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佐尔以他特有的从容姿态,点起最后一支香烟:“如果凯蒂·乔斯林真是被她代言的商品毒杀的话,你难道不认为这不可能是巧合吗?”他的双手抱在脑后,吐出长长的一缕烟,“签下那份推荐书的时候,她就给自己签了死亡证明。她给了谋杀犯独一无二的机会,让谋杀看起来像是意外。只需每晚喝鸡尾酒的时候顺便吞一片‘娇美’……有人放了不止一片——而且鸡尾酒也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福伊尔吹声口哨:“蓄意杀人——要是能证明就好了!”
拜佐尔点点头:“是的,我认为可以确定这是有所预谋的行为。这桩案件中犯人谋划恶事的天才真是令人惊奇。”
“嗯——哼,”福伊尔咬了一会儿下嘴唇,然后说,“我不会放过罗妲和帕斯奎尔的。”
拜佐尔皱起眉头:“如果用的真是‘娇美’,那么看起来倒不是罗妲了——至少现在如此。”
“为什么?”
“无论用‘娇美’给凯蒂下毒的是什么人,他都希望她的死亡能被认为是她自己偶然间服药过量所致。这一点对于谋杀犯来说太明显了,他不可能漏掉。他的计划肯定基于一个事实:凯蒂是广告中声明自己在服用‘娇美’的人。因此,他最不希望的莫过于没有人认领凯蒂的尸体。可是,罗妲却拖延了时间,凯蒂失踪后,她逼迫安假扮凯蒂,险些阻止了辨认工作。罗妲的证词也说凯蒂从不服用‘娇美’。安一个人的证词还没法证明这点呢。再说了,还有一个小小的心理学问题——虽说不是决定性的,但也并不能全然无视。下毒和盗窃癖、纵火狂还有虐待动物一样,通常与性压抑有关。”
福伊尔咧嘴一笑:“我明白了,医生!罗妲和帕斯奎尔,他们俩没啥好压抑的。”
“帕斯奎尔一个人也许能犯下这桩谋杀案——前提是罗妲不知道,”拜佐尔继续说道,“因为她直到毒药的效果开始显现才开始筹划应对。有一种可能性——谋杀犯给凯蒂下毒之后,迫于形势不得不违背本意,帮助罗妲实现她的计划,让安冒名顶替。”
“也可能是违背了她的意思,”福伊尔插进来说,“那位女仆——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给凯蒂下毒。”
“我不认为给凯蒂下毒的是维克特琳或安,因为她们碰巧是最有能力阻止假凯蒂出场的人。冒名顶替仰仗的是两件事情,一是安和凯蒂的面貌相似,二是维克特琳的化妆技艺。两人都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拒绝参与。如果两人中有一位是谋杀犯的话,她肯定会选择这样做,因为安假扮凯蒂毁坏了谋杀犯的计划。”
福伊尔将包在拜佐尔手帕中的“娇美”药瓶塞进外套口袋,黄色缨穗挂在口袋外头。
“你觉得这东西是怎么进到罗妲的小橱中的?是不是栽赃,将嫌疑引向她?”
“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她弄错了,瓶子根本没有丢掉。”
“那么,瓶子怎么会是半空的呢?”
“或许谋杀犯凑巧看见了瓶子,拿出那些不见了的药片给凯蒂下毒,省得自己去买‘娇美’,以防日后追查到他身上。”
“医生,你说得我头痛了!”
福伊尔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咱们该去对付仆人们了,完了之后,今天到此为止——说今夜大概更合适。”他看了一眼壁炉上的钟表,“信不信由你,已经凌晨一点十分了!”
再次回到楼下的牟利罗室,福伊尔一屁股坐进一把轻便椅子中,椅子大声呻吟,他将穿着厚底靴子的双脚搁在铺有点针绣品的脚凳上:“格雷戈,先从你开始吧。”
杜夫又在镶嵌细工桌之前落座,打开他的笔记簿。
“奇泽姆勋爵过世前我是他的管家,大人。他去世之后,我来到美国。这是我在美国的第一个职务。”
“你为乔斯林夫人工作多久了?”
“只有短短六周,大人。我们都是她在十一月抵达纽约后通过代理公司雇佣的。当然了,只有一位例外,维克特琳,她是乔斯林夫人的私人女佣,同她一起从法国来的。”
“有没有见过凯蒂小姐吃一种名叫‘娇美’的药?”
“什么?没有,大人。我想她一定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她为这个药做了代言,对吗?”
拜佐尔又在脑子里记下一笔:仆人们显然没有意识到凯蒂其实并不服用“娇美”。
“格雷戈,成年舞会那天下午的鸡尾酒是你混好端上的吗?”福伊尔继续发问。
“是的,大人。”
“有没有别人帮你端酒?”
