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惨兮兮
花沟子生产大队的这桩子事,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根据在场人的说法,当时王有田冲过去揪住慧安的头发就打,旁边就没一个劝架的,全都是看热闹的。
没人劝架,萧宝堂不能不去劝架,他是干部,就算慧安做错了事,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社员打媳妇,他只能吆喝着,让几个干部赶紧劝架,拉住。
可他刚拉住这边王有田和慧安,那边陈铁栓和王翠红又闹起来了,按下葫芦飘起瓢,最后闹得乱糟糟,可是把萧宝堂气得不行,两脚一跺:“再闹腾,就罚你们工分!”
这话一出,气震山河,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消停下来后,慧安头发散乱脸上都是淤痕,王有田嘴上被是被慧安掐得一块一块的,至于陈铁栓和王翠红那里,两口子你揪着我,我揪着你,恨得那是牙痒痒,都嚷着必须离婚。
萧宝堂叹了口气:“这叫啥事啊!”
事后,王翠红和陈铁栓果然利索地离婚了,为了这个,陈铁栓备受打击,好几天不愿意出家门,王翠红收拾包袱回她娘家,她娘家兄弟和嫂子也是看她不顺眼,觉得她丢人现眼,没少给她白眼。
但是她无所谓,心安理得。
至于王有田这里,他把慧安弄回家,听说是打了一顿。
打了一顿后,大家伙问他离婚不,王有田不说话了,甚至挨打的慧安也不说话了,反正两个人都不说话,旁边人一看这架势,只好劝和了,说娶个媳妇不容易,找个男人不容易,你们就这么过吧。
王有田听到大家的劝,悲从中来,捂脸大哭。
他丢人哪,丢人哪,一直觉得是人家萧九峰戴了绿帽子,心里还暗暗地笑话人家,觉得自己命好,觉得呢,戴大绿帽子的就是自己!
他这日子怎么过,他以后怎么见人哪!
可离婚,他是真离不起,离了,他再也娶不上媳妇了。
慧安经此一事,倒是心如死灰,什么都不说了。
她知道万一离婚了,她这名声传出去,再找一个,未必就比王有田好,女人的名声比天大啊。
她只能先赖住王有田了。
两个人既然有了这想法,那就真是离不成了,不过也是相看不顺眼,天天吵架。
慧安现在心里最恨的倒不是打她的王有田,也不是她师妹神光,反倒是王翠红。
她只是让王翠红挑破神光大概事,可谁知道王翠红这么事多,竟然找来了冯石头,这是害她啊!
至于神光,日子倒是忙了起来,她当上了识字班的老师,开始每天傍晚吃过饭后就给大家教认字,她性子温柔,给大家解释起来详细,有时候认一个字,还要讲这个字的起源,这个字的故事。原本这群妇女一听要识字认字就昏昏欲睡,觉得没意思,都是拿着家里的针线活过去打算混日子的,现在听到神光讲得还挺有趣,也就顺带听一耳朵,慢慢地倒是真认识不少字,效果还挺好。
这事传到了萧宝堂耳朵里,萧宝堂自然是很满意,也很自豪:“那是我小婶婶,当然差不了!”
神光其实最开始心里挺忐忑的。
她师姐闹腾出这一桩子事来,把自己名声搞砸了,她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怕同样是尼姑,大家对自己也有看法,也怕自己担当不好这个老师的角色让大家失望。
她努力地回忆自己当年学的,还把佛经里面的各种小故事单独拿出来,稍微变化一下,变成普通的故事来讲给大家,没想到效果竟然这么好,大家都喜欢,她也松了口气。
其实想想,当初她在山上,除了念经就是抄写经书,然后就是埋头干活,这辈子都很少去看看外面的事件,更不知道自己学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现在,她和大家伙一起种田忙农活,听着这些妇女东家长西家短,谁家生了大胖小子,谁家要相亲一个媳妇,谁家老人和媳妇打起来了,还可以期盼一下庄稼种下去后的丰收,如今更是可以把自己曾经学过的讲给大家听。
早晨太阳升起来,日出红胜火,晚上太阳落下去,炊烟袅袅众人归,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老百姓的日子,这就是一天天一年年,这就是活着的滋味。
神光希望这种日子,她觉得满足,甚至连萧九峰不在身边的那种空虚感也降低了许多。
她发现除了萧九峰,她还可以拥有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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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峰回来是在一个傍晚时候,那个时候神光做饭吃了后,就匆忙过去识字班了,到了识字班里,一群妇女正等着她,见到她来,就催着她赶紧讲课:“我们等着听你讲课呢,昨天你讲的那个精卫变成小鸟的故事,后来到底怎么了,倒是说啊!”
