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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越绝书 第三十七章 生命树

韩小蝶一直说她一直在我身边,就连父亲也这么说,我甚是迷糊,因为我只记得在火焰山时见过韩小蝶的画像,当时她在画中的身份是常乐公主。可是若说到真人,我却不记得曾在哪里遇到过她,更别说身边一直有这么个人了,要真有我肯定记得,绝不会忘记了。

父亲遥指深坑上空,说韩小蝶就在那里,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却只见悬在空中的金箭。我顿觉诧异,难道……难道这支金箭就是韩小蝶,所以她才一直说她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呆了很久,心里希望父亲会忽然大笑,说这是跟我开的一个玩笑而已,不需要当真。

可是,父亲不爱开玩笑,和范里是差不多的脾气,他深沉地说道:“小蝶,现在就看你的了。”

金箭浮在空中,仍在不停地旋转,五条地金龙爬游上来后就一直伏在深坑边,我这才看出来,水马骝死了以后金箭就成了他们的主人。金箭加快了速度旋转得如一个陀螺,除了失明的韦龙、父亲和范里,其余的人都觉得很惊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我们都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其中一个细节。

我看出金箭能控制地金龙,马上就想起袁圆圆死于地金龙之手,如今没找到她老公,但要是有机会能给她留个全尸也是好的。我试着用意识去感知金箭,但却很难相信金箭就是韩小蝶,毕竟我前几次所见她都是一个灵气洋溢的女人,并不是一支雕琢精致的金箭。

“韩小蝶,你听得见吗?”我在心中呼喊。

“没错,我就在你眼前。”韩小蝶的声音平静地传到我脑海里。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我觉得现在不是问东问西之际,于是改变话题,“你能让地金龙把袁圆圆的遗体吐出来吗?”

“你喜欢她?”韩小蝶淡然地问道。

“不,她是因我而死,当初我若坚持送她出去,她也不会落到一尸两命的下场。”我愧疚地答道。

“你变了。”韩小蝶叹气说道。

“怎么这么说?”

“我现在就把这个人还给你。”韩小蝶的声音刚消失,其中一只地金龙就后仰了一下,吐出了一团黏液。

这团黏液是不是龙吐涎,和人的胃液差不多,黏液里裹了一个人,我激动一瞧,她竟然就是袁圆圆。许少德一看也惊呼一声,因为袁圆圆的尸身并没有被破坏,仍完好如初。我把袁圆圆从黏液里挖了出来,没想到我又被吓了一跳,因为袁圆圆竟然还有呼吸,她的脉搏虽然微弱,但却能感觉到生命的迹象。

“这女人和蟑螂一样厉害,这样都能活着。”许少德啧啧叹道。

“快把她放到一边,兴许孩子还能保住。”我和许少德轻轻地将袁圆圆移到一边,让韦龙和袁圆圆坐在一个宽敞的角落里。

五条地金龙直入深坑,我放好袁圆圆后就赶紧去看热闹,五条地金龙落入绿水之中,无一不被绿水覆盖。我看后心有余悸,一条地金龙都大如火车了,五条那该是多大的体积,想来绿水之下竟是一个深渊。水雾逐渐地散去,似乎冷气压住了热气,一切又开始向死寂发展。我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兆,双手捏了一把汗,心中不停地猜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终于……”父亲感叹地呢喃。

顿时,绿水荡漾,水底似乎发生了异变。我们纷纷后退,惟恐会掉下去,没想到刚后退几步整个深坑就晃动起来。绿水不断地喷涌,红色的岩浆被其淹没,绿水被煮得滚出水泡,但岩浆很快失去了威力,因为绿水的蒸汽已经减弱,就连气泡都没有再出现。一时间,绿水已经上涨了很高,还有10来米就要漫过坑面了。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张地问道。

“其实,这位小姑娘说的对,我的确不是你爸。”父亲不冷不热地答道。

“你……你说什么?”我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对。

“我早说过他不是,我看过你家的照片,他其实是……”

“小姑娘,不要着急,答案马上就会出现了。”父亲打断了小光的话。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觉得天翻地覆,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其实,我也可以说是你的生父,我不多说了,你看着吧。”父亲站在我前面,并不急着解释。

“你们……”我这才发现,其实许少德的异常并不值得在意,其他人才怪异得很。

我索性懒得说话,这时绿水中冒出了一株植物,我定睛一瞧,这株植物竟是冰石中的七色植物!它原本是被冰石包裹着的,想来定是地金龙下水以后破坏了冰石,这株植物才能破石而出。可是,我记得七色植物并没有冒过绿水,何况现在绿水已经上涨了,难道七色植物也能跟着绿水上涨?七色植物并不是横着浮在水面的,它是直挺挺地冒出水面的,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它就已经长到了坑面,直接触到了悬浮在空中的金箭。

这时,七色植物的花苞已经变得很大了,起码能包住两个成年人,我从未见过这种植物,竟能瞬间长那么大。七色花苞缓缓地流溢出了淡淡的光彩,对面的黑暗被洗净,我们也看见对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老妇人,还有一个是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他的穿着和死在煤道里的那些人一样,难道他就是袁圆圆的老公,可是那个男人看见袁圆圆昏死在一旁却无动于衷。

