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昨晚被折腾的很厉害,她从床上起来时双腿发软,腰上像是被人绑了条绳子,疼的厉害。
就如裴然所说的那样,她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休息,而且是躺在床上休息。
因为这事儿,尤念更加不想理裴然了,但她怕自己再惹恼他下场会更惨,所以只能忍着脾气回应他,好在裴然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并没有强迫她说话。
才刚到夜晚,尤念就又困了,裴然知道她是累狠了,但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他还是狠心将怀中的人给晃醒了。
“不准睡。”裴然捏了捏她的脸颊想让她清醒:“这么早就睡,你是想半夜睡不着?”
尤念张了张嘴有气撒不出,裴然笑着将她揽入了怀中,温柔道:“念念,不如我陪你看部电影?”
前些日子,尤念有一部特别想看的悬疑电影,但听人说这电影有些小恐怖,她自己不敢看,就想拉着裴然陪她一起看,可裴然一直没时间。如今裴然是有时间了,尤念却不想看了。
其实她有句话一直没来得及说出口,她是想让裴然陪她去电影院看的。
电影刚开场就放出了惊悚伴奏,屏幕上黑漆漆的只能听到主角害怕的喘息音,这要是以前,尤念一定会扑入裴然怀中寻求安全感,可是她现在窝在裴然怀中,双眸睁的大大的,虽然目光是看着电影,但她的思绪早就飘走了。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过去了,这部电影究竟讲了些什么,尤念一点也不知道。
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不眨眼变得有些干涩,大脑昏昏沉沉,她感觉自己恍恍惚惚似乎又要想起什么。
“怎么了?”
尤念疲惫的将头靠在了裴然肩膀上,他身上总是带着股隐约的馨香,像是柔顺剂的味道,也像是他惯用的洗发水香气。
没忍住多吸了几下,裴然见她像是小猫般软趴趴的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的像是在闻什么,好笑的开口问了一句。
尤念没理他,只是将脸埋在他脖颈间又深深吸了几口。
……这味道简直有毒。
电影已经播放到尾声了,但两人谁都没心思继续看。裴然是个正常男人,被尤念这样磨蹭了一会儿难免会起反应,但想到她身体的不舒服,他只能压制住她将身体里的那股火给压下去。
“别乱动。”把人从自己怀中捞出,他哑着声音亲了亲她。
抬手关上电视,见尤念微闭着眼睛还是副睡不醒的样子,他让人枕在自己胳膊上,揽着她入睡。
房间中的大灯关上后只留了盏昏黄的小灯,尤念颤了颤眼眸,看着搂着她的好看男人,忽然少了几分睡意。裴然这人,冷戾的时候是真的不留情面,可是该温柔的时候,那种无意间散出发的柔情是真的非常致命。
尤念不想看他了,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念念……”昏暗的房间总是让人沉醉,裴然一手揽着尤念,一手用长指帮她梳理长发,他的指腹按到她的头皮上时有意按摩了几下,弄得尤念十分舒服。
他微微俯下身子时,滚烫的气息落在了尤念的脸颊上,又痒又麻十分磨人。
逼不得已,尤念睁开了眼睛,然后她看到的裴然的面容已经近在咫尺,他扬眸对她笑了笑,低头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你、你干嘛?”暖黄.色的光打在裴然的侧脸衬的他十分温柔,他有一下没一下轻啄着她,撞的尤念的心一直在颤。
她想要躲开他的触碰,却忘了自己还躺在他的臂弯中,所以就算是躲,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渐渐地,她也就不躲了。
放柔身体窝在他的怀中,其实他此时过于温柔的亲吻更像是安抚,催的尤念昏昏欲睡。临睡着时,她抬手抓住了裴然的一根手指,裴然浅笑着任由她抓,薄唇擦过她的脸颊贴在她的唇瓣上,他轻缓的描绘着她的唇形。
……真是要命。
尤念睡着时这么低叹着。她想,如果裴然每天都如此,她一定会被他迷得找不到东西南北,溺死在他的温柔中出不来了。
不过,好在裴然并不是天天如此,尤念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
尤念休息了两天才算是缓过神来,可能是裴然的怀抱太舒服了,当天晚上她也没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裴然自从被罢职后天天待在家中,虽说是待在家中,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做,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会在书房中,对着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不知和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尤念去主宅陪秦连碧说了会儿话,冬日的阳光说暖也是真的温暖,尤念记起主宅花园的那架长秋千,就去那儿晒了会太阳。
昏昏欲睡的时候,尤念做了场梦,梦中她不停追逐着一个少年的身影,身形挺拔的少年背影清冷,尤念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去追逐他,后来她终于跑到了他面前,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容,然而他是——
陆南诸。
好像有些失落,又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尤念开始一步步的后退,最后她的背抵在了一具坚硬的胸膛上,身后的人冷冰冰问她:“你喜欢他?”
