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纪长泽的一番操作(指挥别人做事自己看着), 如今的垂柳已经能够很好地接待外来游客,各种旅游景点准备充足,专门给游客住的小屋也都一排排建立好。
前往京城搞元花胰事业的郑老爷传信回来了, 京城中果然不少人都对元花感起了兴趣, 而且大部分都是文人。
这也是正常的,虽然女子更爱用元花胰, 但元花胰里那能清晰看透的元花花瓣还是更加受文人喜爱,当然,其中也少不了纪长泽安排的水军言论。
元花美且自带清香, 嗅之让人心旷神怡,这一点用过元花胰的人都知晓,只要用元花胰在手心轻轻擦拭, 那股清香便可留存一天甚至更久。
一枚花瓣都能有如此功效,若是真的元花, 岂不是更加令人心动。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花瓣只是用来观赏的, 元花胰之所以能够香喷喷那是纪长泽辣手摧花,不知道用了多少花瓣才提纯出来的香。
总之在纪长泽的误导下,元花渐渐成为了京城的新歌颂物。
长得好, 香味好, 而且还相当忠贞(除了垂柳别的地方都种不活)。
纪长泽还嫌不够,打了个草稿, 拉着本来就在秃头掉发中的乌县丞给写了一篇垂柳传说。
讲述的是一女子, 小名元儿,从小与未婚夫订婚,两人青梅竹马, 感情甚笃,互许终生, 未婚夫上京赶考,元儿与他约定好了会等他回来,结果他途中却被贼匪所杀,元儿迟迟没等到他归来,又不肯相信他背信弃义丢下自己,始终痴痴等待,为他奉养爹娘,照顾弟妹,等到弟妹长大成人,爹娘寿终,她就站在与未婚夫约定的地点,眺望着京城方向。
元儿逐渐老去,她不愿未婚夫回来看见自己憔悴的容颜,上天感念她的痴心,便将她化为一棵树,每年到了科考的月份,树上才会开花,一开一落,只为等待心上人的归来,发现等不回来,她伤心花败,不过月余便落净满地花瓣。
之后未婚夫的弟弟上京赶考在路上找到了兄长的遗骸,回京时带了回来,葬在元儿化作的树下,只是元儿此刻却已听不到未婚夫回来的消息了,她还是那样,到了科考的月份就开花用自己最美的时刻迎接未婚夫,月份一过便失落的花瓣凋零。
之后乡邻感念元儿深情,为这棵树取名元树,求了种子洒落在四处,只是这些元树都不肯在除了垂柳之外的地方生根发芽,只愿意守在垂柳,等着未婚夫回家。
她却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已经被葬在了树下,生出一颗颗的小草,温柔守护着她。
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传说,虽然是纪长泽瞎编出来的,而且也有点禁不住细细揣摩,但十分符合当下的流行风尚。
纪长泽知道垂柳以前从来没有过这个传说,但不要紧,从这一刻开始,它就是垂柳历代传下来的爱情故事。
而且虽然故事是假的,内容还是有不少真实的。
元树开花的时间的确正好是科考的月份,垂柳地质特殊,在这里能长的好好的元树也确实是移到了他地会枯死,而且,元树是有伴生小草的,这种小草依附元树而生,哪里有元树,哪里就有这种小草。
真现象掺上假故事,足够让这段“传说”真实起来了。
亲眼见证知县大人现场瞎编出一大纲,又逼着自己写出这么一个缠.绵悱恻,感动人心爱情故事的乌县丞:“……”
他也觉得这个故事挺好的,如果不是之前知道垂柳压根没有这样的传说,说不定他也要信了,可问题是……
“大人,垂柳从前从未有此事,我们这样,恐怕无人会信啊。”
其实乌县丞是想说这是不是太假了,以前几十年都没人提的事,现在一有京城文人要来垂柳,这元树的传说就一下子蹦出来了。
纪长泽摆摆手:“无妨,你尽管写就是了。”
信不信的,传说嘛。
就说元儿变成树这一段,放在传说故事里就是动人心扉,但要是放在现在,一个人变成了一棵树,你看百姓们会不会怕的赶紧砍的砍烧的烧,满脸惊惧的喊妖怪。
