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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块钱

米拉和许蓉当然也看到了这个热帖。

她们两个面面相觑, 不约而同地问道:“海音, 这些照片上的人真的是你?”

“…………”裴海音脑子里十分混乱,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绳子, 似乎到处都是线头, 但就是理不清——

那些照片上的人是谁,这个问题毫无疑问。

显而易见的, 只要眼神没问题的都可以看出来主人公是她——裴海音。

问题是, 照片是从哪里来的?谁照的?

这些还不算……竟然还把李棠舟给照了……

如果真是吃瓜群众搞来的, 那可以被封为“最强吃瓜王”了吧!

“海音!”

米拉和许蓉的表情异常严肃。

裴海音随手拉了个身旁的椅子坐下。

她有些犯愁了。

之前她不愿意理会学校论坛上那些人,一方便她确实觉得很无聊, 而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就是捕风捉影胡乱猜测,至始至终没有拿到“石锤”。

可现在……

连照片都爆出来了。

别管照片里的“金丨主”究竟是金沛松还是李棠舟——总之在那些吃瓜群众的眼中,她有“金丨主”,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的。

抚月楼的照片就是铁证!

这样影响就太不好了吧……

虽然江湖上传闻京城很多大佬都喜欢包丨养女学生什么的,因为又清纯又年轻。而且学校里确实也有一些女同学暗地里和各路人马打的火热, 但终究没有像现在这么大范围的端到台面上来讨论。

“海音!”

许蓉站定到裴海音的面前,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和别人说, 总要跟我和米拉泄个底吧?你们家之前有多困难, 你为了钱有多痛苦,我和米拉是看在眼里的, 大家都急得团团转。可是你前阵子却突然不要我们的钱, 又说管别人借到了。还有, 你未免太不小心了——”

许蓉蹲到了裴海音的面前,双手轻轻抚摸着她身上的素裙:“这件裙子就出卖了你!早晨我见到你穿DOE设计的衣服还惊了一下——DOE以‘素’出名,她设计的衣服统统淡出个鸟来,但往往越是这样,仿版越难做。我还在想你从哪里买到这么以假乱真的仿版,准备过几天让你带我们去买呢。”

“可现在看来,我们也买不成了,因为这根本不是仿版!”许蓉重新站了起来,盯着裴海音的眼睛,“是用大几千的真金白银买来的,对吗?”

裴海音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当时只是在衣帽间门口随意拎了一件出来。

这件是她视野范围内最素的,看起来也是最不值钱的……

“海音啊!”米拉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拉起裴海音的手,“你真的遇到金丨主了是吗?其实那样倒还好,我们就是怕你为了钱出卖自己,给有钱人当性丨奴、玩物什么的……”

裴海音:“…………”

“算了,你们也别再猜了。”

裴海音已经做好了觉悟——虽然她和李棠舟之间的关系确实又复杂又混乱,对于她来说甚至还有些难以启齿,但她不应该继续隐瞒米拉和许蓉这两个真心为她的好闺蜜。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三号练习室的门:

一名管弦系的同学说:“裴海音,学校领导找你有事,你去一趟系里吧。”

“好的,谢谢。”裴海音。

米拉和许蓉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领导能有什么事啊?他们不会还看学校论坛上的那些八卦吧……”

裴海音的眉心皱了起来,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两分钟之内来通知的同学站在门口催了好几次,显然是比较紧急的要事。

至于她和李棠舟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清楚的,就只能延后详谈,“我先去,回头再说。”

“行行,你快去吧。”

米拉和许蓉一刻也不敢留裴海音。

这一路上,校园里路过的同学们又在用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偷瞄裴海音。

自从金沛松那辆超跑出现在音乐学院开始,她每一天都在经受这样目光的洗礼。

到了管弦系的领导办公室,那个来通知的同学敲了敲门。

“进来——”

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

那同学轻声对裴海音说:“去吧,祝你好运。”

裴海音更加云里雾里了。

为什么要祝她好运呢?

偌大的办公室里坐了十几个老师——有管弦系的主任、教授,还有学校的几位领导。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就裴海音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办公室的中间。

从小到大一直成绩优秀的裴海音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待遇啊……

校书记道貌岸然地推了推眼镜:

“裴海音同学,你一直是系里的优秀生,专业水准也获得了全校师生的认可,但最近有关你私生活方面的问题已经在同学之中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学校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继续蔓延下去的!”

裴海音不言不语。

难道这种事情她不是受害者?

唯她是问干什么?

“裴海音。”系主任放下手中的圆珠笔,开门见山地说:“你和那个金沛松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你们是正常的恋爱关系,现在就可以说了。”

“老师。”裴海音神色镇定,“我不认识什么金沛松,真的真的不认识,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是很清楚。我也不知道到处造谣我和那位金先生的人们是什么居心,但这一点上,我确实很无辜。”

校书记目光如炬地盯着裴海音,审视了半晌,“但是,裴海音,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如果当真如你所说,你压根儿不认识金沛松,那为什么他总开的那辆超跑会经常出现在学校附近?”

