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芩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心里一阵阵难受,腿跟挪不动似的钉在了原地。
许久后,她深吸一口气, 将手中的烟头拧灭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中,然后打开水龙头, 将手搁在水流低下冲洗着。
哗啦啦地水声让人心烦意乱。
不知道为什么,贺子芩突然就想起了大学那会儿。
两人所在的学院不同, 唯一能见上几次面的机会, 就只有校学生会召开大会的时候。
傅知焕总是镇场子的那个, 往那儿一座, 什么话也不说。手里捏支钢笔,盖儿也不拔开, 就这么清清冷冷地抬眼一扫,往往能让那群唠唠叨叨抱怨着的学生干部全都噤声。
想起来,高岭之花这个叫法,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 却也能笑着弯下腰,无比温柔和耐心地替一个小姑娘扣好领口的扣子。
贺子芩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挑衅,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或许傅知焕不是性格冷淡。
而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一个人而已。
*
深秋的时候,温阮和傅知焕回了趟潼城。
去参加法院对张宏锐的开庭审判。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随着警方对张宏锐的深入调查, 一直埋藏在潼市内的犯罪团伙, 也被顺藤摸瓜一举端出。
并且十分幸运的解救了多个窝点里被拐卖的孩子。
其中,就有金晨赫的女儿。
金晨赫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在拘留所里嚎啕大哭,眼睛红肿地朝着警方鞠躬道谢。
其实命运从来不会宽恕任何一个罪人。
二十年前, 金晨赫知情不报,为了一己私利而助长了犯罪团伙的发展,所以在二十年后,他的女儿也因这个团伙的行动而失踪。
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自首偿还罪孽的时候。
女儿也因为他提供的情报和线索,无比幸运地被解救。
或许这就是老人常说的因果。
开庭日期到来。
因为考虑到张宏锐情况特殊无法到场,法院破例在被告缺席的情况下,依旧按照程序,完成了审判。
毫无异议的死刑。
虽然张宏锐原本就时日无多,但由人民法院拍板敲下的刑法,和躺在病床上连个罪名都没有就咽了气,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
违反法律的人必须要收到处决。
这是给所有受害者的交待。
在结束了对张宏锐的审判后,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场,唯独傅知焕没有动。
他胳膊搭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握起,撑着自己的额头。
细软的黑发搭下来几缕,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清晰看见他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仿佛是在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温阮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但犹豫了许久却没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旁边。
就这么陪着他一直坐着。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和庆贺的事情。
他终于可以从这么多年的偏执中,彻彻底底的解脱出来。
谋害傅予情的犯人死了。
毁了无数家庭的犯罪团伙也被抓捕,在警方的行动下被打得七零八落。
所有人都得到了惩罚。
包括傅知焕自己。
去适应解脱的过程,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就好像傅知焕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或许等抓到杀害傅予情凶手的那天,自己就不会再这么痛苦。
但这个时候,才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这些痛苦不是来自于对凶手的恨,而是来自及对自己亲人的爱。
所以傅知焕永远不会忘记那些痛苦。
因为那是傅予情存在的证明。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是如果你很难过的话。”温阮微微偏过头,抬起手,轻轻地搭上傅知焕的手背,然后握紧,慢慢地说:“要不要抱一下?”
傅知焕没说话,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地直起身,抬手将温阮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缓缓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受到温阮安抚似的一下下拍着自己的后背。
傅知焕抬起眼睫,轻笑着说:“你哄小孩呢。”
温阮没松手,反而有些固执地将傅知焕拥紧,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大人也要哄的啊。”
傅知焕嗯了一声,然后淡淡道:“放心,我没事。”
“什么没事?”温阮鼓起腮帮子,装作凶巴巴地样子命令道:“以后不能只和我说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也要告诉我!如果以后你再这样什么都不说就逞强的话,我就也不把不开心的事情告诉你然后假装很开心!听懂没有?”
“……”
傅知焕理了一下这一串绕口令,不由地哑然失笑,他垂下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在安静了片刻后,他将拥住温阮的胳膊渐渐的收拢,低下头,声音带着些沙哑:“好。”
有许多事情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以往贫瘠的人生,好像在某个瞬间,终于等来了一场春雨。
在那片原本荒芜的土地上,开出千束万束的花来。
傅知焕知道。
他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两人并肩走出法院,步子还没卖下台阶,就突然听见刚才还安静的四周刹那间变得喧闹了起来。
随即,有一小波记者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用了出来,扛着相机将傅知焕给包围——
“您是这起案件受害人的哥哥对吗?请问是什么让您坚持了二十年不放弃这桩案件呢?”
