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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听到陶缇的祈祷, 接下来的生产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接生嬷嬷忙的一头汗,一个宫人给陶缇喂水,一个给陶缇擦汗, 陶缇则是双手抓着被单, 汗如雨下。

“皇后娘娘再使把劲儿, 快了快了, 老奴瞧着皇嗣的脑袋了。”

“娘娘您深呼吸, 往一处使劲儿!”

“……”

陶缇好想叫, 但接生嬷嬷说喊叫会散力气, 只能憋着一口气。

好在这样的折磨并未持续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后, 产房里接连传来了两道清脆的婴啼。

听着这呱呱有力的哭声,接生嬷嬷忍不住惊诧道,“娘娘真是好福气,这既是头胎又是双胎, 还能生的这么快这么顺, 老奴接生这么多年, 还是头一回见。”

陶缇虚弱的笑了下, 由着玲珑喂参汤。

“娘娘, 头一个出来的是小皇子,后一胎是小公主。”玲珑眼中含着泪, 她是亲眼看着皇子公主出生的, 也亲眼看到皇后娘娘遭的罪,这会儿心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陶缇将一碗参汤喝下,身上也有了些气力,轻声道, “把孩子抱来给我看看。”

玲珑应了声,忙让人去抱了。

殿外,裴延一听到婴啼声,就想冲进里间,无奈宫女拦着,说是里头血污重,娘娘还没生完,他只好绷着一张脸,强压下心头的焦急,眼睛却紧紧盯着内殿的方向。

等到接生嬷嬷出来报喜,他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沉声问,“皇后怎么样?”

接生嬷嬷笑道,“陛下放心,皇后娘娘好着呢,小皇……”

她本想说“小皇子和小公主”也很好,话还没说完,就见皇帝大步往里走去,只留了个匆匆的背影。

这……连孩子都不问一下么?

裴延刚一踏进内殿,就闻到一阵血腥味,尽管窗户敞开了,室内还燃了香饼,依旧难掩。

宫人们此刻已换好了干净的被单床套,那染了血污的床单等都放在铜盆里,裴延瞥了一眼,见那些血污,心头不禁沉了沉。

他抿着唇,直奔床边。

陶缇正靠着宝蓝色绫锻大迎枕,额上戴着一条鹅黄色的云缎抹额,两个小襁褓一左一右的在她怀中,她垂着脑袋,唇角噙着淡淡,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眼中满是喜悦的光芒。

暖黄色的烛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朦胧起来,仿佛散发着温柔的光。

裴延那颗充斥着焦急、担忧、恐惧的心,在看到这一幕时,不知不觉得平静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且极其强烈的情绪迅速涌遍全身,他眼眶莫名酸涩,自然垂下的手不由得捏紧,他忍了忍胸膛里汹涌澎湃的炽热感情,大步上前,温声唤道,“阿缇。”

陶缇抬起眼,见到他来,苍白憔悴的小脸上绽放笑容,雾蒙蒙的黑眸流光溢彩,雀跃的对他说,“陛下,你快看咱们的宝宝,他们真的好小只!”

裴延没急着去看孩子,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状态尚可,心头一直绷着的神经松缓下来。

“阿缇,你如今感觉如何?”

“有些累,身下还有些不舒服,其他倒还好。”

“辛苦你了。”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眸光深情,闪着灼灼的光。

陶缇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忙道,“你快坐下看看孩子们呀。”

裴延这才缓缓在她身边落座,将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陶缇歪着脑袋,悄悄地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多少表情,以为他与自己开始一样,见俩孩子皱巴巴便觉得他们丑了,忙不迭描补道,“你别看他们现在像小猴子似的,接生嬷嬷说,过些日子长开了就会变漂亮了。”

裴延弯起唇角,“好看。”

陶缇,“啊?”

倒也不至于。

裴延却认真的很,真心实意的夸,“很好看,儿子像我,女儿像你。”

陶缇,“……?”

她低头看了看那两个红通通,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猴子。

呃,怎么看出来像的?慈父滤镜?

