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八月十五日上午十点,水晶金字塔这座建筑物终于发挥出自己颇具戏剧性的意义。早晨艳丽的阳光透过遮蔽天花板的岩石缝隙,照到了烟雾效果机留下的发白的污浊空气,射在了水晶金字塔内部的沙地上。
沙地上两三人用的小帐篷一字排开,工作人员就是在这里面睡觉的。
因为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一直工作到黎明,所以起床的时间也很迟。神殿后面,外景队雇佣的厨师已经在给大家准备午餐。
艺术总监埃里克·贝尔纳爬出帐篷,先是四肢着地,后来慢慢站起身。
金字塔的入口大门洞开,八月的墨西哥湾如同在画框里。此时它一扫昨夜的粗暴野蛮,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不禁让人想到酒精中毒的双重人格患者,仿佛就是对着麦克风它也会说:“我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
信步踱到金字塔外面,周围的岩石仍然湿漉漉的,残留着昨夜雨后的痕迹,但是岩石顶部已经开始干燥发白了。
站在金字塔的拐角处,八月上午的阳光耀眼夺目,而轻轻拍打岩石的波浪如同依偎在脚边的小猫一样温存可爱。巨大的变化令埃里克不禁哑然失笑。
“早上好!”摄影总监布莱恩·惠特尼向他打招呼,“女人的心,天上的云。恶女岬现在也是好天气!你不去刷牙吗?”
他说着,返回金字塔的帐篷里去了。
埃里克也返回帐篷,拿出牙刷和毛巾,向圆形塔楼的方向走去。
埃及岛上的这两座建筑物,从居住条件来讲恐怕算世界上最艰苦的地方。埃里克想,波尔·阿莱克森这个异端的考古学者居然在这里住了三年,这种日子他也真受得了!和这里相比,《鲁宾逊漂流记》中的住处可以说是豪宅了。
首先,不管是金字塔还是圆形塔楼,里面都不通电,所以不但没有电视机和收音机,而且没有洗衣机、吸尘器,甚至电灯也没有。照明全靠煤油灯,跟上一个世纪的生活没什么两样。
就是煤油灯也不是随处都预备好的,金字塔内部一盏也没有。圆形塔楼里面倒是有,但也只有一层、二层、三层和顶层,还有顶层下面那层有,而且数量屈指可数。
考古学者据说是一个人独居,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到了晚上还转上一圈点亮所有的煤油灯。
圆形塔楼的顶层视野最好,做了寝室,还有一层的卫生间,只有这两个地方经常点着煤油灯。就是现在去观察圆形塔楼内部的照明设施,也会发现,除了这两个地方以外的煤油灯都没怎么用脏。
圆形塔楼的三层是书库,虽然保存了大量的图书、笔记和其他资料,但是这里的煤油灯也是崭新的。学者不可能不读书写书,所以估计他是在白天里就着太阳的自然光线进行学术研究。
一层有一个简陋的卫生间,旁边就是仓库。仓库里有一台日本造的汽油引擎发电机,似乎一直放在这里,不曾使用过。旁边的塑料油桶里有些装了煤油,但却没有汽油。金字塔这边没有卫生间,这么说来,整个岛上只有一处卫生间了。
卫生间的旁边是洗手池。用头顶上的桶收集到的雨水顺着龙头流出来,雨水桶上面是接向圆形塔楼外面呈半圆形的漏斗,所以桶里当然是雨水,不能饮用。
这里也能利用雨水淋浴,但意外的是没有浴盆。
二层是个简单的厨房。地面上堆放着饮用水瓶和啤酒瓶。这里能喝的就是矿泉水、果汁和啤酒之类的了。野营的人都知道,人类并不是整天喝水的动物。
厨房里有使用液化石油气的炊具,洗菜盆上面仍然是一个带室外漏斗的雨水桶,看来清洗餐具用的也是雨水。旁边有一个小窗户,前面是一张粗糙的餐桌,就连偏僻地区的中学教师的办公桌也要比它强。因为没有人造访,主人可能总是独自进餐,所以只有一把椅子。
洗菜盆旁边还有一个小冰箱,因为没有电源,发电机上也挂满了灰尘,可以肯定这个小冰箱从未被使用过。
外景队的厨师就使用这里的厨房,但是液化气钢瓶、炊事用水、大量的餐具和炊锅等都是从外边带进来的。玲王奈的活动浴室和淋浴用水都是由几个男性工作人员交替着运到岛上来的,放在了泡沫神殿的后面。
考古学者每天到底吃些什么呢?如果要购买食品,首先必须在海边的岩石地带步行三十分钟,上了高速公路再坐车半小时,才可能遇到食杂店。
那么这位叫波尔的人到底有没有汽车呢?很难想像他会有车。那么他从哪里购买食品呢?是要求送货上门吗?这附近有哪家商店能满足他的要求呢?就算有,也只会送个一两次。
