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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软性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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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两轮打击后,有片刻的停顿,弩机阵上的人类如他们来时一般无声起身飞快退走,远处的投石机后也有人影移动,但蓝黑色军服人类所在的阵地上仍是一片死寂。

云深扶了扶眼镜,转头看向左侧的山谷。

啸叫声钻透空气,骤然升起。

火光在弩机阵后猛然炸开,轰然巨响中,带着硝烟气息的烈风朝四周横推,近处的草叶低伏撕裂,被抛射起来的泥土,碎石和各种碎渣四射而去,即使距离颇远的云深所在也不能避免,土沙碎叶之类东西随风而来,站在两线观看的普通人和兽人们纷纷抬手掩面,不少人还不由自主向后退去,队形开始出现混乱,当再一轮炮弹的啸声破空而至,在大地的震动中,一些人甚至本能地蹲了下去。

塔克拉眯着金琥珀色的眼睛,在两侧的人群中来回移动着打量,他身旁的中队长们也用不同的态度关注着场上诸人的表现,一边在爆炸的间隙中和身旁的同伴指指点点。

在几乎夺走所有人心神的炮击中,那片似乎已经损伤殆尽的步兵阵地上,随着一块块牛皮夹铁盾板的掀开,一个个黑色的脑袋也从壕沟中冒了出来,维持着大半身体仍隐匿于沟下的姿势,他们将早已抓在身边的长枪端起,枪托抵肩,长长的枪筒架在地面,漆黑的枪口微微抬起。

“一,二,预备——放!”

这个短促的命令在爆炸的余波中几乎无人听见,直到爆豆般的枪声乍起,演习场地两旁许多脑袋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忽然齐刷刷地转了过来。

在炮火和震动中东倒西歪的草木人形在枪声响起之后,顷刻间就倒下了一片,抓着长枪的士兵们从工事中跃出,他们并没有挺身直冲,一部分人快速弓腰曲线前进,另一部分人以跪姿射击掩护,炮击停了下来,他们交替着突击到弩机阵前,长枪甩到身后,反手抽出工兵铲,扑入成群的草木人形之中,用铲子坚韧锋利的边缘砍断一个个木人的脑袋,或将草人们开膛破肚,不过片刻,那块地面除了穿着蓝黑色军服的人类,就再没有一样站着的东西。

“收队,集合——”

长而嘹亮的口令声穿透了演习场地,震动着众人的耳膜。

“向(左)右看齐,向前——看!各排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

“稍息!”

演习场两旁的队长和组长们手拽脚踢地把还在发愣的新兵弄回他们该站的位置,就算不能跟人家横平竖直简直像用框子框过一样的钢铁队形比,刺激训练都不知道进行过多少次了,这些货也不能这么不像话吧?

那支队伍整队的时候,一行人也从场地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们之中有人类也有狼人,同样穿着蓝黑色的军服,也差不多是同样精悍的气质,但被众人簇拥其中,银灰色短发和长发束辫的两名高大青年中间那个稍显文弱的身影却让很多人睁大了眼睛。在离那支演习队伍有点距离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

云深已经收起了眼镜,稍稍向前走了两步。

带队的加强连连长——不过在公开称呼中仍然是小队长,转身小步跑到云深面前,举手敬了一个军礼。

“报!第三十七次连级实弹演习结束!”这位黑发连长的声调铿锵有力,“今天上午标准时十点到十点三十一分,演习共历时三十一分钟!参演人员总计三百人,红方一百二十五人,蓝方后勤一百六十五人,记录员五人,标的员五人!我方红方,演习中轻伤四人,另有骨折两人,弹药等物资损耗未计!”

云深定定看着他年轻而富有活力的脸庞,“非常精彩。”他语气郑重地说,“你们做得非常好。”

队长一直挂着严肃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喜和骄傲的笑容,在他背后,一阵欢呼声响彻云霄。

虽然范天澜在事后认为云深不该给这么高的评价,这些从他手中移交给塔克拉的人有可能因此心态不稳,不过塔克拉认为如果需要别人想让他才能站稳位置,那不如趁早滚下去。而演习的效果可以说相当明显,看到在那样严苛的攻击下都能不损战力,反击起来又是如此悍厉的部队,那些对训练内容存有疑问的人差不多都消停了,不过更多的人对造成了那样惊天动地攻击效果的大杀伤性武器更感兴趣。

大炮果然无论什么时代都是男人们的浪漫。

不过,收到影像记录和手下报告的斯卡不这么认为。

“我的坐骑怎么办?”他屈指笃笃笃地敲着放着用放大镜,反光镜和纸盒等做成的简易投影仪的桌子,对面墙上本来就跳的画面抖动得更厉害了。

药师默不作声地将投影仪拿到一旁,然后去拉开了厚重的窗步。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投影仪是药师做的,至于方法,就不用说是从哪学来的了。

基尔说:“术师说,我们可以先用棉花把坐骑们的耳朵塞上。”

“要冲上去的时候再弄出来?”斯卡嘲讽地说,“可他是不是忘了,连地都动了,它们又不是人,如果骑队乱起来他怎么赔我?”

基尔不说话了,药师低声说:“但威力确实巨大……对我们来说不是胜利更重要吗?”

斯卡把脸转到一边,哼了一声,“我要是不这么说,这些亏就得我自己吞下去。”

药师看着他,问道:“那你是想要……?”

