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咳了一声, 付喜瑞立刻会意,喊道,“太子驾到。”
殿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片刻后, 响起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俩小姐妹喝得有些微醺, 却并不醉, 意识到她们刚才说的那些浑话可能都被太子听见了, 陶缇和许闻蝉都有些羞窘。
待裴延颀长笔挺的身姿出现在殿内, 许闻蝉忙不迭起身行礼, “臣女拜见太子,太子万福。”
裴延面色淡然, 叫她免礼,视线平静的扫过桌案。
陶缇也看了眼桌子,杯盏凌乱,这倒不算什么, 重点是还有好几册话本就那样大剌剌的放在外头。
糟糕。
她眸子一慌, 赶紧将话本装回匣子里, 脸朝着裴延, 尴尬的笑着, “殿下,你来了。”
“嗯……”裴延看着她这欲盖弥彰的动作, 稍稍扬了下眉头, “孤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你们聊天了?”
陶缇摆了摆小手, “没有没有。”
许闻蝉也忙道,“哪能呐。”
心里却道,打扰是肯定打扰到了的, 她们吹牛正吹在兴头上呢。
裴延没说话,殿内一下安静下来,气氛更尴尬了。
见气氛不对,许闻蝉轻咳了一声,虽有些遗憾没能尝到阿缇做的菜,但还是低头道,“殿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臣女多有叨扰,就、就先告退了……”
裴延唇角的笑意没变,语气平和,“嗯,慢走。”
许闻蝉朝陶缇眨了眨眼睛,示意改日再来找她玩。
陶缇一开始是打算晚些再下厨的,没想到两人一聊就聊到这么晚,现在裴延来了,她也不好再留许闻蝉,便道,“厨房的坛子里还卤着一些卤味和泡椒凤爪,我去给你装些,你带回去吃吧。”
说着,她上前挽着许闻蝉的手,先往厨房去了。
许闻蝉离开的时候,满脸遗憾,“唉,本来还想再尝尝你的手艺呢!”
陶缇笑道,“下次你再来找我玩,我给你做红烧肉、白斩鸡、八珍鸭、香辣酱牛肉……”
“好了好了,你别报菜名了,不然我又得馋了。”
“对了,铺子的事就多劳累你了,还有我带来的那个夏桑,她是个机灵的,你把她放在铺子里锻炼锻炼。”
“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吧!”许闻蝉胸有成竹的拍了拍胸口。
两人又聊了两句,就分开了。
陶缇目送着马车离开,又抬眼看了下铺满橘红色晚霞的天空,提着裙摆重新回殿。
当看到裴延坐在榻边,手中捧着一本书时,陶缇登时惊了,“!!!”
他这是在看话本!?
完了完了,她美好单纯的形象要毁了。
“殿下。”陶缇急得喊了一句。
裴延抬眼看向她,“嗯?”
陶缇快步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把那话本抢回来,“别看书了,我们去猫窝看下元宝吧?”
裴延手比她快,利落的避开了她的动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的看向她,带着几分探究,“你去看吧,我看会儿书。”
陶缇脸颊烫了起来,没底气道,“这个书、这个书都是女儿家看的,不适合你看……”
裴延黑眸微眯,拉长尾音,“哦?”
他身子往后仰,还扭过头,瞥了书一眼,淡淡道,“可我看了两页,并无觉得有不妥。”
见他还看,陶缇更尴尬了,心里着急,咬了咬唇,“哎呀,反正你别看!”
她凑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抢。
一个往前凑,一个往后仰,你抢我躲间,陶缇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扑到了裴延怀中。
女上男下,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似是静止了。
眼前只剩彼此,耳畔是彼此的呼吸与心跳,身子紧贴着,只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柔软与坚硬,温暖与炽热,感官都变得敏感起来。
意识到这姿势的尴尬与暧昧,陶缇小脸绯红,挣扎着就要起来。
裴延一只手按住她的腰身,陶缇一怔,澄澈泛光的水眸中带着疑惑,声音不自觉放轻,“殿下?”