如果这么考虑,那么波尔就是靠着易于保存的食品生活,比如说罐头或者压缩食品,每天吃一点,就这样过三年。事实上,在厨房的角落里,还有圆形塔楼周围,都堆放着数不清的空食品罐。这里的生活,恐怕比无期徒刑的犯人更枯燥。
波尔·阿莱克森到底多大年岁?这一点虽然弄不清楚,但他是年届五十的钻石王老五理查德的哥哥,所以怎么也要超过五十岁,或许已经接近六十了吧?几乎是个老人。
在远离人烟的地方,如同一个孤身漂流的人,老考古学者一直在这里生活,想起来不禁令人感到无限悲凉。
去过了卫生间,刷过了牙齿,埃里克·贝尔纳站在岩石上,面向大海做着深呼吸。工作人员开始从金字塔里三三两两地走出来,他们去洗漱。
埃里克走到金字塔的底部,在最下层的石阶上坐下来,从腰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小支口琴,吹起古代意大利乐曲的一个章节。一边吹,一边望着安静无风的海面和为轮流洗漱而站在岩石上等待的工作人员们。
眼前一派安详平和的景象。依靠女主角的努力,昨晚非拍不可的画面已经全部完成,没有丝毫疏漏。现在,导演艾维·特芙拉应该已经从舒适的睡梦中醒来了吧?现在开始进餐,晚上将在神殿的舞台和沙地上分别拍摄百人翩翩起舞的场面。如果顺利,明天就可以返回有着高级夜总会和豪华浴室的都市了。
这个地方只有在扮演成阿依达的玲王奈的幻想中才会出现,所以明星只有玲王奈一个就可以了。演员一朝成名后往往变得心高气傲、很难伺候,只有玲王奈的忍耐力还比较强,所以工作人员应该感到庆幸。
埃里克抬头望着圆形塔楼,这是一座七层高的建筑,理查德·阿莱克森应该就睡在最上层的房间里。今早还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他或许到什么地方散步去了,或许还没有起床。
理查德在没有电梯的圆形塔楼里,特地选择最顶层入眠不是没有原因的。七层是这座圆形塔楼,不,是把金字塔也算在内的整个岛屿上,唯一像是人类的居室的清洁舒适的地方。
奇怪的考古学者也曾把最顶层作为自己的卧室。圆形塔楼是圆筒形的,这个房间内部当然也是圆筒形。令人备感舒适的是这个房间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不知为什么都使用了花岗岩,所以极尽奢华。理查德用惯了昂贵的东西,当然选择这里做窝。
昨天埃里克到圆形塔楼参观,发现这些花岗岩的表面都经过仔细打磨,并且上面涂了一层薄薄的蜡膜,滑溜溜的像镜子一样。
不仅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也同样经过仔细打磨,仿佛把脸凑近就可以照着刮胡子一样光滑。今天埃里克不用刮胡子,如果要刮的话,也可以考虑一下照照七层阿莱克森卧室的光滑墙面。
七层作为自己的地盘,考古学者用经过打磨的花岗岩装饰,据说因为吉萨的胡夫大金字塔内部的法老墓室也是用花岗岩做成的。他的弟弟理查德的解释是,哥哥像金字塔的主人一样睡在这个房间里,就能够得到解开金字塔之谜的灵感。
埃里克也记得自己曾经读过几本这方面的书。他虽然没有去过吉萨,但是对于胡夫大金字塔、图坦卡蒙陵墓和阿布·辛贝尔神庙,因为兴趣所向,比常人的知识要丰富一些。这次因为电影的拍摄,他又特地找来以前的资料重新翻阅了一遍。
胡夫大金字塔里面的法老墓室是一个简单的长方形空间,里面放着一个可以移动的石棺。考古学者在塔顶睡觉的地方也是如此,在一个经过打磨的花岗岩围绕起来的圆筒形空间里,孤零零地放置着一个单人钢架床。
此外这里没有任何家具。衣橱衣柜、鞋盒内衣盒等一概没有。就像日本茶的茶筒一样毫无情趣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钢架床。光秃秃的墙上也没有悬挂什么名画或者复制品。
泛着黑色光芒的墙壁上的唯一娱乐性的东西,就是一扇面向大海的窗户。但它很小,上下也就一米高,左右最多也就四十公分宽。
而且这扇小窗户的玻璃是嵌死在窗框上的。就算失眠的夜里很想呼吸新鲜空气,也连一个一厘米见方的缝隙都没有。玻璃中间还夹着铁网,十分结实。这里想要好好欣赏一下墨西哥湾的夕阳都不可能,但是如果只想观看大海或者金字塔,只需打开房门,沿着螺旋形的铁梯再上一层就是露台,可以三百六十度地展开宽阔的视野。金字塔,墨西哥湾,以及恶女岬的岩石,都尽收眼底了。
这样乏味的房间,确实能给人以现代风格的简约感觉,能够刺激艺术家的灵感,但是如果把它简单地当成卧室来使用,就非常糟糕了。换上睡衣之后,白天穿的衣服放在哪里呢?裤子和鞋放在哪里呢?心爱的雪茄烟呢?