乌县丞苦哈哈的去加班了,心底却还是觉得这位心机深沉坑过不少人的知县大人怕是要翻车了。
传说都是一代代传下来才可信,哪有说造就造一个出来的。
诶,不过也是,就算这位纪大人手段高超,到底也不过是个年轻郎君,再深沉,又能深沉到哪里去。
虽然内心吐槽着,上司交代下来的事给乌县丞十个胆子他也不敢阳奉阴违,只能加班加点的将这篇“传说”创造了出来。
纪长泽得了稿子,安排了几个说书人,叮嘱了一番,就让他们去了。
第三日,乌县丞被抓了壮丁,陪知县大人去视察大小商街。
去大商街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等到去了小商街,乌县丞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小商街上卖货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普通小商贩,或者是百姓挑着菜来卖的,这边自从被县衙开发出来就一直严格管理,虽然卖什么的都有地上却并没什么脏污,这边建起来之后乌县丞家也挺喜欢来这边买菜,他来过几次,自然知道这边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可再看看现在。
“混沌,卖混沌啦,我家这混沌一代代卖下来的,当初元儿姑娘还在我家吃过的,她都说好吃哩。”
乌县丞:“……”
屁,这家混沌他天天来吃,卖混沌的老头不之前还说做混沌的手艺是从隔壁县学过来的吗?
“上好的首饰诶,姑娘,来看看首饰吧,你看这个镯子多好看,这可是元儿姑娘最爱的式样了。”
乌县丞看着那摊主手上拿的桌子,眉心跳了跳,这镯子他前天才买了一个,摊主那时候说的不是新打出来的式样吗?
再看看另一边,卖伞的说伞上刻着元花,象征着忠贞不渝的爱情,卖香囊的说香囊上的绣花是元儿姑娘当初绣给未婚夫的,那边还有个卖他爷爷传下来的元儿姑娘的一枚戒指的。
乌县丞:“……”
他不过才三日没来而已,这些人都是被洗脑了吗?
乌县丞偏头看向一边的纪长泽,纪长泽冲他一笑:“看来元儿姑娘在我垂柳县留下了不少足迹啊。”
乌县丞:“……”
他总觉得纪大人好像是在嘲笑他。
干咳一声:“这些都是大人安排的?但这般骗来我们垂柳的人是不是不太好?”
万一被戳穿他们假做传说,那肯定是要被讽刺嘲笑的。
纪长泽对他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你可以去试试,看他们会不会承认这些都是假的。”
乌县丞半信半疑的去了。
他走到卖戒指的摊主跟前,拿起那枚戒指看了看,摊主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想买,脸上立刻挤出了笑脸来:“爷,这枚戒指可是元儿姑娘戴过的,就是那位为了等刘郎化作元树的痴情女子,这可是好东西啊,您可真是识货。”
乌县丞:“你这东西看着也普通的很。”
“元儿姑娘家境也并不好,普通才说明这就是她的戒指啊,您怕是不知道,元儿姑娘为了奉养刘郎家中老父老母,都将刘郎送与她的簪子给典当了,她哪里还有钱买好首饰,您说是吧。”
乌县丞:“……”
这话说的的确是很有道理,也十分符合逻辑。
如果不是《元娘含泪卖金簪》这个剧情是他写的,他还就真信了。
纪长泽抱臂站在那,看着乌县丞纠结了半天才开口质疑“元儿姑娘”这个人的真实性,然后被摊主相当愤怒的顶了回来。
“什么叫元儿姑娘不存在!我爷爷的爷爷可是亲眼见过她的,我爷爷亲口与我说的,说元儿姑娘当真是绝色,为人温柔良善,这枚戒指也是我爷爷的爷爷拿粮食与她换来的。”
“你这人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赶紧移开,别挡着我卖东西。”
乌县丞一脸懵逼的回来了。
纪长泽很想笑,但他忍住了,冲着自己这位倒霉县丞挑挑眉:“如何?”