“那种叫做‘炮’的武器,”基尔说,“族长,我刚刚看过他们的武器仓库,数量很不少。”

“很不少究竟是多少?”斯卡问。

基尔尴尬地说:“不清楚……那儿太深了。不过我听他们说过,他们需要的东西,术师总会准备额外多一些。”

“那么 ,他们现在用这个‘炮’的人,又有多少?”斯卡问,“操作这样一个东西,需要多少个人?”

“是两个,不算专门给他们运送‘弹药’的,但他们的‘炮兵’究竟有多少不能确定,因为如今除了之前训练的,他们还打算招收一些新手加入。”基尔说,“具体是多少,也要看我们的意见。”

后面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但斯卡产生了一种又被人算了进去的,特别不爽的感受,他骂了一句脏话,然后皱眉道:“那个黑发术师的意思是他的东西送过来不行,把我的人j□j去就可以?他怎么能保证我的人学到的东西跟他的人一样?”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兄弟血亲,很少有人会倒着将武器递到对手手上吧?给学就很不错了。基尔没有人类有的他们也理所当然该占有的错觉,即使已经结盟,共同生活和训练了一段时间,跟某些性格直率头脑简单的同族不一样,基尔仍然很难将人类当做充分信任的同伴,而且他知道对方也是一样,那些隔阂总在应该和不应该的时候出现,无论术师怎么说,狼人和人类之间的区别是如此明显,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距离其实不真正是由于他们的外表和语言造成的,而是来自更长久和深厚的积累。

“族长,”他开口说,“即使真的拿到了这种武器,恐怕到头我们还是要像赫克尔一样送回去。”

斯卡没有说话,从对方送来的影像和基尔他们的描述中,他当然知道这玩意本质上和弓箭,投石机相类,是靠消耗来进行攻击的,而那种能够发出火和烟,力量巨大到连地面都被轰开巨大的凹坑,叫做“炮弹”的东西毫无疑问只有人类聚居地才能生产,就算他得到了这种威力巨大的危险武器,没有后续的支持,那用完了就是给废物,弓没了箭还能用弓臂抽人,弓弦也能杀人,但那种钢铁造物连重熔都做不到。何况自人类聚居地建起,并极其廉价地为撒谢尔供给所有铁器之后,他们在山下的铁窑就没再开过,如今都快变成虫窝兽巢了。

术师提供的是双方各自让步后最好的方式,甚至认真算起来,人类那边还显得有点大方,至少斯卡自己要有这种东西,那连看都不会给人看。在自己的敌人完全想象不到的时候来上那么一发,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啊。

只不过他连斯卡的份也帮忙想好了。

斯卡抬头看向基尔,“那他能让我放多少人进去?”

“最多不过五十。”基尔说。

“是要脑袋好的?”

“不,不是这个要求,”基尔连忙说,“需要有准头和眼力的,射手最好。”

“你和伯斯先挑七十个,然后我再看看。”斯卡决定道,基尔向他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斯卡向后靠在椅背上,翘着腿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慢慢地说:“不管我送什么歪头楞脑过去他都要,住不用我们管,穿不用我们管,吃也不用我们出一点东西,至于武器,我们这边还要靠他的呢,简直像练的不是我的军队,而是他自己的一样。”

药师已经拿出了投影仪中的播放器,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找回自己之前在学习的资料,听到这些话,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听说……除了遗族,他们不向任何人类或者兽人宣扬对术师的忠诚。”他轻声说。

“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不可信。”斯卡说。

药师不太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最精锐的骑士都在撒谢尔,牢牢地控制在斯卡手下,前往人类聚居地的年轻狼人们也没有显露出什么质疑斯卡权威的迹象,因为人类慷慨提供的优越条件,有不少狼人还因此对斯卡的眼光和手段十分推崇——他们占了那么多好处,付出的东西却只有那么一点儿,族长虽然暴躁j□j,却也同样英明神武啊。

“现在这些力量得来的容易,要是没有了……不,他不会让他们真的‘没有’,”斯卡继续说道,“他只要让他们知道,现在这一切的基础都是他,而且只有他,这样就够了。”

黑发术师聪明得近于可怕,他肯定不会去期待那些盲目虚伪的效忠,但真正有力的爪牙他又控制得没有一丝松懈,那些黑发遗族无疑已经可以不问任何缘由地为他去死了。他将最重要的那部分力量握在了手中,被利益紧紧吸引在他身旁的人只会自发照着他的希望行事。他不用直接争夺权力,权力就会像流水汇聚一样集中到他面前,因为当他们发现好日子只有依靠他才能存在时,可以选择的余地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因为连斯卡都开始觉得,术师来到之前的日子真是艰辛匮乏,回到过去需要的不是一点决心和勇气就够了的。

安静了一会之后,斯卡忽然说:“现在想起来,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是什么?”药师问。

“我派去撒希尔骂人的家伙,现在差不多该到了吧?”

“你说阿卡?他不是才走了几天?”药师说。

“他跟着人类的船一块走,至少三分之一的路要快一半,要是现在还没到,他不如去找坨x把自己闷死。”斯卡说。

眉眼半垂像是没什么精神的狼人忽然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耳朵。

“怎么了?”他身旁的狼人问。

“没什么。”低眉低眼的狼人平静地说,“也许是族长正在骂我耽误了时间。”

“哈哈,怎么会呢。”这句话说得有点虚,撒谢尔的族长是什么脾气,撒希尔不少人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那名狼人还是安慰道,“只花了不到六天来到我们撒希尔,这个速度已经非常快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就骑着这样……的马,是怎么那么快跨山过来的。”

“事出紧急。”阿卡说。

“确实是紧急啊。”他旁边的狼人叹了一口气,“但你们现在才来找我们,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