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傅征一怔。
他站的位置,和刚才核查燕绥身份的警察正好面对面。两个男人的目光一对视,偏显稚嫩的小警官立刻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生扯了个话头和同事讨论刚从燕绥口中了解的有关信息。
傅征低头，下巴从她鬓角柔软的发丝摩挲着,碰到了她冰凉的耳廓。
周围的窃窃私语他恍若未闻,傅征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把她压进怀里。原本保持着几分距离的拥抱,瞬间被他严丝合缝地揉进了怀中。
傅征没有立刻松手,他对上小警官再度扫来的视线，笑了笑：“有点吓着了。”
小警官点点头表示理解，顿了顿,委婉地开口：“还是先抓紧时间上楼看看吧？”
燕绥听见了，她环在傅征颈后的手微微一松,脚跟落实地面后,傅征松手，按下手边上行的电梯键。
始终停留在一楼的电梯，下一秒就开了门。
傅征转头回望燕绥,看她抬起眼来,揉红的眼角像一抹烧红的印记，眼锋凛冽。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滑下去，牵住她,抬步走进电梯里。
除了物业处的值班经理和两名警察,其余人都留在一楼的大厅里。
——
傅征进入电梯后,先寻到左下角的球体摄像,微微一定后，又侧目看向电梯门侧的楼层按键。
电梯上行到27层，提示到达。
民警和物业先步出电梯，燕绥后脚也跟了出去。
房门仍保持着她离开前打开的角度，灯光切入玄关照亮的那双摆放整齐的男人皮鞋也未发生过丝毫偏移。
这个角度，以及燕绥刚才对自己独居的描述，饶是几个大男人站在门前望着黑洞洞的里屋都有瞬间的后颈发凉。
声控灯熄灭之前，小警官推门而入。
“电灯开关就在鞋柜上面。”燕绥提醒。
灯应声而亮，暖橘色的灯光扑洒下来，顷刻间驱走了刚才的诡异感。
物业盯着那双男人皮鞋打量了好几眼，又转头对比了一下傅征的尺码，怀疑道：“燕小姐，是不是你男朋友在玄关换了双鞋，你不记得了？”
燕绥抬眼看傅征，摇头：“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物业经理顿时噤声，他眼珠子轱辘来轱辘去转悠了几圈，停在玄关，没再往里走。
“燕小姐。”已经走进客厅的警官折回来：“你先检查一下有没有财产损失。”
怕她担心屋里的人还没离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陪你一起看看。”
傅征松开手，示意她先去，他留在玄关，屈膝半蹲，仔仔细细地把那双黑色的皮鞋打量了一遍。
这双鞋干净簇新，像是刚从商店买来，还未穿过就被放在了这里。
鞋垫上标注着尺码260，是最常见的男鞋尺码。
圆头鞋尖，鞋身偏窄，所以实际尺码应该偏小一号。鞋面皮质偏牛皮，鞋底橡胶素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
——
燕绥检查完主卧就回到客厅，她的小金库不多，除了床头柜子里几笔日常备用的现金就是卡包里的□□。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燕家的别墅里和银行里。
奇怪的是，柜子被拉开过，她随意堆放的港币和数张外币都有移位的痕迹，现金的摆放位置也有更改，显然有人曾经打开过这个柜子，也财迷心窍动过心思，可钱就是一张没少。
她挠了挠下巴，对上警察问询的目光，摇摇头：“什么都没少。”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警方挨个排查房间，角落，外置机甚至床底，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异样后，有些为难道：“没有财产损失，立不了案。”
燕绥从发现现金被挪动也没有丢失哪怕一张后，就心里有了准备，她沉吟片刻，诚恳道：“我单身独居，知道公寓密码的除了我的助理，别无他人。这双男人皮鞋出现在玄关，包括我主卧和次卧被挪移的痕迹，我很确定有陌生人进过我家，翻找过我的物品。”
警察点点头：“这个情况我们了解了，但没有财产损失，立不了案，也无法深入调查。”他侧目看向走近的傅征，立刻转移了说话的目标：“可能你朋友刚看到陌生鞋子的时候太紧张了，要不你们先问问助理近期有没有泄露房门密码，或者亲戚朋友是否来过这里。”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们可以翻找下监控记录，看是否有可疑人员。如果发现异样，立刻通知警方，我们将即刻进行排查。”