倒霉县丞还是很懵:“……怎么会,这元儿分明是大人虚构出来的人,为何他们说的这般信誓旦旦。”
那自然是因为卖周边赚钱了。
只要借个名头就能让本来普普通通的东西变成了自带名气的好物,而且这种神话传说一看就是许久之前的,当事人又不可能蹦出来找他们要肖像权,此等好事,谁会舍得不做。
纪长泽只需要前期安排几个人散播一下这个故事,后期的时候,自然会有打着“元儿姑娘曾经xxx”名头的人维护这神话的真实性。
他拍拍明明是原创作者,却被衍生同人抨击“你懂个屁”的乌县丞肩膀:“这下是真的没问题了,走走走,可以回去好好歇息几天了。”
京城的第一批游客已踏上行程。
一群打算看一看传说中的元花落满地的文人里,夹杂了一个对诗词不太感兴趣的年轻郎君。
正是魏君灿的弟弟魏君礼,他年岁也不大,今年不过十六,但在安国已经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这一次纪长泽这个女婿派人来送节礼,魏家自然是要回礼的,魏君礼就自告奋勇的前去垂柳送礼。
一方面是想姐姐了想亲眼看看,另一方面,也是听闻元花之美,跃跃欲试想亲自见见。
自然,给父母的理由是他即将要科考,如今身上只有秀才功名,姐夫可是正儿八经考上去的进士,也好请姐夫指点一二。
虽然魏家夫妇知道他就是找个借口,但他们也想女儿,既然不能亲眼去见,让儿子代替去看看也不错,这才允了。
魏君礼性子开朗,见这一批文人要前往垂柳去看元花,便与他们同行,都是差不多年纪的,一路上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他也没刻意说自己就是垂柳知县的小舅子,这些文人也大多只是冲着元花去的,没多打听,一伙人倒是很快称兄道弟起来。
当初知道姐夫要带姐姐去垂柳上任,魏君礼还查过垂柳县志,因此也十分清楚垂柳风貌,知道这是个实打实的穷地方。
快到的时候,眼见着下雨了,魏君礼还很友好的提醒他们:“听闻垂柳临海多雨,因此地上泥多,诸位可先让下人找了客栈,免得脏污靴子不好清洗替换。”
出来玩的,行礼肯定带不了太多了。
其他人皆都谢过他的提醒,还说了一句:“还是魏兄周到,竟这么清楚垂柳情景。”
魏君礼心底有些自傲,面上却相当谦虚的摆摆手:“这没什么,只是家中有亲在此,因此对垂柳多了几分关心罢了。”
他第一次出远门就这么显摆了一把,说话都有点轻飘飘的了。
“我等都是一道来的,日后诸位在垂柳哪里有难处的,只管来寻魏某,魏某虽文采不及各位,对垂柳却总要了解几分的。”
嘿嘿嘿,装个风轻云淡的逼,好舒服。
之前被家中管制着只能老老实实读书的魏君礼难得装了个逼,只感觉浑身舒畅,说完话后也没放下帘子坐回去,而是继续看向外面。
马车进入了写着垂柳的城池,然后,顺顺当当的走在了水泥路上。
底下修了排水洞,路上的雨水都顺着流往地下,路面上干干净净,只略有些湿润,行人走在上方,打着伞的鞋面都没湿一点半点。
车夫停下马车,询问车里的诸位:“各位郎君要不要下来走走?垂柳雨天风景最好了。”
他身后,是烟雨蒙蒙,举着竹伞悠哉悠哉走在水泥路上的行人。
有郎君问这路是怎么一回事,车夫笑着回答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修的路,以往下雨大家都躲回家中,如今路一修,雨天倒是也不妨碍大家出来了。
虽然没人看他却总觉得视线都在自己身上的魏君礼:“……”
姐夫,你也没说你除了做元花胰,还把路给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