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并不想理你并向你丢了一个喵喵。
姜谣有些不自然的吞咽一下,活泛的眼神微微低垂了些:“吃太腻了。”
童淼不明所以,还是默默的点点头。
走出教室门的时候,那个被暴力强拆的桌子还孤零零的摆在门边,童淼看了一眼,也知道司湛用了多大的力气,莫名有点可怜徐茂田。
校门两旁的银桂香的很浓郁,童淼喜欢这个味道,她一边轻嗅着,一边查手里的零钱。
从盛华坐到市中心,大概要六元钱吧。
正想着,一辆银色的汽车骤然停在了她身边,急促的刹车声吓了她一跳。
车窗摇下来,司湛单手拄着窗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副驾,酷酷道:“上车。”
童淼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没动。
来来往往的同学难免投来一些目光,毕竟能把车停在学校里面的,可不是一般人。
司湛眯着眼盯着规规矩矩站在原地的童淼,不厌其烦道:“上来啊。”
童淼绷着脸,细嫩的嗓音一本正经的问道:“司湛,你年龄都没到,哪儿来的驾照?”
司湛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似的挑了挑眉,看童淼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轻轻勾起唇,低声嗤笑,眼尾的双眼皮微折。
他们几个哥们儿在初中就摸车了,高中都会赛车了,平时开上路也不是事,还是头一次有人跟他说这种话。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童淼,眼神深深的,被夕霞映的有点儿淡红色的光晕。
“那你想怎么办呢?”
车是司启山给他的生日礼物,司湛逆反,一直没有碰司启山送的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反倒总爱摸,偏偏有人不爱坐。
童淼认真的伸出手,柔软白皙的掌心里躺着几枚硬币,她的指肚是圆润的嫩红色,异常漂亮好看。
司湛没看钱,光顾着数她一圈圈的指纹。
“我请你坐地铁吧。”童淼摇了摇手,想把钱递给他。
司湛的嘴角颤了颤,有多少年了,他都没坐过地铁,小时候是司机接送,长大了就自己开车,后来父母离婚,两人争着抢着补偿他,拼命想把他争到手。
“喂,你没开玩笑吧。”他盯着她,妄图看出一点玩笑的意思。
童淼这才恍然,司湛是不喜欢坐地铁的,他们俩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她认为太自然的事情,在司湛眼中却是节省的难以理解。
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啊。
童淼默了默,有些尴尬的蜷起了手指,想要缩回去。
拳头却蓦然被人紧紧攥住,很宽大的手掌,能把她的拳头整个包裹起来。
司湛讳莫如深,将她的手掰开,将掌心里的硬币接过来,淡淡道:“不是要请我么。”
夕阳又坠了几分,天空一片晴白,地上散落的桂花瓣打着旋,他的指尖轻轻勾住她的,一闪而过。
童淼有一丝恍然。
地铁站人很多,正赶上高峰期,连进站都要排队,车门口更是挤挤攘攘的,把出路都给堵死了。
司湛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车开来之后,两人几乎是被后面人硬生生挤上车的。
童淼娇小的身影缩在人群里面,她的背靠着司湛的胸膛,严丝合缝,动弹都动弹不了。
脸颊有些热。
每次坐地铁最尴尬的就是这种情况了,甚至都能感觉到别人的体温。
司湛单手抓着栏杆,低头看着童淼绷直的僵硬的背,她漂亮的蝴蝶骨露出模糊的形状,奶白色的脖颈上垂着几根凌乱的发丝。
他幽幽道:“地铁也挺好。”
童淼认真回答他:“恩,很便宜。”
啧。
谁说便宜的事了。
下一站下去了不少人换乘,门口的位置总算宽松些了,童淼赶紧向前一步,跟司湛拉开距离。
清凉凉的风吹过后背,带走了不少来自他的温度,童淼轻轻呼出一口气。
司湛觉得有些遗憾,却也没动,裤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耳边的蓝牙耳机。
陈冬紧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哥,你在哪儿呢?”
童淼跟他拉开距离后,司湛莫名有些烦躁,说话也很简短:“地铁。”
陈冬顿了顿,有些质疑道:“啥玩意?”