燕绥一静，没接话。
物业经理听到现在，忍不住开口道：“我们小区的安保一向不错，从未出现纰漏。”
言下之意，似在埋怨燕绥对一双鞋子大惊小怪。
傅征抬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的威压，像是暗中有一双手压在物业的背脊上，让他瞬间呼吸急促。他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识趣地闭上嘴。
眼下没有证据，无法立案，一双鞋的确说明不了什么。
燕绥思忖了几秒，无奈妥协。
傅征把人送到电梯口，电梯上来前，警察扣了扣警帽，道：“有什么异常立刻报警。我们最近也会安排警力覆盖，周边多加巡逻，加强警戒。”
傅征颔首，他话不多，看着沉稳可靠，和物业协商好明天早上去看监控后，目送着电梯门关上。
他在门口站立片刻，转身进屋。
——
燕绥在玄关，正盯着那双男人皮鞋出神。傅征的身影在她脚面上投下一片阴影时，她才回过神，抿了抿唇，道：“其琛来这里住过两回，喝醉后才留宿。我爸爸明天的飞机，还没回来。这双鞋……”
“我知道。”傅征打断她。
“先改掉门锁密码，”他巡视了几眼屋内，“收拾几件换洗衣物，今晚搬到我那住。”
燕绥忽然哑声。
搬去傅征那住？他在南辰，住部队的寝室，她得疯了才搬过去……
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傅征斜睨了她一眼，淡声道：“想什么呢，我在南辰有一处房产，只是很少住，你今晚先去我那将就一晚。”
燕绥慢慢地消化着他这句话：“我今晚……睡你那？”
傅征垂眸瞥了眼玄关那双皮鞋，问：“你今晚敢在这里睡？”
她脑子有病才会说敢，她立刻摇头，服软：“不敢，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傅征在客厅等她，饶是刚才循着蛛丝马迹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仍是不太放心，趁她还在收拾东西，把所有门窗都检查了一遍。
电梯有监控摄像，大门也有出入登记，他刚才也问过物业，快递，外送员，水电工等进出是否有限制。
物业的回答是：“外送员和快递在大门口就被拦住了，就是水电工出入，都是有手续登记的。”
大厅需要门禁，包括电梯也需要，那能从底楼进入27楼高层，显然拥有门禁卡。
在没查到可疑人之前，燕绥住在这里并不安全。
——
傅征的公寓离燕绥的公司不远，两条街的距离，十分钟的车程。
公寓虽不常住，但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家具简单，一尘不染。跟他的风格差不多……
傅征侧身让她进屋，接过她手上的小行李包放在储物架上。随即，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男式的夹趾凉拖。
“住的少，拖鞋也没准备。”
他示意她换上，领着她先熟悉地方：“厨房没开过火，只供烧水喝茶。”
路过餐厅，他把拉开的椅子推回去，带她穿过客厅去卧房：“这是主卧，隔壁书房。”他的脚步一顿，推开主卧对面的客房：“这是你今晚要住的房间。”
傅征进房间开灯，问：“要不要先洗澡？”话落，又补充一句：“客房的淋浴坏了还没换，你先去主卧洗。”
燕绥跟在他身后就像小尾巴一样，他说什么她都说好。
参观完毕，燕绥拎包入住，简单整理后，她听着傅征在厨房烧水的动静，抱着换洗衣服去卧室洗澡。
经过客厅时，她余光一瞥，见他穿回了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顿了顿，问：“你要走了吗？”
“下楼买点东西。”傅征握着钥匙，在客厅和玄关门口停了停。
燕绥哪会不知道他是刻意避嫌，让她安心在卧室洗澡，应了声，先进了卧室。
燕绥去洗澡后，他出了趟门，去楼下的小摊那里要了两份炒面。
两个人边吃边聊天，燕绥问他：“你来这么快是因为就在附近吧？”
给燕绥打电话的时候，他刚把苏小曦送回家，正准备回部队。
结果遇上这种事。
燕绥问：“那你等会还回部队嘛？”
傅征思忖了几秒：“看你敢不敢自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