裴延伸手摸了摸两孩子的脸,面部线条多了几分温和。

他们的孩子,就是最好的。

“这个是哥哥,这个是妹妹,两人前后脚出来的。”

“嗯,很好,以后哥哥可以护着妹妹。”

两人一起看了会儿孩子,裴延注意到陶缇脸上透出的疲累,招手让奶娘将俩孩子抱了下去。

他转过身,扶着她躺下,动作细致的替她将被角掖好。旋即,又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低沉的嗓音是满满的温柔,“阿缇,好好睡一觉吧。”

“嗯,那我睡了。”陶缇是真的累了,握着他的手,眼睛一阖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皇后诞下龙凤胎的消息就传遍了前朝后宫。

听到喜讯,张氏、景阳长公主、青禾、许闻蝉等人带着一堆礼品进宫探望陶缇。

兴庆宫的太上皇听闻此消息,也赏了一大堆的礼品。

早朝上,裴延心情愉悦的与朝臣分享这份喜悦,同时宣布大赦天下,减免三年税收,恩泽百姓,替皇子公主积福。

百官庆贺,山呼天佑大渊,陛下万岁。

等到小皇子和小公主满月,裴延和陶缇带着俩孩子一起去兴庆宫探望太上皇。

这是太上皇第一次见到孙子孙女,这一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原本乌黑的发如今已经白了一大半,形容枯槁。

听李贵说,太上皇常常去凤仪宫,对着顾皇后与大皇子的牌位枯坐,一坐便是一整日。

有时痴痴地笑,有时郁郁沉默,喜怒难辨,难以捉摸。

御医只说太上皇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寻常药石便是再珍贵难得,也是于事无补。

裴延与陶缇都清楚,太上皇的心药是什么。

这世上再无他的心药,他只能这般苟延残喘的继续病下去,直到死亡。

且说回这头,太上皇看着白白嫩嫩的小皇子和小公主,怕过了病气给孩子,并没有去抱,只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一番。

两个孩子生得雪团可爱,见着须发斑白的太上皇也不害怕,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见着孙子孙女好奇又纯净的目光,太上皇冷峻的脸庞也柔和不少,给两孩子塞了两封厚厚的红包,算作见面礼。

当天晚上,宫中还替皇子公主举行了盛大隆重的满月宴。

前来参加宫宴的宾客,凡是见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没有一个不说可爱。

****

又过了一月,寒冬而至。

这日,裴延照常上朝。

朝中又有臣子谏言,让皇帝选秀纳妃,充盈后宫。

他们心里寻思着,皇后怀孕时,陛下为了不影响皇后的心情,才不纳妃。如今皇后平安诞下皇子皇女,又出了月子,陛下如今再纳妃,应当再没其他理由推搪了吧?

然而,面对朝臣们的谏言,裴延再一次拒绝了,语气平静又掷地有声——

“朕有太子,国有储君,何需再纳妃妾?况且,于皇家而言,子嗣繁茂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朕以为,为了避免十几二十年后再生纷乱,选秀之事诸位卿家以后莫要再提了。”

他这话意有所指。

聪明人都听得出陛下这是在说两年前三皇子裴长洲的逼宫事件,这事犯忌讳,他们哪里敢接话。

更何况,陛下的态度已经这般明确,经过这一年多的执政,朝臣们也了解这位新帝并不似其外表那般温和,他那强硬的手段,比之太上皇,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一个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一个是杀伐果决,速战速决。反正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儿。

退朝之后,付喜瑞看出陛下的心情不太爽利,显然是被那些没眼力见的朝臣给膈应到了。

他忙端着笑,弯腰建议道,“陛下,不若去未央宫坐坐?昨儿个皇后娘娘不是还说,特地打了一口石锅,要做什么石锅鸡吃……”

果不其然,一提到皇后娘娘,陛下俊朗眉眼间的冷戾消散了不少。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半晌,低低的“嗯”了一声。

付喜瑞立马喜滋滋喊道,“陛下摆驾未央宫——”

裴延到达未央宫时,陶缇正盘腿坐在长榻上拆礼物,大皇子和小公主则是躺在金摇篮里呼呼大睡。

经过一个多月的喂养,两孩子不再像刚出生那般皱巴巴红通通的,他们的皮肤渐渐白嫩饱满,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白。眉眼也逐渐长开,正如裴延之前说的那样,小皇子的确更像他,长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而小公主更像陶缇,大眼睛圆溜溜的,双眼皮褶皱很深,像洋娃娃般精致。

听到由远及近的熟悉脚步声,陶缇也没抬头,只低头继续拆着贺礼,嘴里打着招呼道,“陛下你下朝了。”

“嗯。”裴延缓步走了过去,扫了一眼桌上的礼物,“这是戎狄那边送来的?”

