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牛几个人把季悠和司机关好,确认他们一时半会儿跑不出来,于是抱着那个昏睡的孩子,快步回到了隐蔽在一颗榕树下的一辆小面包。
面包车很旧,灰黑色的,在夜色下显得格外不起眼。
“哥,我看这孩子确实有点大了,不好卖,别砸在手里。”
抱着孩子的那个男人一边走一边对赵一牛道。
赵一牛还想着关着的那两个人,他有点不放心,觉得这么处理太草率了,可惜没人认同他,他心情有点差。
“只能卖的偏僻一点了。”
男人皱眉道“别超出咱固定跑活的路线吧,当地的民风咱也不了解,惹了麻烦怎么办?”
赵一牛回头盯着他“那你想怎么办?”
男人犹豫道“咱把他扔了得了,让他自生自灭。”
赵一牛抬手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头“那兄弟们这趟跑活的钱你给垫上?”
男人委屈的揉揉脑袋,不说话了。
赵一牛转回身,敲了敲车门“把后备箱打开。”
很快,面包车的后备箱抬了起来,然后从驾驶位跳下来一个有些肥胖的女人。
葛芳满脸不悦的锤了赵一牛一拳“磨叽什么呢你,给你打电话也不接,看上哪个村姑了?”
赵一牛被她锤的甚至一晃,胸口直发疼,但仍然耐着性子道“说什么呢,遇到点麻烦。”
男人像扔包裹一样把那个孩子扔进了后备箱,然后跟葛芳解释道“晦气呗,我抱着孩子被个村外人撞到了,她要报警,我们处理了一下。”
葛芳小声问道“弄死了?”
男人乐了“哪能啊,弄死太麻烦,给关起来了。”
葛芳皱了皱眉,问赵一牛“关起来行么,她不是看见你的脸了吗?”
赵一牛摇摇头,从兜里掏出来两个身份证“把他们身份证扣下了,吓了一顿,但愿他们不生事吧。”
葛芳随手捏过那两个身份证,借着手电筒的光,翻着看了看。
司机那张脸太普通了,她不认识,随便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但当拿起季悠的身份证时,葛芳却愣了一下。
她把手电筒夺过来,对着季悠的照片仔细瞅着,越看眉毛皱的越紧。
季悠身份证上的照片还是上高中的时候照的,跟她在居酒屋里偶然撞见葛芳的时候一模一样。
葛芳阅人无数,本不会对乍见一面的人有什么印象。
偏偏季悠长得太好看,属于那种见过一眼不不可能忘的姑娘。
所以哪怕那时候葛芳喝的醉醺醺,还是对她的长相有印象。
赵一牛立刻察觉到了葛芳的不对劲。
“有什么问题吗?”
葛芳指了指季悠的照片“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家被查的那件事,有天晚上我在饭店卫生间遇到了这个姑娘,她神情不太对,应该是听到了我说的话,然后没多久,就有警察来我家突击检查,你还让我弄几只鸽子养着来的。”
赵一牛垂下眼,目光落在季悠的身份证上。
他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又再三看了看季悠的长相。
季悠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啊。
赵一牛努力在记忆里搜刮着,改变他人生命运的有两件大事。
一是被抓进了局子,二是恶性伤人,走上通缉犯的道路。
这两件事都跟一家人扯不开关系,就是那个差点被他抱走的小女孩,还有送他进监狱的女警。
他隐约记得,那家人好像就姓季,而且算算年头,差不多也该这么大了。
赵一牛眼仁狠狠一缩,手指有些发抖。
要真是那家人就坏了,这女的一旦逃出去,肯定会立刻报警,然后他费尽心思的假死也都白费了。
他越看季悠的照片越觉得她像那个女警。
长相,气质,全都像。
而且她是阑市那边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还偏偏有那个敏锐性察觉他们的孩子是拐的。
难不成他们已经有了点线索,摸到他们贩卖人口的这条线了?
赵一牛越想越觉得后怕,不管这个女的到底是不是那家人,都不能留了。
干这行的不能又一丝侥幸心理,一步走错就是满盘皆输。
赵一牛把手枪别好,又拎了把匕首,对两个兄弟道“你们跟我回去一趟,我要弄死那个女的。”
“哥,为啥啊?”
“别问为什么,赶紧走!”
他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往村子里赶,留下葛芳和三个男人面面相觑。
“哥,那我们怎么办啊?”
赵一牛喊道“给我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
“哎”
还不待剩下的人反驳,赵一牛和那两个兄弟就跑没影了。
闲着也是闲着,其中一个精瘦的像猴样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包白粉,捏着鼻子想吸一口。
葛芳一把捏住了他的胳膊“什么时候了你还吸!”
瘦猴委屈道“不是姐,你们也不说怎么回事,我们呆着干嘛,而且也挺困的,正好精神精神。”
葛芳深吸一口气,望着幽暗的乡间小路,沉声道“等你哥回来!”
瘦猴笑了“弄死个人多大点事儿,至于这么紧张吗,我哥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转回头看另两个人,那两个也轻松的笑了笑。
但瘦猴还是顺从的把白粉揣起来,捏出跟烟点了。
毕竟他们都是跟着赵一牛干的,货源,人脉也都是赵一牛的,他们还惹不起。
葛芳瞪了他一眼“你哥没弄死过人,只打残过人。”
瘦猴叼着烟,睁大了眼“没弄死过啊,那他成天跟我们吹逼,还说打死过警察。”
葛芳斥道“你能不能小点声!”