神光笑了,表示先让大家活把昨天认识的字都写写,写会了,就继续给大家讲。
大家当然是不太想写字的,写字多没意思啊!
但是想到要听故事必须写字,大家也只好认了。
这边神光看着大家写字,指点这个姿势,指点那个笔顺,再指点这个字歪了,忙得不亦乐乎,正忙着,就见一个大婶跑过来,看到神光还在这里,惊讶地说:“呀,神光你咋还在这里讲课呢,你男人回来了。”
神光听了,略有些意外,甚至有些茫然:“男人?回来了?”
大婶:“是啊,九峰回来了,我刚看到了,你也不回家伺候他去,他这刚回来,得吃饭啊!”
神光猛然才想起来,说得是萧九峰。
识字班的妇女一看这个,忙说:“哎呀,九峰回来了,那你赶紧回家吧,今天就算了。”
大家纷纷同意,神光想想,坚持说:“不用了,我们还是讲完今天的,咱们这是识字班,得按照规律来,不能说回去就回去。”
她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按照惯例讲完了今天的故事和字后,神光才回去。
神光回到家里的时候,却见院子里很安静,正屋很安静,灶房里也安静,连个灯都没有。
她纳闷了,先去灶房看了看,发现灶房锅里有粥,旁边还放着几个袋子,看样子是过来吃饭了。
她又去了正屋,正屋里挺黑的,她摸索着就要去找洋火点煤油灯。
谁知道手刚伸出去,黑暗中,就有人那么一个大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来,之后直接抗到了炕上。
“啊——”她低叫出声。
可是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动作了。
她挣扎,却挣扎不过,对方力气太大。
她被强悍地压制在那里,吓得要命,她感觉到了对方强悍到足以压到一切的力量,也感觉到了对方雄健的身体透出的渴望,那是仿佛要把她给吃了的紧迫。
她整个人都吓瘫了。
“是我。”男人的声音咬牙切齿,滚热的气息喷在她脸颊上。
竟然是萧九峰。
她一下子放松了,放松过后,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暴风骤雨袭击,只剩下闷哼和嘤嘤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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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结束的时候,神光几乎累瘫在那里,她想起来她和萧九峰的第一次,她几乎是两三天没怎么下炕。
现在她觉得也许明天她可以不下炕了。
她还想起来当初嫁给萧九峰,别人说她细胳膊细腿,扛不住他,怕是被折腾坏了,她觉得也许她真可能被折腾坏了。
他太猛了。
“你怎么也不点灯,你吓坏我了。”尽管被这个男人欺负得那么狠,但被欺负过她,依然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胳膊,温驯地偎依在他旁边。
“你自己好意思说。”萧九峰挑眉,闷哼了声。
“怎么了……”神光撒娇,声音软嘟嘟的。
“这是对你的惩罚。”
“惩罚?我做错什么了吗?”黑暗中,小女人的声音甜软又无辜。
“哼。”萧九峰受够了,这就是装,装傻:“明知道我回来了,怎么不回来?我在家里躺这里等你半天。”
这些天,奔波在外头,吃苦受累他不怕,可身边没她真是难受,难受得要人老命。
这种事情,没尝过,也就算了,根本不当回事,可一旦尝过,却突然断了,那简直仿佛蚂蚁噬骨,萧九峰晚上动不动做梦,梦到自己的小媳妇,梦到小媳妇泪盈盈的,还梦到小媳妇捂着胸口说想自己想得哭了。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村里,回到家里,想象的是小媳妇欢快地跑出来迎接自己,自己把小媳妇抱起来,使劲地亲,使劲地疼。
结果呢?
他问了人家,人家说在识字班呢,让他且等着吧。
躺在炕上的萧九峰,突然就想起那些被冷落在冷宫里等着帝王临幸的女人。
他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我这不是有事嘛……”神光却有些理直气壮,那是正事。
“是我重要,还是识字班重要。”萧九峰突然凑过来,牙齿贴着她的脖子,哑声逼问。
神光脖子一紧。
她发现这个问题很重要,回答不要,他就要变成饿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