陶缇点头应了声,这些礼物都是琼绮准备的,有上好的皮毛、宝石、香料,还有两条打磨精致的狼牙挂链。

琼绮在信中说,在戎狄的风俗里,狼牙有保佑之意,身上挂着狼牙,可驱邪避灾,保平安顺遂。这两条挂链是用她亲自猎得的头狼的牙齿做的,算作她这个干妈对两小娃娃的心意。

陶缇打算等孩子们满周岁了,再给他们挂上,这会儿孩子还小,挂着怕他们乱往嘴里塞。

礼物拆完后,她让宫人们收拾起来。

裴延走到摇篮边上,垂着头,静静地看着两个孩子,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此时正值冬日,小皇子裹着宝蓝色绣宝相花的缎面襁褓,小公主则是藕粉色缠枝莲花的襁褓,这两个颜色衬得他们肌肤白嫩似雪。他们安安静静的睡着,头发又黑又软,睫毛长长的,小嘴粉嘟嘟的,十分招人疼。

陶缇从榻上下来,走到裴延身旁,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唇角翘起,有些小嘚瑟,“他们可乖了,吃完就睡,半点不闹腾。”

裴延侧眸,见她微微翘起的唇角,眸光也柔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她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面色红润,身段窈窕,要说生产前后有什么区别,大概是她周身的气质。不似之前的活泼天真,多了几分迷人的温婉。

看了会儿孩子,陶缇转过身,仰头对裴延道,“我听说,朝臣又催你选秀了?”

说起这事,裴延眉头微蹙,冷哼了一声,道,“都是吃饱了撑着。他们自己后宅的琐事都拎不清,还想来插手后宫之事。”

说着,他顺势拉着陶缇到暖榻边坐下,让她坐在他膝上,手臂环抱着她恢复纤细的腰身。

陶缇靠在他的怀中,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有小胡茬刺得指腹微微发痒,她眉眼弯弯,柔声打趣道,“美人如花,难道陛下不心动吗?”

裴延挑眉,垂眼看她。

她今日穿着件月影白的对襟小袄,领上扣子并未全部系好,散开三颗,从裴延的角度看,可以看到她白嫩的肌肤和秋香色的里衣。她乌黑丰盈的发挽成一个矮髻垂在脑后,两缕发丝垂在耳畔,平添了几分慵懒的妩媚。

像是悬在枝头饱满又成熟的蜜桃,惹人垂涎。

裴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眸色深了几分。

“我的皇后是世间最好的。”他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既有了最好的,还要旁人作甚?有你一人,足矣。”

他说这话时,靠的很近,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垂。

陶缇的脸不由得发烫,纤浓的睫毛轻颤。

裴延见她羞涩的模样,喉咙上下滚了滚。

他素了快一年了,能看,能抱,能亲,却不能痛痛快快的吃干抹净,天知道那种感觉是有多么折磨人。

裴延放在她腰身上的手紧了紧,黑眸泛着幽深又危险的光,哑声道,“阿缇若不信我的心意,我不介意身体力行的证明一下。”

陶缇一怔,刚想说“我介意”,下一刻就觉得身子一轻,她直接被男人抱了起来。

“陛下,现在才中午,天还亮着……”

“没事。”

“可、可我们还没用午膳。”她的石锅鸡还在灶上闷着呢!

裴延抱着她大步走到床边,弯腰将她放下,黑眸眯起,呼吸也重了,“先吃你。”

说罢,他俯身,深深吻住她的唇。

红罗幔帐缓缓垂下,遮住一室旖旎。

屋外喜鹊登枝叽喳叫,冬日里明净的阳光笼罩着庭前灿烂的重瓣海棠,时光变得悠长又惬意。

屋内春情绵绵,相爱的人做着快乐的事。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