“是的,书记,您指出了问题的核心所在——”裴海音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裴海音!”系主任咳嗽了几声,“你就不要再推辞你和金沛松之间的关系了。虽然学校对学生出去赚外快一直持中立态度,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听到很多相关消息的——神农庄园,你还记得吗?学校同学多少双眼睛看到了全部的事情经过,你抵赖的了吗?”

裴海音:“…………”

校书记又推了下眼镜,满脸严厉地拍了下桌面上的档案夹,“你在抚月楼的照片都被人拍了下来!不管你现在如何矢口否认,事实胜于雄辩!你的所作所为会让学校形成不良风气,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认为只要攀上有钱有势的高枝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任何事情学校都要通融让步是吗?”

“……之前舒亦珊的事情,已经非常丢损学校的形象了,这才没过几天,又来一个你,学校不严惩的话,以后怕是每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都去走歪路了!就算你的专业成绩第一,可这般不洁身自好、谎话连篇的学生怎么能代表学校去国际参赛?!”

裴海音听到校书记前面的说辞的时候,其实她是想笑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有脸提那位名不副实的“大提琴首席”舒亦珊的?

但当校书记说到后面,裴海音的心中莫名泛起一股悲哀之情。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悲哀。

是为自己?为竖琴?为比赛……?

她确实不知道。

也许是所有吧。

这个世界上莫须有的冤案不是一桩,却能桩桩压的人抬不起头。

她能怎么办呢?

难道学着舒亦珊那样狗仗人势——让李棠舟帮她出面解决吗?

裴海音从来不怀疑李棠舟的面子,就算他不行,他上面还立着他的父母,不卖李二少面子也不敢不卖他父母的——所以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生物链。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看开了,对那个该死的首席,和那个该死的比赛。

以及……那些该死的奖金!

她对竖琴无愧于心!

这就够了!

裴海音坦然接受了这个滑稽至极的处罚,平静地离开了领导办公室。

学校传播消息的速度是非常快的。

还没等裴海音走出那栋教学大楼,整个学校人人都知道刚确定下来的竖琴首席突然换了人。

从裴海音到任安安,这个落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回到三号练习室,米拉和许蓉手忙脚乱地跑了出来,见到裴海音就一把拉进练习室里,大门一关,急的火烧眉毛——

“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裴海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甚至还咧了个笑容给她们看,“就是你们听到、看到的那样。”

米拉一嗓子差点把天捅破:“为什么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那不有得是?想撸掉你的话,随便杜撰、编排个理由都够我喝上一壶的了。”裴海音把练习室里的书本收拾到一起,“今天我不想再练习了,你们两个好好练习吧,我现在头很痛,想回家睡觉。”

米拉和许蓉本来还有一肚子话想问裴海音呢,但听到她说自己头痛,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虽然裴海音嘴上没说,面容上也没表现出来,但谁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能开心的起来?

许蓉说:“那你路上小心点,别恍恍惚惚的再被车碰了。”

裴海音倒是笑了一下:“你看我哪里有恍恍惚惚?”

本来裴海音想把她和李棠舟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米拉和许蓉,但现在她确实提不起来兴致讲诉那么长的一个故事。

裴海音面无表情地走过马路。

路过冷饮店的时候,她进去买了一杯梅子绿茶。

一杯梅子绿茶喝完的时候,裴海音也走到了家。

沙发上随意丢了一个东西,烫金的盒子精致无比,裴海音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字画——她左看右看没有看出门道,大概又是李棠舟从什么拍卖会上斩获的战利品吧。

——价值连城却没有收藏意义的战利品。

裴海音洗了个澡,然后躺回床上,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的手机一直在“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来电显示。

三个字:钢琴何。

裴海音微微皱了下眉,她和学校著名的“钢琴王子”何哲林基本没有私交啊,在学校就是点头之情,同演之谊。

他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裴海音虽然心中有着问号,但她还是接起了电话:“喂?”

何哲林轻声问:“裴海音,你现在还好吗?”

“……恩,你是指什么方面?”

“被拿掉首席你的心里肯定不好受吧?你的竖琴技术很高超,表演很好看,但——”

裴海音无声地扯了下嘴角。

果然前面的夸赞都是客套话,“但”后面的才是重点。

“——但你不应该去学舒亦珊她们。”

裴海音:“???”

“她们那些人是没能力,所以才要去依附大树,寻求的庇佑,而你本身那么有能力,又干什么自贬身价,沦落到去做和她们一样的勾当?”

“…………”裴海音觉得这番话简直不能更有病,“何哲林同学,我和你很熟吗?你和舒亦珊很熟吗?你有什么资格来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我知道你作为一名男生,是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某些女生的选择,你可以不喜欢,但你没资格说三道四!”

何哲林没想到在学校一向是清冷女神的裴海音会义愤填膺的和他说这种话。

“裴海音,我对你太失望了!”

裴海音毫不客气:“一样!再见!”

