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入了宫,情势立即倒转。
萧淑妃甚至连口气都没有喘上来,就已经出局,紧接着是惊诧万分的王皇后,而在这场床榻争逐战中,王皇后明显居于劣势,因为高宗李治对武媚娘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迷恋。
说过了,武媚娘知道李治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赢了。
可李治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被征服——这实际上是一个期待着被女人征服的男人,无论是在床榻上,还是下了床之后,他都期待着有人来征服他。
他明明是个男人吗,怎么会期待着被女人征服?
实际上,在李治的灵魂深处,是谁征服他并不重要,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征服者,一个替代他来承担责任,替他思考的人。
让我们来替李治想想,他早晨还没有睁开眼睛,太监就在身边嗷嗷怪叫:皇帝,起床了,该上早朝了……昏头涨脑爬起来,洗脸刷牙上厕所,迷迷糊糊走到龙椅前,还没等坐下来,就听大臣们依次上前:启奏陛下,两河发大水,闹洪灾,淹死饥民无数,该咋整啊?另一个大臣上奏,陛下,两湖大旱,闹旱灾,旱死饥民无数,该咋整啊——你说这个破老天,这个地方旱,那个地方涝,你就不能把雨水匀一匀吗?
还有更生猛的,有官员出列上奏:陛下啊,咱们发给两河的赈灾粮,都被皇亲给贪污了,咋整啊?
这还没闹清楚该咋整,那边又来坏消息:陛下啊,发给两湖的赈灾粮,都让国戚给搬家去了,现在老百姓正在大闹群体事件,揭竿而起,杀人放火啊……还有还有,皇上,边关也在告急,军粮都让各级官员贪污了,关外的突厥铁骑已经冲进来了……
总而言之,皇帝这差使,实际上并不好干——事实上,人类历史上适合做皇帝的人,基本上来说并不存在。
中国历史上,昏君车载斗量,明君屈指可数,原因就在于这皇帝真的不好干,许多不称职的人就是被这种压力搞到精神崩溃,索性什么也不管了。中国人都有一个皇帝梦——但没有谁想到过皇帝的压力是如此之大,如果想到了这一点,中国人也就不会再做皇帝梦了。
不要说做皇帝,事实上,在这世界上存在着太多太多的人,甚至连自己的人生责任都无力承担——所谓人生责任,不过有三:一是要让自己有出息,二是要让家人过得幸福,三是要让朋友引你为自豪——来看看这个标准,现实中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许多人正是因为无力承担自己的人生责任,所以才想入非非要当皇帝。他以为,当了皇帝之后,就不用发愁自己的人生责任了。没那好事,就算是你当了皇帝,也必须要完成自己的人生课题。除此之外,你还得把天下挑在肩上——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负担不动,又拿什么来负担天下?
渴望当皇帝,却又无力承担由此而带来的人生责任——这就是唐高宗李治真实的心理写照了。
能够承担自己人生责任的人,其心理人格是坚固的,犹如一座辉煌的灯塔,替他指引着人生的前程。
而无力承担自己人生责任的人,其心理人格如同一根细软的藤条,必须要依附在他人身上,才能够站得稳。生活中有许多依赖性特别强的人,一切事情都要依赖别人,就是因为他们的人格不健全。
而人格的健全,是相对的。有些人在小事上能够独立,而遇到大事就六神无主。至于高宗李治,他的人格就是这样,他能够解决自己人生中的诸多课题,他甚至击败了所有的兄弟,成功地登上了皇位——但是他的心理人格,却只不过是一根略粗一些的藤条罢了,居家过日子或可马马虎虎,但担当治理天下的重任,这事他心里明镜似的——他不成。
所以他需要被征服,需要寻找一个引领他步出人生迷途的导师。
这个导师,正是武媚娘。
如何征服一个男人?
对此,武媚娘曾经在宫中发表过一番真知灼见:
曾有一次,老头李世民牵来一匹烈性子的马入宫,问宫女们:丫头们,你们谁有办法征服这匹烈马?从这个问题上,可知李世民这人是何等无聊,他居然想到拿驯马这种纯男人问题来考女生!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些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辈子被囚在皇宫中,从未受过驯服烈马的培训。可是他居然拿这个问题来问,他究竟想干什么?
实际上,李世民是在问:你们有谁知道,男人更需要征服?
当时众宫女被那烈马吓得面色如土,不敢吭声,只有武媚娘冲了出来,大叫曰:陛下,你把这活交给我吧,你看我的,这马敢不听话,我掐不死它才怪……
李世民问:你要如何驯服这匹烈马?
武媚娘回答:我要一条鞭子,一柄铁锤,再来一根铁锥。这马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拿鞭子抽它;还不听话,就拿铁锤敲它的脑壳;要是再敢不听话,哼哼,那就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了,看我一铁锥直刺它的心脏……
有关这段记载,我们有九成把握可以确定,这是武媚娘事后的瞎掰。因为如果她当时真要是说出这番话来,只怕李世民会立即扑过来,请求把他当成烈马驯一驯,可是据史料记载,武媚娘在宫中始终是一个才人,未得晋升。由此我们可以断定,这应该是武媚娘当时心里在嘀咕,但由于她还没有把握住李世民这老头的性格,不敢把话说出口。
可是很快,她就摸清了李家人性格的走向趋势,于是她当机立断,于皇宫中逮住当时还是太子的李治,大肆操练了一把。
鞭子、铁锤及匕首,这就是武媚娘用来征服李治的最有效工具。可想而知当时两人激情正炽,嘁哩喀嚓,稀里哗啦……那种被女性征服的愉悦快感,直窜到李治后脑勺,事后他定然是感动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说:妈咪,味道好极了……
这种刺激,是皇后王氏那种端庄女性无法想象的,也是萧淑妃很陌生的。这两个女人,她们是等男人来征服的女人,打死她们也想不到,她们的男人比她们更渴望着被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