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虽然不用上朝,完颜不破依然习惯性的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他搂抱着怀里温软滑腻的娇躯,静静感受着与丫头肌肤相贴的美好触觉,竟然破天荒的不想起床。
但想起昨晚还留有一大堆烂摊子等待他收拾,他小心翼翼的放开丫头的身体,确定没有惊醒她后,温柔的摩挲她恬淡的睡颜,在她额头印上眷恋的一吻,而后静静换上常服,满脸带笑的悄然离开。
“照看好皇后,切莫吵醒她。”行至内殿门口,他低声朝守在门边的两名宫女吩咐。
听见帝王忽然改换的称呼,两名宫女心中一惊,面容不自觉绷紧,慎重的应诺。
完颜不破一走,欧阳慧茹就睁开了双眼,静静躺在床上,细细咀嚼着‘皇后’两字,心里并没有惊喜的感觉,反而有些低落。
皇后又能如何,也不过是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虽然地位崇高,为了帝王的宠爱,依然要争,要抢,要夺。她要这种靠争抢才能得到的爱有什么用?爱是人类最珍贵的情感,不是勾心斗角的战利品。她曾经拥有过父皇的爱,这就够了,并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
回味着昨晚激?情的画面,明白原来父皇也早已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情感,并不是她自作多情,欧阳慧茹洒脱一笑,觉得这样已经足够。至于皇后之位,和江映月的缠斗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她实在没有兴趣再参演一部宫斗大戏。而且,父皇真要娶她为后,凭两人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届时,她必定要被狠狠折腾一番。
此间事了,我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去。淡淡一笑,她满怀期待的忖道。
笑容刚刚绽开,随着昨晚更多记忆的复苏,欧阳慧茹的表情迅速冰冷下去,双拳用力握紧,紧到指关节发白。
江映月!想置我于死地?很好!你彻底激怒我了!她咬牙,重重锤击床面,猛然发力坐起,下床穿衣。
“皇后娘娘,您不再多睡一会儿吗?”两名宫女见她掀开床幔,连忙走过来,跪到她脚边问道。
屏蔽掉两人对自己的称呼,欧阳慧茹拥着被子,遮住光?裸的身体,摇头拒绝道,“不用了。给本宫找一套衣服来换上,本宫要回毓庆宫。”
“您不等皇上回来吗?”一名宫女迟疑的问道。
“不必,本宫要马上回去。本宫的嬷嬷和婢女呢?”想起秦嬷嬷和小雨,欧阳慧茹面露担忧。
“回皇后娘娘,她们正在外间候着呢。”两名宫女边齐声应答,边替她找来一套精致华贵的常服,本打算帮她换上,却被她不耐的挥开,只得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等待。
欧阳慧茹利落的穿好衣服,疾步离开寝殿,对两名欲言又止,想要挽留她的宫女视而不见。她没空留下来等完颜不破,她要杀了江映月,立刻!马上!
“小姐,您可出来了,您昨晚……”心急如焚的等待了一晚,大清早就来乾清殿门前守候,看见自家小姐安然无恙的出来,秦嬷嬷和小雨大喜,连忙迎上去询问。
“什么都别问,随我回去,我日后再解释。”欧阳慧茹扬扬下颚,干脆的命令道。
“是!”秦嬷嬷和小雨应诺,立即收声,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离开。
欧阳慧茹一走出正殿便看见往常总是跟随在她左右的那些禁卫正列队站在殿外,面容整肃,俨然一副恭候已久的模样。
对帝王的阴?私毫不避讳,又能深入乾清殿,可见这队禁卫的身份绝不简单!欧阳慧茹明了,冲领头那人走去,低声询问道,“卫王情况如何?”
