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 谷道上出现了一个玉石门楼。此门楼竟以世间罕见的彩玉整体雕成,发五色之渥彩,流耀含英。门上高悬一牌匾, 上书三个大字“欢喜殿”。
穆雪曾在魔灵界生活多年, 自然听说过欢喜城这座曾经繁华又毁于一旦的昔日重镇。
据说此城中因有一巨大而华美的神殿“欢喜殿”而得名。但奇怪的是,这座欢喜殿并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 只出现在众多的传说和书籍之中。
灭城之后数百年, 也没有人在遗留下来的城镇废墟上找寻到这个传说中被描绘得的霞光万丈,遍布天材地宝的神殿。以至于后来, 大家渐渐习惯直接用欢喜殿来称呼这座被遗忘的城镇。
想不到,原来真正的欢喜殿深埋在城镇的底下,除非神灵亲自裂开大地,否则普通人根本寻不到门径而入。
穆雪领着漂浮在身边的映天云, 正要穿过华光璀璨的玉石山门。
“等一下。”岑千山的声音响起, 他慢慢坐起身。握拳抵唇, 掩饰了一下发红的面颊, 从映天云上下来,扶着那朵云稳了一下身形,抬脚率先向门楼内走去。
岑千山的性格穆雪是很了解的。想和你撒娇的时候,一点小伤也要摆出委委屈屈的模样。但真正战斗的时候, 他只要还能站起来, 就绝不会愿意躲在自己身后。
小时候如此, 如今长大了看起来还是一样没变。
他身上的伤是穆雪亲手包扎地,伤势有多重,穆雪又怎么会不知道, 别看他现在还坚持走在自己前面,实际上就这几步路已经让他额角冒出了冷汗。
穆雪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走慢一些,我们一起走。”
走慢一些,我们并肩走,谁也不做他人羽翼下附属品。互相扶一把,彼此守着对方。
两人牵着手,走进了这座传说中的欢喜神殿。
神殿之内,体象天地,经纬阴阳,琉璃宫室,金碧辉煌。
那些和谷道上一样让人面红心跳的神像随处可见。
穆雪从那些精美的神殿门外经过,奇怪的是,不少门外看过去十分华丽的神殿跨入其中之后,殿内却空空如也,有的尚有几尊姿势诡异的神像,有些干脆四墙光洁,空无一物。
直到慢慢走到一座彩绘斑斓的庙宇前。
穆雪抬头,只见那殿门外描绘着古朴的图案,右上是一位红衣女子,骑着一只火龙。左下绘着一个白面郎君跨着一条水虎,彼此隔空相望,眉目传情。
两侧题字:日居离位反为女,坎配蟾宫却是男。虎在下,出自肾水心湖,龙居上,跃于烈焰灵台。
穆雪不由止步看住了。
以先天八卦图来说,离位属阳,但上下两爻是阳爻,中间一爻却是阴爻,外阳而内阴,所以有日居离位反为女的说法。
而坎位外阴内阳,因而被称之为坎男。
穆雪修行的功法,便是要抽取自身坎中元阳,来补离中真阴。龙虎相抱,阴阳相合,生出大药,日积月累的采药归炉,练己持心,成就金丹。
眼前的图画竟暗合了她的修行功法和心境,穆雪便忍不住推开门入内一看。
相比起其它宫殿的空阔无物,这间殿宇内可算是灯火阑珊,暖玉温香。
说它是宫殿,反倒更像是一间寝殿。殿宇内屏风帘帐齐备,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泛发出一种柔和而暧昧的光。居中是一张玉石制成的桌子,和一张美玉制成的玉床。
穆雪一进入屋内,就看到正对着她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上前细看,篇名为《姹女诀》。
开篇引用的是《易经》中的一句话: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盖未有不交而可以成造化者。
这里看起来还十分正经,再往下画风一转,便写道:是以世间万物,皆以阴阳合而生,阴阳未交而死。故离龙制水虎,采|阳|补|阴,方顺天合道,具大智慧,得大法门。
却原来是一篇供女子修行的采|补之术。这术法走得是采他人元阳以补全自己元阴的捷径,视他人为炉鼎,强取豪夺,十分霸道。但修习者可短短时日成就纯阴之身,去矿留金,迅速达至金丹境界。对任何一位苦苦修行的人来说,都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要知这世间入门筑基的修士何止千万,成就金丹者却寥寥无几,结婴化神者更是几乎闻所未闻。这样一举结丹的捷径。谁人不想得?
文字满满写了整面墙壁,不仅细述了功法,在篇末还有大量细致的配图。因为是这种功法,配图自然有些不堪入目。
穆雪面色一红,向岑千山看去。却看见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问询之下,才知道在岑千山的视线中,眼前的墙壁竟是一片空白,什么图文都没有。
“你看不见?这一墙的字?”穆雪指着前面姹女诀问道。
岑千山摇摇头:“写得是什么?”
这个术法看起来只适合自己练,所以是特意显示给我一个人看的?
“御……御男术之类,不太好的东西。”穆雪知道岑千山没看见,略微松了一口气,拉着岑千山想要往外走。
屋中的那张玉石方桌,却在此时亮起了光。二人凑过去一看,只看见桌面上先现出一行小字:入我欢喜门者,方可得欢喜殿之传承,掌神殿出入之法门。反之,地宫无门,永不得脱。
穆雪:“这,这是什么意思?”
岑千山皱着眉头:“它的意思大概是,我们必须学会这里的一项功法,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否则就要永远留在此地。”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么多间神殿走过了,只有穆雪一人在这一间内看到这一篇姹女诀。
“这也太过分了,”穆雪沉下脸色,“如果资质不适合根本看不见这里的功法,或是没有修行的条件。难道就让人白白困死在此地吗?”