“我们听说早在十年前,警方就曾调查过这起案件的知情人士之一,请问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将犯人抓捕呢?”
“这起案件是因为嫌疑人之一投案自首才得以解决的,那是否代表着警局处理案件的能力下降。”
像这种引发社会轰动的案件,记者都会在第一时间嗅到风声。
傅知焕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只是用余光轻扫了眼身旁的温阮,示意她从旁边先走。
这伙人很难对付,他不想让温阮也被询问些令人难堪的问题。
“傅先生,请问您能简单说说二十年来,您的心路历程吗?我们都非常关心您对这件案子的看法,以及内心的感受。”
虽然这些问题不是冲温阮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句话就跟打开环绕模式似的,念得她脑海里一阵紧绷眩晕。
她将牙一咬,没听傅知焕的话一个人先走,反而往前迈出一步,扯住他的袖子,然后带着他拨开人群,径直准备离开。
记者蜂拥而上,伸手去拦,其中一胳膊已经着急地往温阮眼前戳。
她眉峰微挑,抬手握住那只胳膊,反手一拧,语调冷了几分:“有完没完?漂亮话这么会说,真的关心人,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争个头条报道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说到这,她顿了下,竖起食指点了下旁边的几个人,边点便数道:“一、二、三。对,你们三个,还记者呢,知不知道你们没权利要求人民配合你们的采访?居然还伸手去拽袖子拦人,是想寻衅滋事吗?法院就在跟前,这么想坐在被告位置上喝喝茶啊?检院门口可是有监控,我劝你们以后稍微懂点事,不然迟早得被抓起来思想教育。”
这一连串话说的极其流畅,刚才还闹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温阮撇了撇嘴,轻哼一声,拉着傅知焕继续往前走。
一直穿过熙熙攘攘地人群,逐渐离开了那喧哗的中心。
傅知焕垂眼看着温阮和自己交握着的手,唇角牵起了道浅浅的笑意,他叹了口气。
真是。
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被一个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姑娘拉着往前走。
偏偏那小姑娘现在还浑身带刺的样子,明明是小小巧巧的那么一点,却还是张牙舞爪的挡在自己身前。
听见身后逐渐没了那群记者的声音,温阮才放泄了气似的,将刚才那副凶狠的样子全都放下。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的眉眼弯弯:“我突然记起来,陆柯陈那起案子的时候,也有人堵在警局附近想要采访我。”
而那个时候,是傅知焕牵着她的手,护着她,将她带出那堆闹哄哄地仿佛要将人吞噬的人群。
现在,她也可以这么做。
傅知焕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眉眼敛起,眼底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你这么护着我,我一个当男朋友的不是很没面子?”
温阮步子一顿,仔细想了想傅知焕这个问题,然后转过头,没用开玩笑的语气,反而一字一句地纠正:“才不对,再怎么厉害的人,都不能一个人扛下来所有事。”
“而且我是你的女朋友啊。”温阮无比认真的说,“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
傅知焕也停下步子,他垂眼,漆黑的眼仁中宛若泛着些温柔而又细碎的光。
许久后,他将唇角勾起,语气里含着笑:“是。”
从今往后。
一直会在一起。
*
一转眼就到了圣诞节。
温阮这段时间工作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赶在节前处理好所有的事务,正准备想着和傅知焕一起过这个充满纪念意义的“两人在一起后第一个圣诞节”时,却被秦素珊一通电话叫了出来。
秦素珊在电话那头哭得声嘶力竭:“他不爱我了,我要和他分手呜呜呜呜!温阮出来喝酒!”
今晚傅知焕要加班,大概九点多才能回来。
温阮看了下表,觉得由着秦素珊这么胡闹,可能真的会出人命。
于是她准备去酒吧把秦素珊捡回来,如果来得及,可能还可以在九点半之前到家给傅知焕一个惊喜。
刚一进酒吧,就看见秦素珊抱着瓶子在打酒嗝。
她抬起头,看见温阮,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她身上扑:“我要和秦子然分手呜呜呜。”
温阮将秦素珊扶稳,非常冷静地说:“别急,你先和我说说情况,我来分析一下。”
秦素珊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的,我们俩都是朝五晚九的上班族,所以他提议,以后做家务分单双数,日期是单数我做,日期是双数他做。”
温阮点了下头:“这很好啊。”
“好个屁。”秦素珊哽咽道:“一年里单数比双数多整整七天!凭什么!我质问他,他居然和我说没差?七天啊,凭什么我要比他多做七天家务?”