“回主子,您那一刺,穿卫王颈部的肌理而过,并未伤及他任何要害,只是卫王吸食五石散过量,有中毒迹象,情况有些不好,太医正在秘密救治当中。”禁卫头领如实将情况回禀,没有故意隐瞒不报,也没有故意夸大事实。
昨晚,她金簪插?进卫王咽喉时手感非常平顺,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可见金簪避过了颈部脊椎,从颈部肌肉里穿插而过;抽?出金簪时没有大量鲜血迸射,可见也没有刺到颈部动脉。避开了这两样要害,卫王顶多声带受损,并不会有生命危险。欧阳慧茹垂头回忆,立刻便确信了禁卫头领的话,心中稍安。
卫王没被她重伤就好,不然,她真不知道日后如何面对父皇。卫王对她施暴并非本意,是被药物迷了心智,如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她亦不会动手反击。若卫王今次没能熬过这一关,绝不能怪她,只能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映月。
心中漠然的暗忖,欧阳慧茹点头道,“寻一条僻静的小路带本宫回去,切莫让人看见本宫从乾清殿出来。”她不想暴露她和父皇的关系。
那禁卫头领点头,伸手做了一个引路的姿势,欧阳慧茹连忙跟在他身后,一行人隐入一条幽静的小路,不紧不慢的离开。
绕了一个大圈,远远离开了乾清殿的范围,一行人调整方向,朝毓庆宫走去,途经一个地处偏僻的小湖,欧阳慧茹停下脚步,怔怔朝湖上看去。
寅时,天还未大亮,早已冻结成冰的湖面氤氲着寒气,形成一道朦胧的薄雾。一名宫女为了走近路,正杵着一根拐杖,战战兢兢的穿行过薄雾,从湖那头朝湖这头走来,那宫女快速跨上湖岸,表情放松,大大吐了口白气。
“从冰面上穿行过来,一定很危险吧?”从小路的阴影中走出来,欧阳慧茹温声问道。
“奴婢见过太子妃!”那宫女被突然出声的太子妃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诚惶诚恐的答道,“启禀太子妃,起初确实有些危险,但是走多了就会知道哪里冰层厚,可以行走,因此很安全,只是心里依然会有些紧张罢了。”
宫女的回答非常老实。
“恩。”欧阳慧茹不置可否的低应了一声,晦暗不明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平滑的冰面,沉默不语,似在思忖什么。
良久,她回神,看向宫女,伸出自己玉白的手掌,柔声询问,“你的拐杖很精致,可否借与本宫?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本宫日后还你一个更好的。”
宫女闻言,连忙双手高举过头,毕恭毕敬的奉上拐杖,一迭儿声的说不用太子妃还。
欧阳慧茹微笑,耐心的再次开口,要求那宫女留下姓名,语气非常坚定,不容人拒绝。宫女无法,留下姓名后神情激动的走了。
待宫女离开,欧阳慧茹举步朝湖面走去。
“主子切莫妄动,让属下们探过路后再过去。”禁卫头领连忙阻止她轻率的举动。
欧阳慧茹微笑点头,不放心的交待一句,“小心点。”
这些人是暗卫出身,俱都是探查的高手,功夫十分了得,一刻钟便把整个湖面的冰层检视了一遍,对哪里危险,哪里安全了解的一清二楚。
缓缓行至湖中心,踏上一块被禁卫们标注为安全的冰面,欧阳慧茹拿起手里的拐杖用力敲击,听见冰层传来清脆的回声,她微笑点头,以自己为圆心,以拐杖为半径,原地画了一个圈。踏出被拐杖画出的圈,她朝禁卫看去,询问道,“能否把这圈冰层敲击至欲碎不碎的程度?”
