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正太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坐在桌前休息。这是个很闷热的夏天,虽然房间所有窗户都已打开,可仍觉得热。一丝风都没有,使正太觉得好象空气部不流动了似的。
遥远的地方传来放烟火的声音,路边也不时传来小孩们游玩的笑声。
户田拿出一张纸,取出笔记本,注视着记录的内容,把某中的重点抄写在纸上。
梅田安太郎——死因:勒死。
在颈上那条塑料绳缠绕四圈,且很整齐。塑料绳在颈后未压住头发。
两只手脚均被毛巾捆住,结扣为左扣方式。
行凶所用塑料绳及毛巾来源尚未查出。
尸斑——勒死时尸体仰卧,两小时后背部和右上膊出现尸斑,如被害时刻为晚上八点,则九点至十点背部尸斑已出现,被害者在九点,则背部尸斑约在十一点时出现。
然后约一小时后,尸体变成俯卧状。死人不会翻身,一定有人把尸体翻过来,凶手是否一直在尸体的旁边呢?或是离开后约二、三小时又回来改变尸体的躺卧姿势?既如此,其目的何在呢?
现场——到此地不一定要坐汽车。被害者与凶手可乘小田县的电车,在和泉多摩川车站或登户车站下车。在没有任何人见到的情况下来到现场。按此设想推测,凶手行凶的现场就必在发现尸体的现场,而现场毫无搏斗过的痕迹,那么死者梅田先生是乖乖的让凶手捆住手脚,然后被塑料绳所勒死,而从尸检报告中,死者没有生前服用安眠药的迹象。
堤防斜面的铁丝网,是否为凶手所剪断?还是毫无关系的第三者所为?
梅田先生的品行——相当固执的性格。他一旦下定决心的话,就不会采纳别人的意见。虽然是神官,但对此职业没有什么兴趣。而计划在社会上创办一番事业。其人口才颇佳,是标准的大男子主义者,在家里对太太一点也不客气。标准的独断独行者。
向神社的信教者借款,再加上变卖山林,合计收了一千七八百万元,究竟此款用到何处?因此警方推测可能是谋财害命。连他的妻小也不知道钱用于何方,在他初东京之后,寄居其姊青木繁家,而其姐夫与姐姐也不知安太郎将钱用于什么地方。
好象没有涉及男女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凶杀案发生时,静子不在现场的证据——七月二十七日(丈夫安太郎被勒死的日子)晚上,静子不在现场的证据是可确信的。
自银座到涉谷,之后到新宿车站才下车,而从靜子的行动和时间推测,与警方估计安太郎死亡时刻对照,就可明确证明静子不在现场。在大众食堂时,为了猪排中发现苍绳而向食堂抗议;看电影的半截入场券;在电影院里幼儿的突然放声大哭……等等,均经警方调查无疑。梅田先生在七月十九日早上从姊家青木繁出来之后,就行踪不明,直到二十日晚上,其姊接到电话,安太郎在电话中说:“姊姊啊!我今晚不能回家,我失败了。”那么安太郎到其被害的时七月二十七日晚,这段时间究竟在哪里呢?静子是接到青木夫妇的电报才知丈夫失踪的消息,所以赶到东京来,仍无法了解丈夫的去向。在二十八日早上又搭火车返回故乡,恰巧在二十八日早上她丈夫的尸体被发现了。
静子在东京百货公司购物——买了一些厨房用具。
保险费的问题——静子从未向警方提出保险费的事。死者姊姊青木繁也不知人寿保险的情况,但丈夫青木良作知道否?按津山代理店的报告说,梅田是自动前去投保的而未与其他人商量。静子现仍在乡村津山过着安静的日子(警视厅田村警部所讲)。
户田一面抽烟,一面看自己整理出的这些要点。天气仍然很热,汗水已沾湿了身上的浴衣,此时公寓的女佣人从楼上端了一盘水蜜桃到户田的房间,这女佣人中年人模样,她面露笑容将水蜜桃放在桌上,看着户田说:“天这么热,你还在用功。”
“谢谢你,并不是用功。”户田伸手拿了一把扇子。
“户田先生,外面正放烟火,你不去欣赏一下吗?”
“好吧,我等一下再去。”
女佣人下楼走了。户田注视着自己写的纸许久才说:“调查资料有种太完美的感觉。”当然户田主要是指静子不在现场的证据。
翌日下午快五点,户田正太到“田端”地方去。从电车上下来,走上一座陆桥,眼底下呈现田端火车站的全貌,因有火车头停车场缘故,看到许多车头喷着煤烟,往返在铁轨上。户田沿着铁路旁的一条路朝火车站走去。正巧迎面遇到不少下车的旅客出站,其中有几位身穿铁路局制服的人也走过来。
户田走进车,站的办公室,托办事员以电话请青木良作面会来访者,办事员侧过头来说:“快下班了,你在此等一下,他马上就会过来。”
户田掏过手帕来擦擦额头的汗水,耳边仍传来火车头调车的噪音及搬运煤炭的起重机嘈杂声。过了一会儿有位面色红润的禿头略显肥胖的男人,其年纪为五十四五岁,身穿铁路局的制服,向此方向走来,看到站在附近的户田就说:“刚才有同事打电话说有人找我,是不是你?”户田点点头。
“我叫青木。”他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户田也递给他自己的名片说:“我叫户田,今天有事打绕你了。”
青木看了名片抬起头说:“请问你有什么事?”