“喜欢。”
那人笑了,狭长的眼睛中布满寒冰,他勾着嘲讽的弧度说道:“尤念,你少在这里给我丢人了。”
“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觉得他能看得上你吗?”
“别做梦了,除了我,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白雾一点点消散,身后之人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梦中尤念看着那张和裴然一模一样的面容,她跪坐在地上一直再哭。
他漂亮又恶毒,高高在上又蔑视众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扎一样刺入尤念的心口,尤念捂着心口闷疼着醒来,阳光被遮住大半,模糊中她看到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醒了?”
裴楚抱着猫咪退开两步,他仰头看了眼日光,柔声道:“今天太阳虽好,但是从外面睡觉也很容易感冒。”
尤念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仓皇点了点头,她从秋千上坐正身体。
“刚才……我听到你在说梦话了。”
尤念还记得自己刚才做的梦,梦中的场景散乱又没什么逻辑,这不像是她平时恢复的记忆,应该就只是场梦。想起自己刚才在梦中看到的那两人,她有些不自在道:“我……说了什么?”
裴楚挑了挑眉道:“你喊了裴然的名字。”
不等尤念松气,他语调一转,继续说道:“你还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念念,你已经想起陆南诸了?”
“……”
下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套礼服,裴然说那是为她准备的,他答应过今晚要她带去出去玩就一定会做到,而他所谓的出去玩,不过是带着尤念出席了一场慈善拍卖会。
拍卖会的地点是陆氏旗下的一家会馆,晚上七点,尤念挽着裴然的胳膊进入会场,他们到时会场内已经聚了不少业界精英,有些人对裴然投来的目光很奇怪。
“然哥,你怎么过来了?”才走了几步,尤念他们就遇到了高格。
高格这次出来带着的女伴还是周妮娜,不过看样子她好像不太情愿,只有在看到尤念的时候,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高格和裴然有事要谈,拍了拍周妮娜的肩膀,他想让周妮娜带着尤念去别处转转。裴然没有阻止,只是在放开她时按了按她的手心,叮嘱她不要走太远。
“看你脸色不太好。”周妮娜带着尤念走远后,递给了尤念一杯果汁。
明明她的心情也不算好,此时竟然还有心思来关心她:“又想起了不少记忆?”
尤念点了点头,苦笑着道:“忽然发现还是失忆了好。”
周妮娜有些惊讶,她手中拿的是杯红酒,仰头喝了一口,她笑着道:“我还以为随着记忆的恢复,你会焦急想要找回全部的记忆。”
尤念当然也想,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恢复记忆后她大概不会太愉快,何况失忆前后的裴然变化太大,她很怕自己的记忆一旦恢复了,现在的裴然也就消失了。
两人接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
其实周妮娜最近过的也不是很愉快。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和高格的那段感情散了也就散了,理应他们不该再有牵连。可高格最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他忽然又开始重新追求她,周妮娜看着他准备的玫瑰花和浪漫约会,不仅不起波澜,甚至心中还有些刺痛。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在上学期间,高格就是这样追到她的,到头来仍旧是一场空。
正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会场中又有人进来。周妮娜抬眸往门口一望,发现进来的人是陆南诸,不由嗤笑一声,她开口道:“念念,其实我还挺佩服裴然的。”
“什么?”尤念一直在低着头看鞋尖,根本就不知道陆南诸也来了。
抬头的时候,她顺着周妮娜的目光看到了陆南诸的身影,他身边没有带一个女伴,身形挺拔清冷,猛一个瞬间,尤念发现他的背影和裴然出奇的像。
周妮娜说,最近外面都在传,裴氏的合作案一次次搞丢,全都是被陆氏拦截了。虽说两家公司从爷爷那辈就有些小矛盾,但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多年来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波及谁。
任谁也没想到,陆氏刚刚认回来的小陆少爷出手会如此狠辣,接二连三的出手给了裴氏狠狠一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裴然是被陆南诸从裴氏逼走的。
今天这场慈善拍卖会的场地定在了陆氏的地盘,想也知道陆氏一定会有人出席,按照这次拍卖会的规格,不出意外就是陆南诸来。处在风口浪尖,所大多数人都觉得裴然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高格没看到裴然来时,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是……陆南诸在一直对裴氏出手?”尤念只知道裴然是因为各种失误被裴老爷子撤职的,但是具体的原因还真不知道。
“是啊。”周妮娜又抿了口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低声道:“说来也是奇怪了,陆裴两家利益纠纷不大,按理说陆南诸不应该这样赶尽杀绝的,所以就有人觉得……”
“觉得什么?”