瘦猴举起手告饶“行行行我小”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个年轻清亮的声音截断了“打死过哪个警察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小道走过来一个人,这人的脚步也太轻了,都快走到他们身边了,才被人发现。
瘦猴几个人顿时吓出一身汗,但见过来的只有一个人,立刻就镇定下来了。
“你要干什么?”
瘦猴把烟吐了,右手背到身后,摸到了插在腰带里的小刀,得得嗖嗖的朝来人走过去。
来人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手指骨节清脆的响了一声。
他张狂道“弄死你们。”
瘦猴一怔,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就像一阵风一样扑了过来。
他的力气太大,行动太迅速,仿佛一只敏捷的猎豹,抓住猎物就不撒手。
瘦猴刚把刀□□,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然后手指一软,小刀掉在了地上。
“卧槽啊!”
瘦猴疼的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对面的人是个练家子,而且下手能这么狠。
来的正是祁彧。
执勤的时候是不允许携带手机的,等他换班后回了宿舍,准备给季悠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那条语音和只传了一半的视频。
祁彧都快吓疯了,他立刻报了警,但因为不了解当地的情况,光是一个村名,对方就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还一直跟他强调附近类似的村子太多,让他一定说明是那几个字。
他当然没办法从语音里辨别出是那几个字,只能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了警方,让他们赶紧出动。
然后祁彧去找了祁厉泓,要求祁厉泓让他带几个军人先去搜寻季悠。
但祁厉泓坚决不同意。
这类案件是警察的工作,不归他们部队管,还没毕业的军校生就更不能以身涉险,否则将来麻烦很大。
祁彧没时间跟他纠缠,干脆从保安处夺了辆摩托车自己跑了出去。
他估算着季悠在路上的时间,大致确定了距离,然后毫不犹豫的向机场的方向开去。
他不敢减慢速度,一边开还要一边搜寻周遭的异常。
但是真的很难,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无数,他根本不知道季悠身在哪里。
于是他只能停下来,给季悠打了个电话。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在他快要彻底心凉的时候,电话竟然接通了。
祁彧很快就反应过来,率先出口试探季悠。
短暂的几句交流,他已经确定,季悠在对方手里,但暂时还没有危险。
这边刚挂了电话,警察就拨了过来,说已经基本确定了位置,立刻派人赶到。
祁彧按照警察给的地址开了过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除了零星几盏还没坏的路灯外,就只有村寨里恍惚的灯光。
祁彧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强劲的风吹刮着他的头发和侧脸,还有不知名的小虫子撞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角干涩的疼,但却根本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错过一个可疑的人。
直到,他听见了隐隐的交谈声。
祁彧把摩托车停在一边,然后轻悄悄的走了过去。
瘦猴和葛芳的谈话他大致听全了,也基本确定这伙人就是赵一牛的同党,于是才干净利落的扑了上去,瞬间撂倒瘦猴,拧断了他的胳膊。
胳膊被拧断后,瘦猴立刻失去了反抗能力。
剩下的两个人一咬牙,拎着刀冲了上来。
这几个人并不是祁彧的对手,哪怕他们手里有刀。
祁彧救季悠心切,急的眼睛都红了,根本没心情跟他们周旋,几乎下了死手。
外面的打斗声太大,刀锋不慎砸到车身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里面那个小孩不知怎么被震醒了,开始慌张的哭了起来。
葛芳一见大事不妙,连忙慌张的跳上了车,想要开车逃跑。
祁彧的手背被刀划了一道,但他也立刻将对方踢到在地。
发动机呜呜的响了起来,面包车滑了出去,孩子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他刚被喂了药,这些天根本没怎么吃东西,方才又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祁彧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面包车,牙齿磨得咯咯响。
那个孩子被带走了。
现在要是冲上去,还来得及把孩子救下。
但是季悠怎么办,赵一牛把季悠带去哪里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他只有一个人,他只能选择一边。
夜风瑟瑟的吹着,卷起砂石泥土,噼啪的打在人的皮肤上,阴沉的天空好像一只苏醒的巨兽,浓云低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将渺小的人类吞噬。
祁彧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伤口崩开,鲜血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有心寒和麻木。
为什么,非要让他做这个选择?
一边是他爱的人,一边是他作为军人的责任。
祁彧眼中布满了血丝,两种力量拉锯,快要把他的神经撕裂了。
然而下一秒,他本能的掐住了企图跑路的瘦猴的脖子。
血液顺着伤口留下来,染红了瘦猴的衣领。
他在浓郁的血腥味儿里瑟瑟发抖。
他感觉得到,这个恐怖的男人想要杀了他。
“大哥饶命!”瘦猴沙哑着嗓子,脸被掐的红肿发胀。
祁彧双目猩红,咬牙问道“赵一牛去哪儿了,你们抓的那个女孩在哪儿!”
瘦猴舔了舔干涩的唇,挣扎着举起软绵绵的手“我我带你过去。”
他是唯一一个还有行走能力的人。
祁彧拎着他的脖子把他扯了起来,仿佛手里的只是一个破麻袋。
“给我快点,她要是出事,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他没有办法做出的选择,身体已经帮他做了。
当他的思维还在两个方向挣扎时,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鲜血,每一根骨头全都叫嚣着,要回到季悠身边。
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被编写了程序,保护季悠才是他最大的使命。
远处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铃声,村子里的最后一盏小灯泡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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