温阮:“……”
我就不该来掺和你们俩的破事。
秦素珊看着温阮脸上的表情,捂着胸口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能理解我,但是家务是情侣生活中最严重的问题。举个例子吧,如果有一天你和傅知焕回家,你们俩都很累,那家务归谁做?”
“保姆。”温阮脱口而出,“王阿姨做卫生可干净了,每天都来而且还帮忙喂猫!”
秦素珊沉默了下,决定换个思路:“好,那我们换个想法。比如你过年和傅知焕去他家里,你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于是没力气帮家里做家务。这个时候,你未来的婆婆就会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
“不会吧?”
温阮想了下,开口打断:“傅家做饭是王姨,洗碗池陈妈,打扫卫生是张嫂赵叔,处理家事是周管家,开车是小李。所以我只需要躺在沙发上和傅知焕的妈妈聊天就行啦!”
“……”秦素珊陷入了沉默。
果然,家务事可能就是有钱人不会担心的问题。
而且和温阮这么一聊天,她心情没半点好转,反而更加痛苦了。
为什么自己不是有钱人啊草!
于是她索性放弃了温阮,一个人抱着就被自艾自怜了起来。
两瓶酒下肚,秦素珊已经喝得七荤八素,连身体都坐不直,但仍然抱着桌子哭得伤心欲绝:“为什么我多七天?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值得七天吗?”
温阮有些头疼,本来想联系秦子然,但又想起两人正在吵架,只得给傅知焕拨了个电话求救。
傅知焕刚好下班,接到电话便拐了个弯往这边来。
他到的时候,温阮正被一个满头脏辫的嘻哈小酷哥缠着要联系方式,还嬉皮笑脸的说:“姐姐你这么年轻,肯定才刚刚上大学吧?”
温阮虽然正义言辞地拒绝了给出联系方式。
但即使这样,却依然没一个女生能抵挡住有人夸自己年轻这种甜言蜜语。
她正准备对这个脏辫小哥的夸奖表达由衷的感谢时,突然听见后面传来道懒洋洋的男声,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语气——
“亲爱的,该回家了。在外面玩这么久,我们孩子都想你了。”
…这欠揍的语气。
除了傅知焕还能有谁。
脏辫小哥一听,然后抬起头对上傅知焕那双带着些威胁和压迫感的眼眸,瞬间变怂,一拍屁股就走了。
温阮转过头,咬了下牙根:“傅知焕!”
傅知焕笑了声,直起靠着桌子的身体,朝她走过来:“怎么了?”
“我哪里来的孩子?”温阮气得七窍生烟,“这样听起来很显老哎!”
傅知焕轻飘飘地回答道:“伯爵。”
“……”
“昨天晚上你撸猫的时候,还对伯爵说‘妈妈爱你’,今天怎么就翻脸不认账?”
温阮被说的哑口无言,但是却还是不服输的闹着小脾气:“那你也不能——”
“嗯,是我不对。”傅知焕笑着弯下腰,伸出手捏了捏温阮的脸,语气放轻,似乎是在哄她:“但总有别人觊觎我们小温阮,我这个当男朋友的,还不能吃点醋?”
……可恶。
又来这招。
用这种甜言蜜语来让自己不忍心指责。
温阮瞬间就没脾气了,她带着些傲娇地轻哼一声,然后弯下腰准备将秦素珊搬到车上去。
秦素珊梦呓了声,似乎从熟睡中精心,她将眼睁了条缝,或许连人偶读没看清,但是哭声却先出来:“为什么我多七天!!”
温阮吓了一跳,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她觉着自己要对七这个词产生创后阴影了。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好歹最后还是将秦素珊搬上了车并且送到了小区楼底下。
在路上,温阮也简单地和傅知焕说了下秦素珊的情况,顺便提出自己的担忧:“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因为不想做家务吵起来?”
