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店家殷勤接待着陈徽和唐宛月夫妻两人,“陈二夫人,你看看这个八宝璎珞钗,京城里最时新的,前两日我们店里师傅刚打出来的。”
看到精致不凡的首饰珠钗,唐宛月微微一亮,心中那点郁气也暂时散了,缠着陈徽问她戴着好不好看。
萧函撇开了眼,一个店里的管事迎上来,作揖问好道,“公子,您需要些什么?还是要先看看?”
萧函直接道了来意,“有没有好的玉石?”
“我们这各种玉石都有,不知公子您是要翡翠的,还是白玉的……”
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店子,还享有盛名,管事也都是有几分眼力的,不会因为面生又是位小公子而低看了。
而且别看这小公子衣着虽然简单,但似乎是江南织坊进贡到宫里的碧蓝熟罗缎。
所以直接让伙计拿出了店里最好的一批玉石。
管事和伙计还考虑到客人可能不懂玉,一一讲解,但不消片刻,萧函就挑好了合她心意的。
她也曾掌天下权,游历四海八方,什么奇珍异宝,金石珠玉没见过,见多了,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管事笑容更和气了,“是现在结账,还是送到公子府上。”
萧函微微颔首,“送到雅歌巷萧府便好。”
让王管事付钱就好。
陪着唐宛月挑选首饰的陈徽听见这句话,微微一愣。
他到底还不算愚钝的,比如听得进妹夫韩瑾瑜的话,雅歌巷萧府住着的人是谁,那这位小公子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犹豫了一下,眼见人都走出了店,陈徽还是决定追上去,见一见。
陈徽不欲打扰娇妻的兴致,只耳语道他有事,先离开一会,稍后便回来。
唐宛月有些怏怏不乐,但很快被其他更多精致新巧的簪钗吸引了过去。
“萧小公子,在下陈徽。”
陈徽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年起,每年萧姑娘的生辰死忌,我都会到她墓前祭拜聊表歉意,还望萧姑娘在九泉之下能原谅我。”
作为事情的祸端,许多事情虽不是他做的,但到这种地步,也该出来承担责任了。
“这就不必了。”
陈徽真要这么做,且不说死了的萧若兰会不会原谅,但激怒宫中的萧若乔是肯定的了。
萧函也没想与他纠缠,和韩瑾瑜一样,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想起主线信息里的一件事,萧函微挑了挑眉,“与其一朝思念旧事,陈大人还是多多照看令夫人为好。”
陈徽以为萧嘉树是讥讽他沉溺温柔乡,脸色有些羞红。
萧函看也没看他,便绕过走掉了,反正该提醒的她也提醒了。
萧函想,今日大概是不宜出门。她不过是出来挑个礼物,竟然也会遭到背后偷袭。
身后掌风袭过,萧函身子当即朝右边侧倒去,正好避开,也瞧清出了身后人的样貌。
来人似是没想到萧嘉树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居然能躲得过去,但也没有收手的样子。
毕竟一次不中,可能是萧嘉树运气好。
身在街市中,却有身着粗布麻衣的五六人行迹可疑,似是隐隐向她靠近,而且围住了四面八方的架势。
其实就是再多人,也伤不了萧函,但事后怎么解释她的武功呢,萧函微皱了皱眉。
最初袭击他的那名面带忠厚的汉子憨憨一笑,“小公子,你东西掉了。”
萧函压根就不听他的话,转身就跑,都用上迷药了,还留着做什么。
那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立刻打了手势暗号,让其他人一起追上去。
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打晕带走,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机灵。
岂止是机灵,他们不想闹出大动静,萧函偏偏不让他们如意,掀翻了两边的商摊引人注意不说,还直接随手拿东西掷,还一掷一个准。
那追着她的几人,或倒霉撞到墙上的,或被萧函拿东西砸晕的,路人见了血都吓坏了,连连发出惊叫声。
即便想着完不成任务也要不暴露行迹的,中年汉子和其他要抓萧函的人也被惹怒了。
然后,直接撞上了京兆府正在巡逻的几名衙役,反应过来有歹人行凶,立刻拔刀。
萧家小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得不钻进人群中,跑掉的中年汉子心中暗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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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瑾瑜也觉得今天眼皮直跳,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结果一下朝就听说萧嘉树当街遇袭。