“没有,大人。我说我们人手不足的时候就是这个意思。我应该有一名男仆帮忙,至少也得有位客厅女侍。”
“鸡尾酒倒进杯子以后,你有没有把酒杯留在什么地方,自己去忙别的?”
“没有,大人。鸡尾酒倒好之后,我将它们直接从备膳室端到这个房间。”
“那天有哪些人要了相同的鸡尾酒?”
“乔伊特太太和丹宁先生要的是雪利酒,浅色,特干的。别人要的都是布朗克斯鸡尾酒。”
“是怎么做的?”
“金酒、意大利味美思酒、橙汁和比特酒。”
“太可怕了!”拜佐尔嘟囔道,他最厌恶加果汁的鸡尾酒,“记得酒的颜色吗?”
“颜色,大人?”格雷戈一时迷惑了,“就是布朗克斯鸡尾酒通常的颜色啊——淡黄色。”
拜佐尔想起了“娇美”药片的淡黄色:“同时还上了什么食物吗?”
“有一碗带核的冰镇西班牙橄榄。”格雷戈描述得很精确,“丹宁要了饼干配雪利酒。没别的了。”
探长又咬了咬下嘴唇:“你的记忆中,乔斯林小姐有没有多要一杯鸡尾酒?”
“就我有限的记忆而言,大人,除了李奇先生,没有人要第二杯鸡尾酒,李奇先生总是要喝好几杯。”
“格雷戈,我和你实话实说吧。医学上的证据推断出,凯蒂·乔斯林是喝那杯鸡尾酒的时候中毒的。”
格雷戈立刻面色刷白:“我——我完全不知道。当然了,离开英伦本岛的时候,人们提醒我,说美国经常有人——呃,怎么说的——被‘做掉’。可是,我却一直不肯相信——直到现在。”
“你用了不止一个摇杯吗?”
“不,大人。所有的酒都是一个摇杯摇出来的。”
“这意味着乔斯林小姐的鸡尾酒是在倒进酒杯和交给她之间被下毒的。”福伊尔在沉思。
格雷戈勉强地笑了一笑:“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大人。”
“当然,你有机会在这期间给酒里下毒药,”福伊尔的语气让这些字词没了刺人的效果,“但是,我相信不是你。”
“当然不是了,大人!”格雷戈真诚地大叫。
“她喝酒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人碰过她的酒杯?”拜佐尔问。
格雷戈集中精神,皱起眉头,努力回忆。
“要是允许我这样说的话,大人,凯蒂小姐是一位非常容易冲动的年轻女士,那天下午她一直动个不停——因为舞会而兴奋不已。她坐立不安,一只手举着鸡尾酒,一只手拿着香烟,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她时不时放下杯子,拿起附在鲜花上的卡片,读出上头的名字。各位先生女士散在房间中。凯蒂小姐不停在他们之间穿梭。”
“这一点太有用了!”
“我猜想,大人,她放下鸡尾酒杯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噢,不!”格雷戈的语调中头一次出现了感情的色彩。
他向探长投去震惊的眼神。“鸡尾酒中不可能有毒药,大人!”他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帕斯奎尔先生也喝了半杯。”
房间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炉火噼啪作响。随后,福伊尔向格雷戈发起一连串的提问。
“凯蒂小姐把她那杯半满的酒搁下,暂时走开忙别的事情去了。帕斯奎尔先生的杯子恰好放在旁边。他去拿酒的时候,却拿了凯蒂小姐的杯子——错拿的,他后来说。他刚喝完,凯蒂小姐就说他喝了她的酒。他忙不迭地道歉,把他那杯没碰过的酒给她。格雷戈也说要为她再上一杯。她说她反正也不想喝了,就没答应。过后没多久,她便上楼去了。”格雷戈非常确定,帕斯奎尔先生喝了半杯凯蒂小姐的酒——当时他正好站在帕斯奎尔先生背后。他也很确定帕斯奎尔没有生过病。恰恰相反,最近几天他的身体好极了,虽说他这位绅士总是喜怒无常、容易激动——若是允许格雷戈这样说的话。
“什么样的案子啊!”福伊尔又摸出他的蓝白格手帕擦拭额头。各种异想天开的花招走马灯似的在脑中飞掠。毒药会不会下在了午餐上她吃的什么东西里?可是,威灵说这种药物在“十到十五分钟”内起效。会不会用的是别的毒药?毒药会不会在凯蒂抽的香烟中?或者是在她病倒之后吃的奎宁里?也许一开始她真的是慢性疟疾发作。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凿的——如果帕斯奎尔喝了半杯的话,毒药不可能在那杯鸡尾酒中。这意味着嫌犯不再限于喝鸡尾酒时在场的诸位。
“你确定帕斯奎尔是误拿了她的酒吗?”拜佐尔在问格雷戈,“他有没有可能存心喝掉了乔斯林小姐的酒?”