“这是关于梅田安太郞的保险费问题。”
“哦,是吗?”青木良作说。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知道似的,也许是昨天他太太告诉他了。
“我今天来看你,不知是否有时间和我谈谈?”户田问。
“哦,我就要下班回家。”青木腋下夹着一个小手提包。这是户田的计划,选择下班前到访。
“是吗?那么我们到那边谈吧!”户田说着和青木良作,一起走出车站,通过天桥之后继续走。太阳虽即将西沉,但气温仍高而炎热,再加上时而听到的车站传来的汽笛声,调车的噪音,使户田觉得更加闷热,一路上又是灰尘滚滚。
“今天真热。”户田边说边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扇子往胸口一带扇凉。
“的确,天气好热哦!”青木赞同说,用手摸了一下腋的手提包。
“你每天在此办公,火车进进出出,一定觉得嘈杂极了吧!”
“啊!我在铁路局服务多年,早已习惯了。”
“说的是,你服务多少年了?”
“三十年,我已打算明年退休。”
“是吗?”
“再服务下去仍是老样子,没什么发展。”
“呵,你太谦虚了,你前途似锦。”户田笑着说,又补充道:“不一定五十岁就退休,现代人精力好,你还可以多服务几年,不过青木先生,你是不是想领一笔退休金,以此开创某种事业,有此计划吗?”
“嗯!我还没有考虑好……”青木把话说到一半,注意着户田的表情,突然也住不说了。
“不过,计算来我也没多少退休金,更谈不上计划开创事业了。”青木仍朌着户田先讲出来意,现见户田只是闲谈,因此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此时他们已走到电车站附近了。
“啊!你看!”户田停立在路旁指着一家商店说:“这里有这种商店真好。”
青木侧头一看是一家食店,其货架上摆着些西餐和日本料理。
“青木先生,你也没有吃晚饭,我们进去随便吃点,一面吃一面谈好不好?”
青木良作故意客气一番,但仍与户田一起进了餐厅。
这是家简单的餐厅,其墙上四周贴着菜名及价格,他们选了张铺着塑料布的桌子相对而坐。
“我们喝点啤酒如何?”户田正太问。
“不,我不想喝酒。”青木摆摆手说。
“哦,你完全不喝酒吗?”
“我不会喝酒。”
“想不到你身体这么好又不喝酒。”户田看着青木先生结实的身子又说:“那么我叫瓶啤酒我们分着喝。”
很快服务生端来啤酒,青木把自己面前的啤酒分成好几杯慢慢啜饮,露出很难喝的表情。
“你象是很少喝酒的样子。”
“是的,我的朋友也以我的身体状况推断我应该是很能喝酒的样子。”青木良作说着露出苦笑,心里等着户田说明今天的来意。
“老实说,我今天来拜访你的理由是……”户田说明了目的,青木注视着户田表情的变化。户田继续说:“这是关于最近不幸去世的梅田安太郎先生的保险费问题,全部金额是一千五百万元。”
“哦!”青木露出吃惊的神色说,但脸色未变。
“你知道投保这件事吗?”户田问。
“不,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以前不知道。”青木忽然说出极肯定的回答,看着户田又说;“昨晚我太太才告诉我安太郎有巨额保险费的问题,而且是你通知我们后,我们才知道安太郎投保的事。”
“静子以及安太郎从未告诉过你们投保的事是吗?”
“是的,没人提及过人寿保险的事。”青木说时露出极不满的样子。
“安太郎也好,静子也好,给我们夫妇讲一声又有什么关系呢?纵使我们知道,也不会向他们要一分钱,静子确实是很怪的女人。”青木说着又有所醒悟似的说:“怎么,是否因保险费的支付问题有什么麻烦事吗?”
“不!没有什么问题才对!”户田说着拿起酒杯喝了口酒继续说:“安太郎的死因是他杀,所以我们保险公司会付保险费的。老实说,静子已提出保险费的理赔请求书,但手续上我们要调查,因此才来拜访你。”
“那要调查什么呢?”
“虽然是他杀,还有一些微妙的问题。”
“……”
青木良作看着户田脸孔,不知说什么。
“简而言之,如果打架而被杀,也要做当时的情況报告才可以……”青木集中精神听户田讲话。
“不过,我觉得梅田先生的案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户田说完看见青木面前的那杯啤酒已经喝完,又问道:“啊,对不起,你不喜欢喝啤酒,那我们吃饭吧!你要吃日本料理呢还是西餐?”
“哦,”青木看着墙上的菜谱价格说:“我们吃牛排如何?”
“好吧,我们两吃同样的东西吧。”然后侧过身叫服务生:“喂!给我们两份牛排、白饭。”
户田已经满足,因为他想知道的事已被问出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