裴海音用力将手机摔到枕头上,用力将被子遮过自己的头顶——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耳边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声音,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能听出来那句不断重复的话是——“裴海音,你的首席被撸掉了!”

然后无数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他们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裴海音,你的首席被撸掉了!”“裴海音,你的首席被撸掉了……”

魔音灌耳。

辗转反侧。

最难受的就是这样半梦半醒——

她能感觉到是梦境,但她却醒不过来!

首席……

我的首席……

“裴海音……你的首席被撸掉了……”

我知道我的首席被撸掉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钻进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提醒我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裴海音……”

闭嘴!

快点闭上嘴!

“你的……首席……”

半真半假、似真似假。

裴海音知道自己哭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大颗的泪珠滚落皮肤。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伤心的恸哭声。

“海音,海音!海音……”

另一个声音从外面钻进了她的脑海。

就像一道闪电,划开了所有的混沌。

成千上万种的声音之中,她只喜欢这个。

好像从声音之中就能闻到红酒的香气。

“海音!哭什么呢?”

“海音——”

拖得长长的尾音,终于将裴海音从这个恐怖的梦魇中解救了出来。

她慢慢地张开眼睛。

糊满了泪水的眼睛。

几颗眼泪坠下,裴海音才看清眼前的人。

夕阳最后的余晖铺满了整个房间。

他坐在床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裴海音强忍着,但最后她还是“吭哧”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没办法说服自己‘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裴海音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她也不管面前的人是李棠舟还是王棠舟——就算是一只小野猫也可以——她现在需要的是彻彻底底的发泄!

裴海音的眼泪像打开的水龙头,哗啦啦的——她摊开自己的手掌递给李棠舟,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看看……你看看我手上的茧……这么厚的茧子……我为竖琴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汗水,最后竟然是这个不公平的结果……”

李棠舟面无表情地看着痛哭流涕、就差撒泼打滚的裴海音——在对方将双手递给他,让他看手上的茧子的时候,他才伸出手,将那双白嫩的手轻轻握住。

他根本不想看她手上的什么茧。

更不关心那玩意究竟是薄是厚。

他只知道,十指连心——成茧之前,每触一下琴弦,那是钻心的疼。

裴海音闹了好久,终于哭累了,也哭迷糊了,她扯起被子,径直往下一躺,不偏不倚地躺在了李棠舟的大腿根上。

李棠舟:“…………”

裴海音虽然不再大哭,但依然在止不住地抽泣。

她抽泣的时候,就从口鼻里呼出一阵阵的热气。

李棠舟:“…………”

他咂了下嘴。

原来这一场突发事件最终考验的是他啊!

——考验他能不能成为柳下惠的关键题!

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李棠舟从两个枕头之间的缝隙里拿出裴海音的手机。

进入音乐学院的校内论坛。

很多飘红的帖子都已经删除了。

包括下午那个最火爆的金丨主图楼。

但李棠舟还是可以根据一些残余帖子的蛛丝马迹,大概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棠舟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沛松,你那辆超跑呢?”

“什么哪辆超跑,你还有几辆?就红的。”

“你什么时候卖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卖给谁了?”

听到金沛松说出口的名字,李棠舟轻轻冷笑了一声。

“你那辆超跑载过太多影后、名模,过于出名,你还是想办法在公众场合澄清一下转手的事情吧。”

说完,李棠舟直接挂了电话。

万万没想到。

金沛松竟然将超跑转给那个人了!

他以为只是巧合。

原来是一场大戏!

“呜呜——”

裴海音手机在他的手中震动了起来。

李棠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拿起。

是一条短信。

他本来以为是电话的,没料想竟然是短信。

他对裴海音的短信隐私确实没什么兴趣,但手机自动将那条短信推送到他的眼前。

<钢琴何

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我不应该说那些想当然的话。你们女生的选择,我作为男生确实没有立场。如果你能原谅我,和我心平气和的谈谈,就给我回个电话。

李棠舟的眉心立刻锁到了一起。

钢琴何是谁?

难道是之前那个又不知死活又碍眼的“钢琴王子”?

李棠舟按开裴海音的手机,在屏幕上一共点了五下——

就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接把何哲林的电话号给丢进黑名单里去了。

前阵子一个曲峰,现在又一个钢琴何……

李棠舟低头看着躺在他大腿上,对着他的关键部位用力呼吸,哭累了、哭困了的裴海音。

他捏住裴海音的鼻尖——让她别再对一个正常又健康的男人狂喷热气——

“你说你这是什么体质?专招烂桃花?”

裴海音被李棠舟捏的喘不过气,但精神却一下子缓过来,她猛地坐了起来,和李棠舟面对面,红肿的两个眼睛就像熟透的核桃——

“你是最烂的那一朵!”

李棠舟难以置信地看着裴海音。

一方面他是惊奇于不久前见到他还战战兢兢的裴海音,现在就敢说这话……

另一方面……他是烂桃花?还是最烂的???

“你给我过来,咱们算算账——”

还没等裴海音逃下床,她就被李棠舟给死死地按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