他第一念头就是,不会是镇武侯府下的黑手吧。
坐在京兆府里喝着茶的萧函也是这么想的,那些人都是身手不错的,但不像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先是想出手打晕她,后有迷药。
这是准备要给她挖坑的样子啊。
不过遇到这种事,萧函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报官了。
一开始,萧函也没打出萧妃的旗号,所以也就寻常衙役问话,但问及是国子监的学生,家里又还有什么人,平时与谁结仇,京兆府就换人了。
萧函再次‘享受’了一把有个宠妃姐姐的待遇,不仅换了个职权更高的官吏来调查,还奉上茶点,态度和气绝谈不上冷淡。
萧函不知道的是,京兆府的人对她印象也不错,不得不说主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府挺苦逼的,受责难比立功绩的时候多,每次一遇案,都少不了应付一些高官显贵。这京城里说不定随便碰到一家,都能和宰相门前扯上关系。
不像大理寺,由陛下亲命,抓的权贵多了去,没什么畏惧的。
而这位萧小公子,文质彬彬的,对待普通衙役也没有半点骄矜,至少让京兆府的人不用担心不好伺候。
京城里有些消息传的很快的。
韩瑾瑜收到消息的时候,萧妃已经在皇帝跟前哭诉了,自己胞弟竟然在京城天子脚下遭遇歹人,险些性命堪忧。
皇帝大怒,先是怒斥了京兆府管理京城治安失职,好在有萧函提醒,几名京兆府衙役‘救人’有功,才没让战战兢兢的京兆府尹太丢脸。
后来皇帝还下令严查此事,考虑再三,交由大理寺查办。
这个考虑自然是有萧妃的功劳,就是这事没有镇武侯的影子,她也扣准了。
何况这事还真是老侯爷唐雄吩咐手下人做的呢。
说起来还是萧函在云兮楼扬名引起的,人怕出名猪怕壮也是道理。
镇武侯唐雄那个老狐狸,知道能被韩瑾瑜看中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才。
宫中萧妃一枝独秀,地位稳固,镇武侯府的势力也渗透不进去,更为难不了她,萧妃父母双亡,倒是有个舅家,但是发达的时候也就随便给了县令打发了,说明也不是多亲近。那么唯一可能称得上是软肋的,就只有宫外的胞弟萧嘉树了。
唐雄不可能眼看着一个对镇武侯府有敌意,又有潜质的年轻人崛起,日后和萧妃联合,给镇武侯府添麻烦。
也没打算弄出人命,否则陛下那不好交代。
韩瑾瑜下朝后找到老侯爷唐雄,也没试探出来什么,他虽然聪慧过人,但老侯爷唐雄也是在朝堂上屹立多年的大佬,哪那么容易交出底子来。
唐雄也觉得手下人挺没用,就是打晕带走一个读书人都做不好。
即便没成功,老侯爷唐雄也不动稳如山,他镇武侯府可不是根基浅薄的萧妃能比,就是大理寺想查到也没那么容易。
大理寺,
“萧小公子,这手绘人相貌的功夫真是厉害。”大理寺少卿董云看着面前这数幅画卷,连连称奇。
本来以他的身份无需对权贵阿谀奉承,在陛下降旨接到这个案子时,见一陌生俊秀少年来大理寺,还嫌是添麻烦,哪怕对方是当今宠妃胞弟也一样。
但等到萧函单凭记忆,就绘下那些人的相貌,栩栩如生,一共七人,董少卿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有这几幅画像,可为他们查案减少了麻烦。
能担任这样重要职位的,哪怕称不上皇帝心腹,能力也不会差到哪去。
“多谢萧小公子了。”
董少卿让人收起这些画卷,准备安排接下来的查案事宜。
萧函温声道,“还有一事相求,可否让我与诸位大人同行,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少卿稍稍皱眉,萧嘉树又不是大理寺的人,而且看着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帮不上忙可能还要他们保护,以他的身份出了事恐怕他们也要受责难,萧嘉树刚才那一手画技带给他的少许好感,还不至于让他做到如此。
还没等董少卿开口拒绝,萧函就露出纯良笑容,“此画技其实不难学,大理寺若有哪位大人想学,我愿意全部教授。”
闻言,董少卿实在有些动心,要是大理寺有几人会这个画技,日后查案是要方便多了。
他犹疑道,“就是查案过程可能有些辛苦,萧小公子恐怕吃不了这个苦。”
萧函语气坚定道,“我意已决,还望少卿大人允准。”
董少卿最终还是同意了,多一个人也不妨事,到时候路上派两个缇骑保护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