个好觉?
还是做点什么?
浴室当年装修时张郁青才19岁,奶奶和丹丹这边他还是有些压力的,难免不能面面俱到。
那会儿根本没想过以后会带个小姑娘回来,也没想到会有女性在他的浴室里洗澡。
门不是那种很隐蔽的全木质门板,是磨砂玻璃。
小姑娘过于好心,把屋子里的蒸汽擦了一遍,身影自然就出现在玻璃上。
看见她的身影后,张郁青无奈地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运动裤。
该起的反应一点也没少。
秦晗是在十几分钟后从浴室出来的,头发已经吹得半干,只穿了一件张郁青的大短袖,堪堪盖住大腿。
她脸颊泛红,顾左右而言它:“洗完澡果然凉快多了。”
张郁青坐在床边,把一只手伸到秦晗面前。
她下意识把手搭在他手掌上,却在一瞬间被拉进他的怀抱。
他们身上有同款沐浴露的清香,秦晗坐在张郁青腿上,居然还有心情走了个神。
她想,男人的运动裤贴在皮肤上,原来是这种材质感觉的。
也只是有过这么一瞬间的分心,秦晗感觉到张郁青的呼吸在自己耳侧,熨烫着她的耳廓。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习惯睡床的哪一边?里面?外面?”
“......里面。”秦晗的声线稍稍抖。
“我刚才有些走神,不过也替你高兴,爸爸妈妈能复婚是好事。”
张郁青的手游走在她背上,唇轻轻触了一下她的耳垂,“这样,能接受么?”
秦晗的呼吸停了一瞬,瞪大眼睛,感受到一阵野火夹杂着电流从耳侧燃烧起来。
不知道三国蜀吴之战时,烧了联营七百里的那场大火,有没有这么火势汹涌。
她闭上眼睛,睫毛不住地颤抖,却还是在点头。
张郁青抱着她起身,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慢慢侵过去。
在这件事上,他算是温柔,但也还是有一些难以收敛的气势在。
床垫响起一点“吱嘎”声,秦晗颤着睫毛把眼睛睁开,灯光被他挡住了。
她像是被张郁青笼在另一片天地里,呼吸交错,让人有种泡在酒精里的醺醺。
张郁青只是看着她,目光里比平时多了些什么,他拉着她的手往下面探去。
秦晗能感觉到垂在她手背上金属触感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他的运动裤的裤绳,他把她的手按在某个地方:“这样呢?能接受么?”
秦晗整个人都是烫的,她手掌覆着的东西像心脏一样会跳动。
她依然点头。
张郁青笑了:“小姑娘,今天真的不在我的计划里,我跟你说‘慢慢来’的时候,是真的想要慢慢来。”
“爸爸妈妈今天应该也会做这样的事。”秦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试试吧,接受不了及时叫停。”
这句话大概是他们最后的对话了,夜里的遥南斜街依然寂静。
睡在一楼地板上的北北耳朵动了动,它感觉到二楼卧室传来的声音,像是平时张郁青在床垫上练仰卧起做的声音。
洗过的澡都白洗了,汗水黏腻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只不过,到后来,秦晗还是紧张的,张郁青只说了一句:“用手。”
秦晗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学钢琴时,总要坐在钢琴前练习很久很久,练到手腕和指尖都是酸疼的。
但第二天钢琴老师来家里给她上课时,会夸奖她练习作业完成得比其他小朋友好。
睡醒,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样的梦了。
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重新出现在脑海里——
她在深夜里无措地举着两只手,张郁青蹲在她面前,用纸巾帮她把手指擦干净。
那时候台灯被张郁青调了个很暗的档位,整间卧室都像是只有月光似的,看不清更多。
秦晗只记得张郁青帮她擦干净手指,然后垂眸吻了吻她的手背,他那双总是氤氲笑意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深邃,同她对视着,用有些哑掉的嗓子问:“需要我帮你清理那里吗?”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秦晗羞耻得脚趾在被子里蜷缩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身旁动了动,没感觉到身旁的人。
张郁青已经起床了么?
其实有些想要懒床,但今天是星期一,还要上班的。
秦晗不算情愿地睁开眼睛,浴室门响了一声,张郁青刚从浴室出来。
他的一头黑发还沾着水珠,看见她睁开眼睛,他走到床边,俯身吻她的额头:“早,小姑娘。”
“早。”
秦晗整个人包在被子里,停顿两秒才小声问,“几点了?”
“才5点多。”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给你买早餐。”
“那我也去!”
秦晗从床上跳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被张郁青扶住。
她有些迷茫地看向张郁青。
为什么会腿软呢,又没有真的做什么......
只是那样也会变得腿软吗?
张郁青把人扶稳,凑到她耳边:“小姑娘,我的手指应该也算敏捷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