傅知焕沉默了下,许久后才慢慢地说:“温阮,你上周一时兴起想做家务,摔坏了我一块玉雕。”
“上上周碰碎了一个花瓶。”
“上个月你去阳台浇花,全阳台的植物无一幸免。”
说到这,傅知焕笑了声,慢条斯理地问:“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做家务吗?”
温阮:“…你记忆力真好。”
将车刚停到秦素珊家楼底下,就看见秦子然披着件大衣,站在门口焦急等待。
看见傅知焕的车子,他连忙小碎步跑了过来,打开车门,满脸心疼地扶起秦素珊:“好啦乖宝,我们回家。”
秦素珊被晃悠醒,她一睁开眼看见秦子然,便抽了抽鼻子,随即又哭着喊着说出了那句话:“为什么我多做七天???”
秦子然连连附和:“对,都是我的错,以后奇数日我做!”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上了楼。
温阮趴着窗户旁边看了眼,然后感叹道:“他们感情真好。”
傅知焕则是沉思了会儿,提出了个困扰已久的问题:“所以,他们为什么非得按照日期的奇数偶数,就不能隔天轮班吗?”
“…”
不愧是理科男。
*
原本温阮是打算在家里准备一份烛光晚餐,等到傅知焕回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过上一个无比浪漫的圣诞节。
但被秦素珊这事一折腾,回到家之后都已经快十点。
草草地吃了些东西再加上洗漱完毕之后,已经接近睡觉的时间。
温阮有些闷闷不乐,她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一边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
心情不好的时候连电视广告都会特别多!
傅知焕洗完澡出来,用浴巾擦着有些湿润的发间。
他垂眼看见温阮脸上郁闷的小表情,于是笑了声,在她身旁坐下,特地放缓了声音,哄道:“怎么不高兴?”
温阮顺势侧了侧身,将头靠在傅知焕的肩窝上:“我本来给你准备了圣诞惊喜来着。”
傅知焕笑着轻捏了下她的鼻尖:“没事,还有明年。”
“这不一样呀!”温阮有些小委屈,“今年是我和你第一次过圣诞节,明年就不是第一次了。”
说到这,她突然灵光乍现,翻身起来撑住傅知焕的肩膀:“不然我们今晚先分个手,明天就立刻和好,就假装今年圣诞节的时候我们没有在一起,这样明年就还是第一次!”
“…”
非常有温阮风格的提议。
傅知焕被她逗笑,无奈地摇了下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笑着说:“提议否决。”
温阮原本也只是说说,不过还是顺口问了句:“为什么?”
傅知焕靠近她的耳畔,声音听起来既暧昧而又温柔:“因为我舍不得。”
温阮稍怔。
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目光太过温柔,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瞳里,此刻写满了情意,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温阮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
行吧。
好像只要和傅知焕在一起,就算这个圣诞节好像根本没什么内容和活动,倒也挺好的。
“对了,”温阮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撑着傅知焕的胸膛起了身,翻身下了沙发:“我有给你准备礼物来着。”
说着,便穿着拖鞋啪塔啪嗒地跑进了卧室里,从里面摸出一个礼盒,打开之后,里面是条专门定做的领带。
温阮失落道:“本来准备在吃晚餐的时候给你的。”
但她很快又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提议:“要不然你去换件白衬衣,然后我给你戴上试试?”
“成。”
傅知焕笑了声,听话地起了身,拖着步子回房间换了件白衬衣,然后重新回来在温阮面前坐下,拖腔带调地提了句醒:“等会不会系,可别又气得红眼睛。”
“怎么可能不会!”温阮誓死捍卫自己的尊严,“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虽然这么说,但温阮还是有些心虚。
他这辈子还没给人系过领带。
温阮回忆了下昨天特地在网上学的内容,为了方便,干脆跨坐在了傅知焕身上,接着有些生疏地将领带搭在傅知焕的脖子上,然后——
怎么打结来着?
这样这样,还是那样那样?
能就像系红领巾那样系领带吗?
