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冯庭喝了点酒, 做事情冲动，戴上戒指过了两天瘾，还真把戒指退还给顾闻柯了。
顾闻柯刚在书房处理完工作, 面对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冯庭, 眯起眼睛。
冯庭把戒指塞他手里, 笑眯眯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现在买衣服还七天无理由退还呢，这戒指我带着不舒服。”
顾闻柯问她：“哪里不舒服？”
冯庭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跟手。”
你当是鞋？
顾闻柯看看戒指, 没有接, 冯庭却不依不饶硬塞过来。
顾闻柯简直想捏死她。
早晨到公司, 李易安进来的时候，看见顾闻柯一脸沉默，盯着桌子上的东西出神, 李易安眺望一眼，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妈呀, 竟然是一枚钻石戒指，一看款式就知价值不菲, 这样的样式，一般买了也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求婚。
顾闻柯看见他, 不着声色把戒指收了，拿过一旁的文件，遮挡在身前。
“进来怎么不敲门？”
李易安很冤枉, “我敲门了, 顾总您是不是想事情太认真，没听到？”
顾闻柯没说话，双臂扣在桌子上, 看了看李易安手里的文件，抬手去接。
李易安递过来，顾闻柯翻开看了两眼，确认无误，拿出一旁的钢笔低头签字。
签好字以后，把文件还给李易安。
李易安拿上文件转身叫要走，刚走两步，就被叫住。
“你这几天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好好做做功课，改天帮我布置一个求婚现场。”
李易安愣了一下，“啊？”
顾闻柯面不改色的反问：“啊什么，这有什么好惊讶？”
李易安赶紧摇头，“没什么好惊讶啊，我没惊讶。”
顾闻柯叹了口气，有些心事压在心头，向来不跟下属谈论情感问题，最近却经常反常，迟疑了几秒，才征求李易安的意见：“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女人果然还是喜欢浪漫。”
李易安抬眼悄悄观察他，试探说：“被拒了？”
顾闻柯努嘴，“嗯。”
李易安安慰他，“正常啊 。”
“哪里正常？”
“这种事都得经历几次考验。”
顾闻柯没细问，只默了默，“这事，需不需要缓缓？”
李易安点头，“我觉得需要。”
“……那就缓缓吧。”
*
这天两人约好晚上吃饭，顾闻柯早下班了几分钟，到冯庭上班的工作室外面等候。
冯庭本来要走的，临出门又接了个电话。
还是以前的老朋友小丁，经过几个月的沉淀，小丁的男朋友态度终于缓和。
不过这男人现在还是很高姿态，虽然主动联系小丁，态度却一直强势端着，还有一种笃定小丁不会离开他的蜜汁自信。
冯庭就喜欢收拾这样狂妄自大的男人，秦思明这两日家中有事，委托她处理，冯庭想了想，还是接了这个案子。
如今秦思明不再像以前那样纵容她，冯庭也很识趣，不再偷懒，不再骄纵，每天开始了严肃正经的上班制。
顾闻柯打电话告知他在楼下的时候，小丁才刚到。
冯庭捋了捋小丁案件最近的进展，觉得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只好让顾闻柯上来等。
男人进来的时候，冯庭正在跟小丁梳理男女关系的底层逻辑。
她抬眼看了看，对坐在对面的小丁继续说：“……你要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和女人本就不是来自一个星球，男人想要得到一个女人，会在一开始委屈自己来到女人的星球，这个时候你会被男人的伪装蒙蔽，觉得跟他很契合，你的所有想法他都理解，你们三观完全一致，但你要知道，男人的目的是得到你，所以当你们的关系稳定，他没有危机感的时候，就会回到他的星球，所以你觉得他变了，他是变了，但不是后来变了，而是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你所接触的人，是改变以后的他……”
顾闻柯看了她们一眼，转身走到外面的待客区坐下，顾闻柯还是第一次过来，秦思明的助理不认识顾闻柯，也不知道顾闻柯的身份，还以为是预约了冯庭这边的时间，上门咨询的，于是端了一杯清茶送过来。
男人勾唇道歉，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心不在焉的翻看。
已经是下班时间，工作室没什么人，冯庭的办公室刚打扫过，地面有些潮湿，就开着门通风。
所以尽管他出来，里面的说话声，只要屏息还是能听到——