仿佛回应她这句话一般,在桌面那句话的下面,整整齐齐翻出了好几排的人物头像,老少皆有,均为男子。
穆雪和岑千山细细一看,竟然有不少他们熟悉的面孔。卓玉,萧长歌,程宴等人全在上面,并其它门派前来的弟子,守在阵法附近的金丹期师长,以及少部分的魔灵界修士。
细心一估算,可以发觉基本就是此刻在地面上欢喜城废墟范围内所有的男性修士。
这些人被分为左右两个方块,青色的方块上方标有童身二字,粉色的方块上标着漏身二字。意味着元|阳未失的童身才是辅助修习这种功法的最合适的人。
其下有一行备注:择而摄之,凭君施为,修得神功,入我欢喜门。
这意思是叫穆雪随便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神殿都可为她抓到这里来,助她修行姹女诀。
“走吧。”穆雪不再看桌面上的图文,拉起岑千山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外走去,“我们到处找找,总有出去的办法。”
岑千山忍不住一路拿眼神偷偷看她。
“看着我干什么?”穆雪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脸色很不好看,“强大的功法,肆意欺压他人的权力,任选美色的诱惑。实际却是在害人,不论男女,占着自己体力或是其它地方的优势,欺夺他人的身体,都绝对是错误且变态的事情。但凡我没忍住沾一点,这道心就算是失了。修命而遗性,终究走不远,修为再快又有什么用?”
岑千山轻声咳了一声,“我看见你们门派的那位萧长歌位置变了。”
穆雪:“什么?”
“他本来在青色的那一块,就在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移到了粉色的位置去了。”
穆雪:“啥!”
漏身代表的意思是元阳已失,就在他们进入欢喜殿这么短短的半天时间里,萧长歌发生了什么?
穆雪并不知道,在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那片石壁上,昏暗幽深的洞穴内,凌乱的服饰散落了一地。
化身人形的夜照族少女叼住身下之人的后脖颈,不让挣扎逃跑。
她展开一半洁白一半斑驳的翅膀覆盖住二人的身躯。
“你……让我起来。”萧长歌满面通红。
“不要,你会逃走。”女孩趴在他的背上,轻轻咬他的脖子和耳朵,“我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想要多品尝一下。”
萧长歌把脸埋进肌肉紧实的双臂之中,过了片刻,他深深叹了口气。红着脸伸手把夜照族的姑娘拉下来,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自己。”他把头埋在女孩柔软的肩窝,低声道歉。
就在不久之前,大地开裂,他莫名就掉进了这个洞穴之中。一群萤光闪闪的飞蛾从洞穴顶端飞过,梦幻似地洒下一路浅蓝色的粉末,他的身体就突然抑制不住地涌起一股又一股难以控制的热潮。
那样燥热难耐,那样的难以启齿,整个人像被放在火架上煎烤一般,焦心也离不开那份灼热,无数遍的清心诀都无济于事。
这时候一只冰冷的小手伸了上来,摸到了他的脸,揽住了他的肩头。
于是他最后的防线就断了,在这样潮湿的地方,年少时不知道事事的时候无数场关于春天的梦,都在这样快乐的纠缠中盛放了。
“那是雄蚕娥,又称媚声娇,欢喜神的使者。它的鳞粉人类是抵挡不住的。这是神灵要你我做快乐的事,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夜照族的姑娘双手揽着他的脖颈,“刚刚我做得不好,没有让你感到快乐吗?”
“不,不是。我很……”萧长歌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也很开心,你看得了你的元阳,我的手臂都长出来了。”姑娘给萧长歌看自己新生长出来的手臂和翅膀
萧长歌斟酌许久,终于开口:“出去以后,你随我回师门好吗?我会禀明师长,对你……负起责任。”
女妖精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来,“不不不,我们夜照族没有固定伴侣的习惯,我并不需要你负责,也不可能去仙灵界那样的地方。”
萧长歌大吃一惊:“可是你?”
“我会独自抚养我们的后代长大,得到了你这样优秀的血脉,我一定会有一群很棒的孩子。”夜照族的姑娘坐起身,小心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弯腰在萧长歌的唇上亲了亲,
“你真的好可爱。你要小心些,幸亏你是和我在一起,如果你找的是食胧族或者八脚族的姑娘,这时候还呆呆地坐在这里,不知道逃跑,早就被她们咬掉脑袋,吃进肚子里去了。”
她扇了扇身后的翅膀,飞到半空中,“再见啦,我喜欢的人族郎君。”
穆雪和岑千山在神殿内搜寻了很久,再没有找到其它关于出口的线索。更为麻烦的是,他们被封在了欢喜殿的范围内,甚至连那栋五彩门楼都出不去了。
欢喜殿内没有日月交替,时间就那样平白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这下有些麻烦了,难道像那些前辈一样,一辈子出不去了吗?”穆雪回到那间唯一记录着功法的屋子内,敲着桌面发愣。
为什么就非要让我来修习这个功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强买强卖的事。
桌面上的那些头像微微来回浮动,仿佛只要她伸手指点一下,就会五花大绑天降夫郎,任凭她勉为其难地采撷一番。
“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的元阳也还在。”
穆雪一下转过头,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宽大的白玉床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突然伸手做了一个动作。
上衣滑落,露出那伤痕未退的肩头,形状漂亮的肩甲骨在紧张中微动了一下,牵动了后背上那些既坚且韧的线条。
“不算强迫,我是愿意的。”那个人背对着穆雪,用一种平淡无波地语气说话,“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拿走。”
只是那白皙耳垂和后脖颈以异常明显的潮红,出卖了他心头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