温阮一个领带打了有五分钟,松了又系,系了又松。
她的手指总是无意间扫过傅知焕的脖颈,有时候会轻轻带到他的喉结,就像根羽毛轻轻落在颈窝一样,柔和却又让人难以自矜。
傅知焕眸色微深,他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眉头紧锁,漆黑的眼仁中宛若一片禁锢着巨浪的深海,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认输了。”
终于,在长达十分钟的折磨后,温阮松开了领带,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语气里有些小失落:“要不然,你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便准备从傅知焕身上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地扣住温阮的后背,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按,接着动作干脆而又带着股凌厉地往沙发上一压。
一道黑色的阴影瞬间笼了下来,温阮手中的领带没拿稳,也从指间滑落在了地上。
并不刺眼的灯光落在傅知焕的脸庞,衬得他的骨棱更为分明。
一双微带上挑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长睫如羽,仿佛每一根都清晰可见。漆黑的眼瞳中全是深沉,却仿佛又含着点笑。
傅知焕俯下身贴紧她耳畔,嗓音沙哑而又低沉,带着些蛊惑的意味:“温阮。”
“怎、怎么了?”
“可以继续吗?”
时光宛若在这个瞬间交错。
温阮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傅知焕的时候,并不算是非常美好的环境,拥挤的车站,聒噪吵闹的人群。
她顺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眼就看见了傅知焕。
面容清隽,声音冷冽。
人多多少少都会后悔自己做出过的决定。
但她从来没有后悔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温阮轻笑了声,抬起手勾住傅知焕的脖颈,闭上眼吻上了他的唇。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一道翻山越岭的风,吹醒了山间那一捧野火。
但我愿意融入那道烈火,只为与你相拥。
许久后,温阮停下了动作,轻轻抵住傅知焕的额头,然后睁开眼,无比认真地回望着他的眼眸。
接着,笑着说道:“嗯,可以。”
*
我们都有过过去。
在一片荒芜中疯狂滋长的野草和蔓藤,黑云压过旷野时伴随着压抑的雷声和劈开夜幕的闪电。
但总会看到一点光。
顺着这道光往前走,能够伸出手推开一片春暖花开的天地。
归鹤拥春,雀衔梦来。
在光源的尽头,还会站着你。
一直是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解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番外大概会写结婚篇x校园特短篇x养崽篇这三个肯定会有,其它看脑洞加。
害其实挺想写个平行番外但不知道咸盐频道能不能写,不能写我就放微博(或许吧)
预收是《绯闻情人》谢厌迟X秦郁清,下本大概率写这个,因为致命臣服那本和这水火人这本元素重合了,我怕我无缝连接会写串!
还有啥要说的不记得了但是啊啊啊啊啊我写完正文了我解放了我去打游戏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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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放个预收文案嗨呀差点忘了,对了可能我之前只提了一句大家都以为表哥是渣男。
虽然的确是渣男人设但是当时他离家出走是和自己前未婚妻串通好的,因为人家前未婚妻也不想搞婚约,谢厌迟觉得人家是小姑娘不方便和家里开口,就自己作来逼人家父母退婚。
我好像在34章提了一句好多人没看见。
《买个总裁搞绯闻》
秦郁清接了个恋爱综艺,经纪人替她挑选了个素人扮演男友。
见面当天,她踩着点进了包间。
谢厌迟慵懒地靠着椅子,见有人进来,轻掀起眼帘看她一眼,然后将眼半眯。
气质放浪不羁,标准的斯文败类款。
秦郁清抽出合同,摘下自己的墨镜:“综艺结束之后就和平分手,没问题的话,就签合同吧。”
一张明媚美艳的面庞,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
谢厌迟稍顿了下,然后慢条斯理地捻起那份合同,扫了一眼,突地轻笑了声:“二十万?”
“想议价?”
谢厌迟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将中性笔搁在指尖熟练地转动了一圈,然后落笔:“没。不议价。”
秦郁清看了眼名字:“等等…您不是赵先生吗?”
谢厌迟漫不经心地搁下笔:“哦,忘了提醒,你进错包间了。”
“…”秦郁清沉默:“抱歉,不然这合同就作废?”
谢厌迟抬起眼睫,眸中噙着点笑意:“小姑娘,二十万就买下我,哪有占了便宜还退货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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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瑞集团的谢二少,虽看上去玩世不恭放浪形骸,但谁都知道是个不好惹的祖宗。
曾有不懂事的人带了个小新人给谢厌迟倒酒。
酒还没倒满,就听见谢厌迟兀自低笑了声,俯下身靠近那新人耳边,眉峰冷冽,语气陡寒:“滚。”
后来,大家却在一档大火的综艺上,看见这位不好招惹的祖宗插着兜跟在一位不出名的十八线女星后面,眼里全是笑:
“小姑娘,今天想学学怎么接吻吗?”
“接个屁,滚。”
【妖孽腹黑X明艳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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