“敢问太子妃,何谓欲碎不碎的程度?”禁卫头领显然是个做事十分认真尽责的人,凡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依令而行。
“所谓欲碎不碎便是,我人站在上面,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碎,但若用我手里的拐杖大力敲击两下,这冰层顷刻间就能碎裂。”欧阳慧茹耐心解释。
“可以办到!”禁卫头领拱手领命,指挥禁卫们行动起来。小片刻,一个布满裂痕的圆形冰面就被他们敲击出来。欧阳慧茹亲自踏上冰面试探,禁卫头领对自己的工作很有信心,也不阻止。
微不可闻的碎裂声传来,冰层却没有崩塌,欧阳慧茹满意的点头。
“用雪把这个圈遮掩好。你们站到岸边去,没有听见本宫呼唤,不准过来。”欧阳慧茹小心踏出冰圈,面无表情的下达自己的指令。
皇上既然把他们送给了太子妃,太子妃就是他们的主子,禁卫们对她的命令没有异议,虽然疑惑她的行为,也没有多问,只管整齐的列队,站在湖边定定看着她,随时准备冲出去保护。
他们昨天已经失手过一次,绝不能失手第二次。怀着这样的想法,众人表情紧绷,高度戒备起来。
“嬷嬷,你去把卫王送与我的那本画册拿来,等会儿事了,咱们便带着画册即刻出宫去找我爹。小雨,你马上去毓庆宫,告诉江映月,我知道她此生最大的隐秘,她若不想死的难看,便马上来这里见我。”
欧阳慧茹转脸看向表情莫名其妙的秦嬷嬷和小雨,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都不要多问,快去。”再次催促,欧阳慧茹表情冷肃,话语里隐隐带出几分杀气。
秦嬷嬷和小雨连忙点头,快速朝毓庆宫奔去。
同一时间,毓庆宫里,江映月一宿没睡,待闻听邢芳兰回禀的,‘卫王在宫中走失,卫王妃心忧如焚,宴后失态大闹’的消息,她畅快的低笑起来。
“欧阳慧茹呢?也没回来?”江映月笃定的问。
“回主子,是的。太子昨夜派人好一通找,待听说卫王也失踪的消息后,脸色非常难看,派去的人也立马叫了回来。”邢芳兰嘴角勾着笑,低声道。
“完颜不破呢?”江映月语气有些紧绷。她最在意的还是完颜不破的反应。
“他也派人找了一夜,到现在还没停止搜查。奴婢方才还看见好几队禁卫匆匆从毓庆宫前走过。”
“哼!好一招欲盖弥彰!完颜不破有派禁卫随时跟着欧阳慧茹,她莫名在一间房里失踪,他怎会找不到?那暗室只能瞒过他一时,绝瞒不过整晚。他这会儿肯定是找到两人了,只是心中还有不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隐而不发罢了。”江映月搅动着手里的绣帕,语气非常笃定。
她已经可以想象欧阳慧茹的惨状。红丸,五石散,这两样顶级□□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消受的!凑在一起,欧阳慧茹不想与卫王媾合都控制不住。
看见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与人□□的激?情场面,不知完颜不破的心情如何。要知道,自两人有私,他连太子多看欧阳慧茹一眼都不许,如今丑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一定气怒至肝胆欲裂。得不到就彻底毁灭,这是完颜不破惯常的行事作风;一条白绫或一杯鸩酒,这是欧阳慧茹逃脱不掉的命运。
想到这里,江映月志得意满的笑了。
邢芳兰见她心情好,适时提出心中的疑惑,“主子,您怎么就知道欧阳慧茹一定会挑那间房?您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独自进去换衣服?若这中间出现任何差池,咱们的计划就毁了。”
江映月瞥她一眼,笑容更深,“欧阳慧茹此人极为精明,且生性多疑。见碧兰行为古怪,她一定会心生警觉,她警觉起来便好,挑选房间时一定会避开熏香,因为她害怕熏香里有问题。但碧兰又是太后身边有头有脸的大宫女,她哪怕警惕碧兰,也不会做出让禁卫看管碧兰的无礼举动,只会体贴的留下她那两个奴才好生‘照看’碧兰。呵呵~欧阳慧茹绝想不到,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自作聪明,反而使她一步步往我的陷阱里跳。”
邢芳兰点头,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继而又面露忧虑,“若完颜不破震怒,彻查这件事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查出来?”
江映月摇头,沉声道:“放心,我已嘱咐碧兰,把一切都推到卫王头上去。卫王性情淫?靡,荒诞不经,迷?奸弟妹这种事他绝对做的出来。且他吸食的那些五石散都是经过我二次炼化的,药性极为猛烈,绝不能吸食过量。卫王此人不知节制,这会儿怕是已经昏迷,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主子,您真是算无一漏!”邢芳兰听完她的叙述,竖起了大拇指,拍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