司湛手指停在耳机上,下一秒就准备按掉:“有话快说,地铁太吵。”
陈冬被呛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事儿好像比司湛坐地铁更重要一些,这才道:“刚我看几个高三的在班门口晃悠,陈凯啸身边的,估计想堵你没堵到。”
司湛有些厌烦道:“那废物的事儿以后少跟我说,挂了。”
童淼在前面听着,从车门玻璃的倒影里,可以看到司湛皱着眉头的样子,其实他真的挺帅的,也不怪郝梦溪纠缠不休。
她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大腿上被人撞了一下。
她微微咬着嘴唇,向后退了退。
又被撞了一下,可明明地铁没有变速。
很快,她觉得那好像是人的手指,在轻轻点着她的校服裙,还一直下滑妄图摸她的皮肤。
她一抬眼,面前站着的是个比她高大的,有些虚胖的男人,微微有些酒气,脖子后面还冒着汗,手很奇怪的背在身后,童淼退一点,他就跟着凑近一点。
像吞了苍蝇那么恶心的感觉瞬间从心里涌起来。
尤其是隔着校服裙的那种触感,难受的她牙齿都在颤抖。
她不住的躲闪着,小心的缩着自己的双腿,额间冒了汗。
可那只手犹如跗骨之蛆,竟然张狂的抓她的裙角,想往里面探。
司湛察觉出童淼不住的后退,已经又退到他胸口,他还有点意外。
再一抬眼,却发现童淼的侧脸白的吓人,浑身僵硬的不正常。
“司湛”
她小声叫他的名字,脆弱的带着颤音,对头一次遇见的事故茫然无措,她的手指冰凉,死死的抓住司湛的胳膊。
那只手还堂而皇之的朝后伸着,直至伸到司湛身前。
平静不过半刻,司湛抬起眼。
“我操你妈!”
童淼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拉到了后面,然后她看到司湛举起拳头朝那人的脑袋砸了过去。
浑身的戾气冷冽的吓人,他骨节发白,小臂上的肌肉凸起,一拳将那人打到了车门,头狠狠的撞到车门上,发出巨大的闷响。
“靠!”那人一咕噜身转了回来,贼兮兮的眼睛有些心虚,但一看是个高中生,顿时又放心了。
还是小孩呢。
周围的人吓了一跳,赶紧散开,不明所以。
司湛眼中带着寒光,瞳孔微缩,下颚绷的死死的,额头上黛青色的筋脉显了出来。
“哪只手碰的?”他语气很冷,气压很低,像是爆发前的宁静,莫名有些骇人。
那人一瞪眼,抵赖道:“你有病吧!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湛勾唇一笑,幽幽道:“不说是吧。”
他抬腿一脚,正踹到那人肥硕的肚子上,用的力气之大,让在场的人清楚的听到嘭的一声。
那人立刻捂着肚子跪了下去,满头冷汗。
可司湛并不给人时间喘息,他用膝盖抵住那人的腰,神色一凛,硬生生的抓起那人的手,朝背后折去。
清晰的咔吧一声,伴随着那人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竟然一下就把人的胳膊给卸了下来。
一下还没完,他又如法炮制,折断了那人另一根手,然后像踹废物一般,趁着车门一开,将那人踹出门去。
巨大的一坨滚出地铁门,把众人都吓了一跳,那人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喘着粗气眼神惊恐的看着司湛。
这人下手之狠,像是完全不考虑后果一般。
“再让我看见一次,我废了你。”
司湛的手插在校服兜里,脸色冰冷,他右臂上也有一条那人挣扎时抓伤的红痕,但他根本毫不在意,就像疼痛不在他身上一般。
“司湛”
童淼盯着他的手臂,有些破皮,一丝血线顺着伤口流向手背,刺痛了她的眼睛。
但她只能小声的叫他的名字,她彻底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总算理解高三那两个人为什么怕司湛,司湛动起手来,是真的不计后果,也不要命。
司湛回头望她,戾气慢慢的收敛起来。
小卷毛迷茫的杏眼里微微有些泛湿,纤长的睫毛轻颤着,脆弱的眼神盯着他的手臂,让人想狠狠揉在怀里,好好抚慰。
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有些僵硬的抬起手,手掌摸了摸蓬松的柔软的卷发,声音放的很轻:“嗳,别怕。”
