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下了班, 南舒将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属于自己的统一放进一个袋子里,拎着离开了办公室。
按电梯, 下楼。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冲动,但经过最近的一些事情后, 她觉得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南舒在集团工作了几年,对公司是有感情的, 所以当听说要开分公司时, 她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到中国,希望可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使它在中国发展得更顺利一些。
她尽心尽力,一心想着工作,处理好公司的事儿, 而他则时时刻刻想着如何约她出去吃饭, 约她去逛街,现在甚至还因某些莫须有的私人原因一气之下将她调回俄罗斯。
她是飞机吗?
他想让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她也是有理想和目标的,也会规划自己的事业和未来。
曾经南舒幻想过自己进外交部翻译司, 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既然现实已经不允许了, 那就选别的路,不是翻译官她也做得很开心啊,主要是做成一件事带来的成就感满足了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她竟然会失业。
南舒挺郁闷的, 但也从这一刻开始,身上的某些担子被卸下来,又轻松了不少。
工作的事情不着急,她决定先休息一阵子或者去哪儿玩一圈, 让这几个月紧绷的神经好好放松一下,再进行接下来的打算。
夜幕逐渐降临,傍晚霞光温柔地洒落在地,映出一格一格橘红色的光块。
南舒买了点儿东西回去,却碰巧在公寓楼下撞见了维克多。
他是直接开车过来的,车子停在了路边,正靠在车上,站在公寓大门前,耐心地等着她。
......这时候碰见。
南舒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她的辞职信发送得突然,不带任何预兆,也没有跟他商量过,他来讨一个说法实属正常。
看来他也知道毫无预兆地下达一些重大命令,不打一声招呼也不给对方商量的余地会有多难受,倒让她挺意外的。
南舒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维克多一见到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弯腰想替她提手上的袋子,“怎么这么久?还以为你去了哪里......”
“去逛了下超市买了些东西,不用了,我自己提着吧。”南舒说。
维克多见她冷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南舒,你的辞职,我不同意。”
南舒没跟他开玩笑,也不打算做什么欲擒故纵的事情,只是问:“除了保密协议,我们没有签任何的合同,请问有哪条法律说明员工辞职必须经过老板同意的?”
维克多脸色顿住,默了会儿:“所以,你是打算用辞职来反抗我的调职命令?”
“......算是。”南舒低眸想了想,“也不算是。我的确是因为调职才产生了离职的想法,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是经过最近的一些事情后,我不认为一个将过多私人感情带进工作的上司是一个好上司,这让我的工作大大受阻以及看不到自己在这个公司的未来发展。”
“好,好。”维克多严肃了些,“既然你是因为我的决策才选择辞职的,那我收回决策。”
南舒皱着眉道:“有些东西一旦说出口就成定局了,维克多。你不合理的决策已经让我看见了,也让我明白了你的某些工作态度。”
其实很多时候员工与公司的发展,是跟老板有很大挂钩的。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会给予员工舒适的工作环境和发展空间,这也间接促进了员工对公司的感情和公司整体的前进速度。
“所以,你是非辞职不可了?”
“我已经决定好了。”
维克多脸色微变,弄到今天这种地步他也无法预料,抓着南舒的手,手上有青筋显露:“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段时间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就让你这么厌恶?不答应我的告白,现在连工作也要辞了?”
南舒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解释:“在你觉得我变得不一样的同时,你怎么没发现你也不一样了呢?我只是辞了工作而已,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要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有能力也会帮。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或者我们之间存在的朋友关系就非得让我在你的公司工作啊。”
这其实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但南舒没挑明了说。
维克多还是有些无法相信,以及这消息一时让他接受不了,为了挽留,他甚至搬出他们曾经在俄罗斯的事情来说服她,还说了一堆关于她前男友谌衡的挑拨离间的话,明晃晃地告诫南舒跟他在一起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南舒解释了十几分钟无果后,也有些怒了,直接说了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了吗?维克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你表面对我好,关心我,背地里又在跟多少女人交往?”
他眸光滞了下,抓着她的肩膀问:“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的?”
南舒的眸色淡了几分,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开腔,“我不小心看见了,亲眼看见的。”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维克多眸中满满都是控制欲。
南舒平淡道:“谁?谁会告诉我?”
“……”他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因为太过诧异,没有去思考和询问她到底在哪儿看见的,哪一天看见的,而是用一种讨好的语气,突然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南舒,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断了就是了。你就当那些都是我的前女友或者女性朋友,以后不会有了,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喜欢,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他竟然没否认她亲眼看见的这个说法,说明他跟那女的应该经常在一起。
南舒觉得很尴尬,温凉平静的语气响起,“这不是她是不是你前女友的问题,这是欺骗问题。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给你慢慢解释,我能解释清楚……”维克多攥紧了南舒的手,似乎要拉她上车,将她往车的方向带。
南舒穿着高跟鞋,被他扯得差点儿摔了,莫名觉得他很可怕,拼命地挣扎。
还解释什么?
吴新雪给出的那张照片,证据确凿,还能怎么解释。
偏偏这会儿街道上没什么人,南舒的力气根本没有维克多大,很轻易地就被他拽了过去。
他已经拉开了车门,欲将她塞进车里,她使劲儿抵抗:“你放开我!维克多,我不想去!你连曾经的情谊和仅剩的脸面都要撕破吗?放开我!”