周妮娜当个笑话讲了,“有人查出当年裴然和陆南诸上的是同一所高中,所以很多人都觉得,陆南诸如今之所以这么不留情面,是因为和裴然之前有过嫌隙。”
尤念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不由就开始乱想。
裴然现在被罢职是因为陆南诸,陆南诸之所以出手这么狠辣可能是因为和裴然高中时生过嫌隙,那么、那么……
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横冲直撞,尤念想起了那次在记忆中看到的陆南诸。
她记得,在她推开裴然被他扶住后,陆南诸平静的眸底起了波澜,接着她脑海中又闪过许许多多的片段,陆南诸撑伞的样子,陆南诸抱着课本在校园中走过的样子,各种场面塞满她的脑海,身体不受控制,她直接朝着陆南诸的方向走去……
“念念,你去哪儿?!”
周妮娜被尤念的举动吓到了,不过好在拍卖会马上开始,裴然的及时出现打断了晃神中的尤念。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裴然没察觉到尤念的异常,他牵起她的手为她理了理衣服。
尤念头疼的厉害面色苍白,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这场慈善拍卖会,展出的并不是特别昂贵的东西,高价拍下的东西与实际价格并不相符,来参加的人主要是以做慈善为主,而且拍卖会会以买主的个人名义将所得钱财用于慈善事业,裴然问尤念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尤念心思不在这上面,就摇头说没有。
但是在拍卖会的中途,上了一对红宝石耳钉,宝石的色泽亮润,被打造成了小樱桃的样式,尽管尤念没说喜欢,但裴然还是一眼看中了这个。
比较戏剧性的是,有人和裴然同时看上了这副耳钉,而且那人和裴然同出一家,是裴氏刚刚上位的裴氏大公子——
裴楚,他今天也出席了这场拍卖会。
裴然和裴楚两人几乎是同时举了牌,场面瞬间就热闹起来。裴然微微眯眸看向裴楚的方向,裴楚性格温润谦和是出了名的,面对大多数人看好戏的神情,他垂下胳膊主动退出。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就不算精彩了,在裴楚选择退出后,陆氏的陆舟航又开始和裴然抬了起来。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当初裴然的暗肆静被砸就是和这陆舟航有关系,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幕,很多人不由又将这件事和陆南诸联系在一起。
或许,陆舟航当初砸了裴然的暗肆静是陆南诸授意的?
如今陆南诸明面上打压着裴然,现在陆家不怎么受重视的陆舟航又出来抬杠,众人想不多想都难。
深知裴然性子的人,都知道但凡是他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所以最后那副红宝石耳钉是以全场最高价拍下的,尤念中途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算了,但裴然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那副耳钉戴在你身上一定很好看。”
慈善拍卖不就是以慈善为主么?他这就当是做慈善了。
拍卖会结束后,裴然去后台签字,他为了哄尤念开心,那些钱是以她的名义捐出去的,不过尤念去了趟洗手间并没有跟着过去看,出来时裴然还没回来,大厅中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员工正在撤东西。
顺着大厅往看台处走,尤念想去外面透透气,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南诸,他手中捏着杯红酒侧倚在栏杆上,凤眸疏离淡漠,看着没什么温度。
“陆、陆总。”尤念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陆南诸已经看到了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南诸,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一种不知名的紧张席卷尤念全身,她结结巴巴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应该是她与陆南诸有史以来最接近的一次了吧?
拍卖会开场前,尤念因为周妮娜的那番话也喝了些酒,她没醉,但是如今在看到陆南诸的时候却有些醉了。那些刚刚想问又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又全部涌了上来,尤念一时冲动,忽然就问了一句:“你……认识我吗?”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下自己的记忆到底是不是准确的,对于陆南诸,她一直抱有疑虑。
见陆南诸抬眸向她看来,她结结巴巴的补充道:“我、我是说以前。”
冬日夜晚的风寒,大厅内温暖,但是看台上的冷风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此时陆南诸看着她的神情就如同她在记忆中看到的千百次那般,平静无波泛着心凉的水寒气,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开口道:“我们该认识吗?”
轻缓微低的嗓音夹杂着一分笑意,两分玩味,但更多的,尤念听出来那是嘲讽。
——他不认识她。
或者说不管尤念有没有失忆,他陆南诸都不认识尤念,甚至他此时还将她当成了心术不正特意过来搭讪的女人,他、他——
天旋地转,尤念感觉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变得更为杂乱。
尤念忽然有种感觉,她与陆南诸产生过的很多记忆都是她在自作多情、更甚至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从头到尾她与陆南诸都未曾有过交集,陆南诸不认识她她也从未在陆南诸眼前出现过。
只是、只是她脑海中为什么总是能想起这个人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嗒嗒嗒——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尤念脸色苍白的回头,看到裴然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从他的角度,可以很清晰看到她和陆南诸两人,剧亮的灯光下,明明灭灭的暗色在裴然的眸中流转,然而他只是微勾了下唇,指根处的婚戒轻转,他不含情绪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