“郑旦,你果真也找来了!”小光立刻喊道。

“哼,还有一颗夜明珠以及另份帛书在我这里,你们就算能让生命树破石而出又能怎样?”老妇人嘴未有很大的动作,声音却很洪亮。

“你难道就忍心让你女儿永远这样吗?”父亲的声音也很洪亮。

“那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老妇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过去把夜明珠拿回来。”小光激动地想冲过去。

“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把夜明珠砸个粉碎!”老妇人得意地说道,同时他身边的小伙子拿出了一颗夜明珠,此时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做出击打的姿势。

“你……”小光气结。

“别你啊我啊的,你们当初不也是骗了小蝶吗,怎么现在转行当善人了?”老妇人不甘示弱地说道。

“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小光想起当年的事情,恼羞成怒。

这时,他们说的这株生命树的圆形树叶全都动了起来,花苞虽然还没完全开放,但是流溢的光彩却渐渐变强了。金箭悬在花苞之上,它转得很快,花苞在它的旋转下越开越放。我不知道这几个人有什么过结,但是这个奇观太神奇了,所以我对他们的争吵是充耳不闻。

小光也盯着生命树,我觉得她好像知道这株树的来历,于是就问她:“小光,这株树为什么叫生命树?”

“我也不清楚,但是等一会儿你就会明白了,到时候我还要问你呢。”小光悻悻地答道。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搞什么名堂。”我又想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禁怒火中烧,音量提得很大。

“不告诉你,是因为真相太残酷,是为你好。”小光为难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等等吧。”

“爸,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人的。”我想说老女人,但没能说出来。

父亲望了我一眼,他没有回答我,反倒拿出了一颗夜明珠,说道:“事情太繁杂了,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不如等会儿你自己弄清楚吧。”

我一看夜明珠就觉得胆战心惊,因为爷爷说过,夜明珠交给奶奶保管了,可是父亲却说奶奶从未来过,那这颗夜明珠是哪里来的,除非父亲说谎,那么奶奶可能已经遇到危险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爸。”我心烦意乱地问道。

“他不是,他是汪直!是郑旦的狗奴才!”小光激动地脱口而出。

“小姑娘,你又错了。”父亲和气地答道。

“我错了?汪直的模样我一直记得,你以为可以瞒过我?”小光犀利地说道。

“汪直?”我听着觉得耳熟,很快就想起来,汪直是明朝的一个太监。

那时候,在云南碰到了一个叫作刘天花的老人,他说到了自己祖上的事情。刘老头祖上是做微雕手艺的,没想和汪直养的一个女人有染,所以两人决定私奔。私奔时他们发现了汪府的一条秘道,秘道内他们发现了一个老女人,老女人已经死去,可后来又神奇地活了回来。我虽然没有见过汪直,但我相信父亲不可能是汪直,若他真是汪直,我又是怎么来的,太监总不可能有生殖能力吧。

“小光,其实有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的。”范里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我都知道,你也认识汪直的,你快说,他是不是汪直?”小光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是。”范里回答得很干脆。

“怎么连你也……”小光语塞。

“你等一会儿也会明白了,待会儿听他说吧。”范里说话的时候有点悲伤的语气,我竟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掉了出来。

“时间到了。”父亲说罢,竟将手中的夜明珠抛了出去。

我以为父亲要将夜明珠扔进绿水中,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生命树的花苞已经开了,夜明珠抛出去以后落入了花苞之中。紧接着,我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似乎都被生命树的花苞给吸了过去。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被吸进了花中,时间缓缓地过去,我感觉到身子融进了新的东西,所有的感官都变得灵敏了。迷迷糊糊的过了不知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小光正惶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我,许少德也傻愣地盯着我。我觉得少了两个人,于是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父亲和范里也倒在地上了。

“他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安地问道。

“你刚才……”

许少德本想说明,但我已等不急了,当下就半蹲下去量了他们的鼻息,没想到他们两人的鼻息和脉搏都已经没了。我刚才不知为何晕倒,虽然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但我看深坑的环境没有多大的变化,我昏迷时肯定只去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为什么父亲和范里会……会死了?

我想起范里偶有假死状态,所以安慰自己他还会醒来,可是父亲为什么也……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光和许少德在一旁站着不说话,我刚想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中就浮现了昏迷前那一刻的情景。那时候,父亲忽然抛出一颗夜明珠,接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多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小光发现我看着她,她马上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

我的头有些疼,一瞬间不断地涌进一些从未见过的影像,许少德见我使劲地按太阳穴,他就问我是不是头疼。我正闭着眼睛想看清楚脑海中的影像,可是许少德在一边唧唧歪歪吵个没完,我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他很快就要想起自己做过的一切了。”老妇人的声音回荡在深坑中。

“别理他们,你先休息一下。”小光担心地说道。

我拂开她的手,因为脑海中的印象逐渐清晰了,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这几年来,我一直觉得所有的奇异经历只是偶然,没想到我在脑海里看到的景象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人为的安排。我也一直以为别人有问题,是有邪恶的人在背后搞鬼,没想到——没想到我才是那个最邪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