“所以呢，不管在爱情里，还是婚姻里，男女之间的相处就是一场博弈，你要掌握这种关系的主导权。并不是什么都听你的才代表你具有主导权。而是你把这段感情的走向，控制在手中……譬如说，你占据高位，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再譬如，你可以让对方占据表面上的高位，但到底谁做猎物，谁做猎人，你说了算。”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体面的成功男人，想要维持关系的稳定，女人就一定要让他认为自己占据了高位，其实高位到底在谁手中，这就要见仁见智了……”
顾闻柯听到这里，翻杂志的手顿了顿，他侧头，往冯庭办公室门口的方向扫去。
半个小时后，冯庭结束谈话，送小丁从里面出来。
等小丁离开，冯庭转身回来，从放在转身，到现在走到顾闻柯眼前，这男人都在注视她，同时若有所思。
冯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摸了摸脖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顾闻柯眨了眨眼皮子，没说话，抬指把书合上，站起身说：“走吧，去吃饭。我方才就饿了。”
冯庭会心一笑，去办公室拿包和外套，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的大厅出来。
顾闻柯的车子就停在楼下对面的停车位，正对面是一家奶茶店的门口。
他拉开车门，瞧着冯庭沉吟了会儿，直到冯庭绕到另外一边上车，顾闻柯才回过神儿。
离开冯庭公司，两人去餐厅吃饭，顾闻柯一路上都没说什么。
一晚上有些异常的沉默。
这家西餐厅是两人不再去久未烊之后，最常吃饭的地方，以为来的频繁，以至于冯庭这段时间对牛排没有了那么大的热情。
直到用餐结束，冯庭放下刀叉，拿餐巾纸擦了擦嘴巴，男人眼神幽幽的问她：“除去周可岚花钱请你那段时间，你利用专业知识套路过我，还有没有套路我的地方？”
冯庭怔了一下，抬头去看顾闻柯。
这男人脸上神情淡淡，好像是随口一问，但问的问题，却需要她谨慎作答，不敢怠慢。
“我没有啊。”
“我不信。”
冯庭噗嗤笑出声，托起腮看他，盯着男人的眼睛，不闪躲不回避，“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顾闻柯没有隐瞒，“你在里面跟客户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他拨动指尖，把有些随意的叉子摆放整齐，轻轻点了点桌面。
对她循序善诱：“没关系，你说实话，我不生气。”
冯庭抿了一下唇，“我们现在是热恋期，彼此都还那么上头，这个时候是不需要用什么套路和技巧的，那些套路和技巧，是用在感情平淡期，增加稳固用的……”
说罢小心翼翼看向顾闻柯，也不知男人信还是不信。
冯庭其实很不喜欢顾闻柯对自己的职业了解太深，所以平常也很少提及，即使害怕他会像今天一样，对自己产生不信任感。
后面两人没再说什么，顾闻柯叫来服务员结账买单，刚吃过饭，这几日天气舒爽，两人便牵手出来，在餐厅附近的公园闲逛消食。
走到小桥旁，桥下流水潺潺，桥上霓虹灯照耀，男人转过身，忽然又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那晚我生气要分手，你是怎么想的？”
冯庭斟酌了一下，“……我知道你在闹情绪。”
“如果我当晚真走了呢？你会怎么做？”
冯庭为难的皱了皱眉头，“你要听真话？”
顾闻柯垂眸看她，“嗯，我想知道冯老师到底有多专业。”
冯庭低下头抠手指，“每个人状况不同，视情况大小而定。你要走，我肯定是要拦住你道歉的，毕竟我错了嘛……”
“那如果我不听解释，非要走呢？”
“……大概会让你自己冷静几天。冷静几天，你肯定会主动来找我。不来找我，我才会再找你。”
顾闻柯就知道她会用男人的思维模式来对付自己。
抿了下唇，不愿意承认。
“你错了，我会认真，拉黑删除你。”
“……”
好吧。
冯庭就知道不能说实话，说实话会让他生气。
她叹了口气，落后几步，看着男人一言不发往前走的背影。
他走出一段距离，冯庭才叫住他：“有件事你大概有误解，可以听我解释吗？”
男人怔了怔，转过身，“你说。”
冯庭说：“就我目前为止接触到的那些案件，我总结了一个道理，在一段关系里面，一个想办法解决情感问题的人，一定是这段关系里，爱的比较深的人。因为爱的不深的人，面对情感问题想到的是逃避，是放弃，是换人。而爱的人，想的是坚持，是提升，是改变，是修复。如果不是对另一方的执着，为什么要浪费这个时间和金钱？谁不知道换个新人香呢。”
她说完，顾闻柯陷入沉默。
冯庭深吸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主动挽住他的手臂，抬起眼眸轻轻的看着他。
诚恳的说：“如果有一天我对你用了套路，你要明白，我是出于爱你，想让这段感情持久稳定的走下去才迫不得已的，用不择手段的手段……”
顾闻柯本来还很介意的，被她这么一说，忽然就生不起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