就在南舒即将被推进去时,突然多了一股蛮力将他俩分开来,有人替她推开了维克多。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凌厉的拳风从她耳边擦过。
维克多伸手挥向了挡在她前面的男人,却被那人反应极快地接住,一脚踹了过去。
维克多向后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刚刚场面太过混乱,南舒揉了揉被拽痛的手腕,心烦得紧,也不知道谌衡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应该是想帮她推开维克多,却被维克多看见一气之下挥了拳过来,这一拳反而吃力不讨好,极没面子地被谌衡踹了一脚。
“南舒,你没事吧?”谌衡转身,低眸问。
南舒揉着手腕,眼眶都红了。
幸好,周围的人逐渐多起来,维克多不敢造次,方才那一下实在是狼狈,无意瞧见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登徒浪子想要轻薄女生却被人踢了一脚,路人的眼光难免指指点点。
南舒连地上刚买的东西也不要了,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声谢谢,直接往公寓的方向走。
谌衡见她低着头,似乎要哭的表情,不放心地跟着追上去,却在即将踏进电梯,准备与她一同上去时,被南舒拦住。
她仿佛忍耐了很久,脸上透着薄怒和无法抑制的委屈,全是这段时间一点一点积压起来的,直到现在才被牵引出来。
南舒闭了闭眼,低着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要跟过来。对不起,你们一个我都不想看见,请你们全部远离我的生活,可以吗?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电梯门关上的那瞬间。
南舒咬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却满含绝情,眼瞳微颤,像是失去了控制一下,连手都是颤抖的。
谌衡今晚其实是过来附近拜访一位重要人物的,恰巧路过此处而已。
南舒上楼后,维克多也开车离开,不见了人影。
谌衡扯了扯稍显凌乱的领带,返回车内,揉了下额角。
徐阳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南舒姐怎么样了?”
谌衡说:“没事,走吧。”
徐阳载他前往拜访地点,谌衡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衬衫和仪容,洗了洗手,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仿佛刚刚的事儿对他影响不大,他游刃有余地跟人交谈,在两种语言间进行自由切换,轻松自如。
工作结束回去的路上,谌衡依旧不怎么说话,又像是变了个人。
徐阳还是不放心问他:“老大,你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没什么。”谌衡盯着窗外繁华的夜景,淡淡开了腔,“......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啊?什么?”
谌衡没说,可眼神冷静而清明。
他依稀记得刚刚站在电梯里的南舒一边忍着眼泪一边让他不要跟进来时的表情,那一刻他突然就没了进去的勇气。
他也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曾经是有过关系,可那也是四年前的事情,在他心里还没翻篇的事儿或许她已经翻篇了。
南舒回国后,他一步步紧逼,想要弥补,想要修复,可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以为只要对她好,加以时日,她就会回来的,可这种“好”说到底从始至终不过是他强硬塞给她的罢了。
她从没说过她想要,也一直在拒绝。
谌衡似乎想说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里,眼眸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糅杂着,因此,徐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从那之后,就没怎么见过谌衡去找南舒姐了,两人像是突然断了联系,且淡出了对方的生活。
时间接近年底,国际经济司变得忙碌,各种事情接壤而来,不仅要研究和制定区域组织合作经济合作机制,还要部署重大峰会。
谌衡经常忙得不可开交,连在路上还低着眸不停地翻阅公文,基本没闲过。
徐阳见过他最清闲的样子,就是喝了酒后坐在车内视线紧紧黏在南舒曾经给他发过的几条信息上,垂着眸心无旁骛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那会儿的他衬衫的扣子开了好几颗,领口有几分褶皱,身上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而手机里聊天框的最后一条信息依然是——
【你不要我了么?】
她一直没有回复。
谌衡也不奢望她回什么,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年两人的关系转变这么大。
曾经他常常因为工作不回她信息,现在她对他爱搭不理。
那晚之后,南舒在公寓宅了几天,突然就想开了,为这种破事烦心一点儿都不值得。
她拎着笔记本电脑,一本正经地做了好几天的旅游攻略,最后全部作废,干脆报了个豪华点的几人团,什么烦心事都抛在脑后,直接出去玩。
一去就去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朋友圈里,全是南舒在国外旅游景区拍的风景照,有考拉,有鸟雀,有烂漫到极致的海湾沙滩,还有华丽复古的购物天堂。
温亦欢点了个赞,在下面评论——
【你去了悉尼啊?】
南舒回复:【现在在去大堡礁的路上[偷笑]】
温亦欢:【不够意思,居然不带我[哼]】
南舒:【就不带你,能怎样?[略略略]】
温亦欢气得没理她,却还要承受她接下来在各地游玩的美图暴击,简直人间惨剧。
她在聊天框问:【这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不回国啊?又要定居海外了?】
南舒:【下周就回来了。】
温亦欢:【你真是洒脱,辞职第一件事就是出国旅游,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南舒其实没什么打算,但似乎已经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说:【大概是回家复习,去考个试?】
温亦欢:【哈?考什么?考研啊?】
南舒:【外交部。】
——就当是圆一个梦,实现曾经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