“噢,不可能,先生。她说那是她的酒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惊讶。”
拜佐尔看似对答案很满意。福伊尔暗自思量,他这究竟是想问什么。“没别的了,格雷戈。接下来我们想见乔斯林夫人的女仆。”
“维克特琳小姐?没有问题,大人。”
这位化妆艺术大师身穿高领黑色长衣,上嘴唇吊得很长,脸上完全没有面霜、粉底和口红的影子。她生着一张干枯、遍布皱纹的棕色面孔,样子仿佛一颗胡桃;下巴上有一粒硕大的黑痣,黑痣上长出三根黑色的硬毛。她的指甲很干净,但是没有涂过指甲油,如外科医生般剪得极短。她将硕大、灵活的双手握在平坦的腹部前,等待两人开口问话。
“请坐。”福伊尔说。
“先生?”
“天呐,她不会说英文!医生,你来对付她吧。”
维克特琳对凯蒂遭谋杀这一消息的态度要比格雷戈淡定。她给拜佐尔的感觉是乡下人的那种淡泊——也有乡下人的那种贪婪。这样的习性能让人对肯掏高薪的雇主显露出超越道德的封建式忠诚——前提是她觉得还有薪水可以拿。
“我猜想,你很快就要回法国了?”拜佐尔随意展开对话。
“回法国?”维克特琳不明所以,“夫人什么也没说……”
“哦,不是和乔斯林夫人回去。你肯定知道她的财务状况遇到重挫。接下来她或许会寻一间小旅馆住着,再也没钱雇佣人了——贴身女仆也用不起。”
维克特琳的眼神深处有一些情感涌动的意思。“这不可能!”她的视线在房间中飞来跳去,“这些都属于夫人——单凭家具——”
“这些什么都不值,”拜佐尔答道,“已经被负债和抵押耗尽了。你知道抵押是怎么一回事吧?”
“当然。可是我从来没想到夫人——”
“你当然不知道了。要是你知道,只怕不肯为了乔斯林夫人担下犯罪共谋的指控——原因是你非法囚禁了克劳德小姐。不过我确定,你明白你摆脱重罪指控的最好方法是坦白真相。福伊尔探长先生希望听一听舞会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我明白了。”维克特琳满腹怨恨地说了一遍,事情与安讲过的恰成映证。
“小姐生病那天早晨,你和她出门散了步。”拜佐尔问,“都去哪儿了?”
“画廊和亚麻布制品店,然后又步行回家。”
“没去别的地方?”
“啊,没有!小姐出门散步是为了锻炼身体。对皮肤有好处。”
“她和你一起吃了或者喝了什么没有?”
“没有。”
“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舞会那天晚上九点前后。我去克劳德小姐的房间,凯蒂小姐暂时在那里休息。窗户都敞开着,房间里冷极了。我说了她几句,关好窗户。她依然处于兴奋状态,但心情不再愉快。她看似心绪不宁,还很抑郁。她说,‘维克特琳,这么忽然就病了,真叫人烦心。巴黎的医生说我疟疾痊愈的时候,我还当他说的是实话哩。’”
“接下来她有没有提到与自杀相关的话题。”
“小姐只认为这是一次疟疾发作。我自己也这么想,于是没多逗留。那天夜里我要忙的事情太多,参加舞会的女士梳妆打扮和存放披风的房间都交给我管理。我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再去探视小姐。然后我就发现她失踪了。”
“舞会那天她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福伊尔特意压低了嗓音提醒拜佐尔。
拜佐尔拿法文重复一遍问
题。
“对了!”维克特琳的黑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有件事情我觉得有点儿蹊跷——现在我想起来了。上鸡尾酒之前不久,我经过图书室。房门关着,但是我听见争吵的声音——声音很响,而且,嗯,吵得很凶。”
“你听见他们吵什么吗?”
“啊,这个没有!门很厚实。”
“可是声音很响啊。你没有听一听吗?”
“先生!”维克特琳抱起双手。
“或许你认出了声音是什么人的?”
“我认出了女人的声音,”她的薄嘴唇卷出一个恶毒的笑容,“是乔斯林夫人,”她一字一顿地说,享受着说出这个名字的快乐,“我很确定。”
“另外一位是个男人?”