所以他一过来,姜谣就不由自主的翻了个白眼。
童淼不知道,她对新班级的人还都不太熟。
“好啊,你哪里不懂?”她轻轻推开自己的书,给徐茂田腾出个地方来。
姜谣本想拉过童淼,让喵喵别给徐茂田讲,但是又担心影响喵喵的人缘,还是忍住了。
“就都不太懂,你再给我讲一遍思路吧。”徐茂田挠挠头。
童淼从笔袋里翻出自己的铅笔,用小臂撑住桌子,微微伏在桌面上,轻轻的在徐茂田抄写的题上画了条横线。
“其实这个公式还没有讲,你用那个《重难点手册》么,里面有原题,这是2007年省物理竞赛初赛题。”
她在自己的演算纸上灵巧的写出了那本参考书的名字。
徐茂田一拍脑袋:“哦!你用这本参考书么?我都用王后雄的。”
童淼想说她不是拿这个当参考书的,她在初中的时候是用这套预习高中课程的。
但是担心别人觉得她炫耀,所以忍住没说。
“这题是首先取一个高斯面,用高斯定理”
她用铅笔点了点,刚要往下说,突然被徐茂田打断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好像能看懂了。”
他随意的在图上画了几个印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辅助线。
童淼把话收了回去,将笔平放在桌面上,虽然她还没怎么讲。
“你懂了就好了。”她糯糯道。
徐茂田顿了顿,眼神有点儿飘忽,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冷不丁问道:“哎其实我也都预习到这里了,但是这道题还是没做出来,你平时都用什么习题册啊?”
这是他惯用的套路,以前都是用这种方法从周雅茹那里空手套白狼的,但被周雅茹察觉到之后,就不告诉他了。
童淼默了默,垂下眼睛,轻轻笑了笑。
她好像有点儿明白徐茂田的意思了。
问题是假,问学习方法才是真。
其实她在黑板上写的过程已经很标准了,只要认真分析都能懂的。
“其实我用的习题册不适用于高考的。”
她没怎么把重心放在课内的知识上,前几年拼竞赛的时候,只挑战高精尖,那些题对高考生来说,百害无一利。
也正因为拼的太狠了,才留下现在的后遗症,差点失去考试的能力。
但是徐茂田不知道,他直起身子来,殷勤的表情也收敛起来,脸色有些冷了。
“你不就是不想告诉我么。”
童淼蹙了蹙眉,听得出他语气里有些阴阳怪气。
要不要解释一下呢,她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有点儿复杂。
姜谣“嘶”了一声,转过头来,就要翻脸。
谁道徐茂田却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了,力道之大,让他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撑着讲台这才站稳。
“滚,我要问题。”司湛不耐烦的走了过来,把徐茂田的本子随意一甩,将自己的书压在了童淼的桌面上。
徐茂田本想发怒,但一看是司湛,还是不情不愿的忍了。
他虽然看不起这些脾气不好又很狂的二代,可他也不会脑热的去惹他们,吃力不讨好。
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你有什么可问的。”
声音再小,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还是很清晰。
司湛本来盯着童淼写在演算纸上轻飘飘的几个小字,听他说话,歪过头去勾了勾唇。
声音压的有些低,也有些骇人。
“让你滚你听不懂么?”
徐茂田咽了一口吐沫,蹲身捡起了地上蹭了点灰的习题本,狠狠的擦了擦。
他有点儿洁癖,看着蹭上灰的一角,怎么看怎么恶心。
童淼仰着头望着司湛,软糯的声音责怪道:“你也太霸道了。”
司湛挑着眉盯她清澈的瞳仁,狭长的眼中酝酿着模糊的情绪,他顽劣的扯了扯童淼的马尾辫,揶揄道:“这就霸道了,那你可得好好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