裴延黑眸如墨,嗓音微哑,“别乱动。”
陶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动不敢动,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殿内没点灯,显得格外昏暗,有一层温柔的霞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仿佛将她的脸颊也染红了,羞怯怯的,像是抹着鲜亮胭脂的新娘。
鼻尖是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裴延深色的瞳孔闪着暗光,掠夺与占有愈发浓烈。
下一刻,他搂紧了她的腰,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她压在身下。
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陶缇脑子有些发晕,还不等她回过神,一个深吻就落了下来。
“唔……”
她睁大了眼睛,靠的太近,视野太窄,她只看到男人那双幽冷宛若深潭的黑眸。
不似平常的温柔淡然,那双眸中侵占意味如墨般浓郁,像是狮子擒住了他的猎物。
裴延修长的手轻轻遮住她的眼,确定她看不见了,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陶缇的意识被吻得乱糟糟的,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抽出来,飘在云端,浑身都是笼罩着他冷冽的松香。
炽热又强势的雄性气息萦绕鼻尖,她被掠夺的毫无反抗之力,整个人化成一滩水,乖乖地躺在榻上,待宰的鱼般,上气不接下气般,任由他摆弄。
过了许久,裴延停下这个吻,单手撑起身子,垂下眼,纤浓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他俊美的面容越发立体。
见身下的小姑娘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眸,他的眸中闪过一抹挣扎与犹疑。须臾,他再次俯身,炽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嘴角、耳垂……
他哑声道,“话本里的,你看得懂么。”
陶缇的意识被他这句话唤回了一些,她从他沙哑的声线中,也猜到他话中的深意。
几乎下意识的,她的手挡在了胸前,眸中满是紧张,“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懂她肯定是懂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可理论知识掌握了一堆,实践经验为零,她这会儿还是很慌的。
裴延瞥过她横在两人之前的那只手,眉心微动。
他没说话,只凑到她的唇边,轻轻咬了下她的唇角,像是惩罚一般,嗓音越发粗哑,“那你别勾我。”
陶缇抿着红嫩嫩的唇,有些委屈的咕哝,“我没勾你呀。”
裴延高挺的鼻子蹭着她的鼻子,温柔又缱绻,淡淡道,“是你扑到我身上。”
陶缇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那是因为你看我的书,我也不是故意的……”
裴延最终还是从她身上坐起来,略扯衣袍,又恢复那副矜贵温润的优雅模样。
与他相比,陶缇的鬓发有些松了,樱红色的外衫敞着,露出一点肚兜的红色系带,与莹白肌肤相衬,宛若皑皑白雪上的红梅。她脸颊还泛着红,眉眼间水光潋滟,透着一股春情未歇的妩媚慵懒。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定然以为是她勾着裴延。
裴延又拿过那本书,递到陶缇面前,“这本书,为何要抢?”
陶缇一看蓝色封皮上的书名,顿时傻了眼——
《道德经》???
她拿过书翻了翻,看着里面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内容,嘴角抽了抽。
再次对上男人那双温和含笑的眸子,陶缇,“……”
她怀疑裴延在套路她,并且她有证据。
裴延见她憋屈的小模样,依旧温雅的笑,“那你开始以为我在看什么?”
陶缇,“……”
就很气!
但气归气,又没办法!
毕竟是她做贼心虚,没看清楚就急着去抢,然后……
幸好刚才及时刹住了车,否则,她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被人吃干抹净,多丢人啊!
陶缇垂着小脑袋,试图逃避这个话题,刚想开溜,就见男人的手伸向桌上的匣子,“难道这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陶缇顿时往匣子上一趴,挤出一抹讨好的笑,“这是阿蝉送给我的,我都没打开看,可能是些女儿家私密的小玩意,殿下还是别看了吧。”
裴延深深凝视着她,片刻后,他收回手,道,“嗯,不看。”
陶缇这才松了口气。
裴延虽不碰匣子,却将她圈在了怀中,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睥睨着她,“许闻蝉送你这些东西,我可以不看。不过,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醉仙居的那些桃红柳绿的公子,还有眉清目秀的琴师,是怎么回事?”
陶缇:当面处刑可还行?
“那都是阿蝉说的,我没说,我对男宠没兴趣,对琴师也没兴趣,真的!你信我!”
“嗯?”
“真的,我最喜欢殿下了。”她十分诚恳,就差指天发誓了。
裴延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乐了,抬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温柔轻笑,“这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