“是的,男人。不是我很熟悉的声音,但是我认为那是埃德加·乔斯林先生。”
“不会是在报复吧?”维克特琳离开后,福伊尔问拜佐尔,“或许不该告诉她,罗妲已经破产了。”
“要是不告诉她,我们连一个字也问不出来。”拜佐尔答道。
这时传来胆怯的敲门声,来的是哈根,第二位女仆。她顶多十八、二十岁,身材魁梧,堪比布伦希尔德,黑色制服紧包着饱满的胸膛和坚实的大腿。她的面颊上有一缕绯红的颜色,双唇却苍白而枯干,这是因为她在拿嘴巴呼吸。福伊尔心想,不知是不是这点让她看起来比实际上蠢笨。
“会说英语?”他开口问道,不想再重蹈覆辙。
“会——会的,大人。”她的嗓音出乎意料的低哑。
“你的全名是什么?”
“米——米娜,大人,”她咽了下口水,“米娜·哈根。”
“听我说,亲爱的,”福伊尔的语气不可谓不友善,“要你来,是因为舞会期间,你看见一位你认为是克劳德小姐的人离开大宅。没有错吧?”
“对——对的,大人。可——可是——”她停了停,止住口吃的势头,“的确是克劳德小姐。”
“你看见她的时候光线好吗?”
“呃,不——不好,”她承认了,“天已经黑了,我没看见她的脸。我只在她走出边门的时候看见她的背影。可是,无论到了哪里,我都认得出她那件黑色旧外套。她每天穿着它走进走出。”
拜佐尔看看手表,然后望着那女孩,他的眼神落在她的喉头。“很抱歉,这样的身份指认上不了法庭,”福伊尔回答,“事实上,那并不是克劳德小姐,而是穿了克劳德小姐外套的乔斯林小姐。”
“可是,第二天我看见凯蒂小姐的时候——”
“第二天你看见的也不是凯蒂小姐,”福伊尔耐心地解释道,“那是安小姐,她剪了头,烫了发,修了眉毛,因此看起来和凯蒂小姐很像。”
“可是——”哈根欠缺神采的蓝眼睛盯住了福伊尔,“凯蒂小姐去哪儿了呢?”
“她被谋杀了,”福伊尔答道,“被毒死的。”
“毒——毒死的?”女孩的面颊顿时褪了颜色,“噢,”她呻吟道,“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我就知道!”
“别胡扯了!”福伊尔不禁心生厌烦。
拜佐尔插口道:“为什么你觉得有人想毒死你?”
“食——食物,大人!”她哀叫道,“自打我来——来了这儿,就觉得食物有问题。”
“有没有和别人提过?”
“噢,当然了。我总是和管家格雷戈先生这样说。可是,他们谁也不搭——搭理我。然后,厨子就发火了,他现在都不肯和我说话。他是法——法国人,说我是德——德国人,所以分不清啥好吃啥不好吃。可是,我不是德国人——我是美国人。我三岁就被带到美国来了,一个德文单词也不识,我当然知道啥好吃啥不好吃,这儿给我的东西难吃死了。有人想给我下——下毒!”大颗的泪珠淌下她圆鼓鼓的面颊,“报——报——报纸上说的那种坏——坏人!”她哽咽了,把脸埋进围裙里。
福伊尔缓缓摇头:“现在,我们得化验所有的食物了。”
“兰伯特一定会很开心,”拜佐尔嘟囔道,“如果我是你,这几天就到大宅外头吃饭了。”
“我当——当然会这样,大人!”她的声音被围裙堵得发闷。
“你和大宅里什么人吵过架吗?”
“没——没真吵过。可是——有天我掸灰尘的时候,打——打碎了维克特琳小——小姐从巴黎买的一瓶护手霜。”
“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瞪着我。太吓人了。我还宁可听她说点儿——”
“维克特琳有没有对凯蒂小姐表现出敌意?”
哈根愣住了:“噢,没有。她可喜欢凯蒂小姐了。”
哈根离开后,福伊尔说:“好吧,她的清白是无可置疑的。她太傻了,没法搞谋杀。”
“要是她治好扁桃体肥大,小时候把牙齿弄整齐了,现在肯定是另外一个人,”拜佐尔评论道,“不知道她为什么怕成这样?”
“怕?她只是傻而已!”
“她的瞳孔放大了,她的喉头能瞥见一处脉搏跳动。我试着数了数她的心跳,大约是十五秒二十二次——也就是一分钟八十八次。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八十八太快了。”
“或许她害怕是因为我告诉她凯蒂被人下了毒药。”
“不。还没有说凯蒂的事情之前,她的脉搏就变快了。可是,她刚进来的时候我却没发觉什么不对。她肯定是被在房间里听见的或看见的什么吓怕了。”
福伊尔四下张望,然而他看不出任何异常——每样东西都好好地待在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