事实上,埃里克·贝尔纳初次进入这个房间时,就想起了巴黎橘园美术馆里《睡莲》的展室。那也是一个圆筒形的宽敞房间,里面只有一幅莫奈的名画《睡莲》。
实际上换衣服好像是在六楼进行的,六楼是远离时尚好几光年的老考古学者的简单更衣室。布满划痕的大型旧衣橱和脏木箱占了房间的大部分,里面杂乱地堆放着南方男人经常穿的格子上衣和落伍的旧牛仔裤。能够穿出去参加聚会的西装一件也没有,存放在那里的所有衣物还不及松崎玲王奈带到岛上的衣服数量的三分之一。
总之昨晚,理查德·阿莱克森入乡随俗,在六楼的更衣室里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绢质高级睡衣,放弃雪茄,只穿着鞋,披上外景队送给他的画有派拉蒙影业公司山峰图案的塑料斗篷,准备兴冲冲地跳到七楼去——他对自己的跟班这样说。
恐怕实业家的确是那样做的。因为他说六楼还有相对入眼的垫子和床单等床上用品,可以铺在七楼的床上。理查德人生唯一的爱好就是女人,所以他快五十岁了仍然单身。他居然可以自己照料自己,这在中年富翁中非常少见。
七楼和六楼就是这样。六楼衣橱和木箱里堆放着衣服、鞋、雨具和毯子、枕头等寝具,这里甚至还有几个书箱子,人睡觉的地方则完全不够了。如果有谁高兴把这些家具和木箱整理整理,搬到楼下去,那么这里也应该能腾出人睡觉的地方。但在昨夜的飓风之下,包括理查德,没有人愿意愚蠢地张罗这么繁重的劳动。
一楼是卫生间和盥洗室,二楼是厨房,三楼是书库,四楼和五楼是空置的。虽然四楼五楼也有房间,但也只能是拿嘴说说而已。墙上的混凝土块裸露出来,上面的缝隙特别显眼,地面也没有抹平,地上四处是洋灰碎片、空箱和空瓶,比看守所里的小号还不如。理查德的保镖都钻进睡袋,两个睡在了五楼,一个睡在了四楼。
如果有不受欢迎的人想接近七楼的理查德,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轻手轻脚地通过四楼五楼保镖的门外上到七楼,另一个办法是从金字塔这边,经过空中栈道走到圆形塔楼那边。
但是后一种办法仅靠人类的技巧是难以实现的。因为爬上这条空中栈道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攀登上金字塔内部的人造岩壁,先上到石崖顶上,然后沿着通往圆形塔楼方向的凹陷下去的小路爬上玻璃,打开动物笼子一样的铁栅,出去后就是空中栈道。这虽然是个办法,但要想顺着金字塔内部的岩壁爬到上面的平台去,首先在物理上就不可能。因为人工岩壁越往上就越向外凸出,最后变成了天花板。
并且通往空中栈道的铁栅是锁着的,钥匙只有理查德手里有。更重要的是,金字塔内部还有外景队的大批人马,任何人的可疑举动都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爬上空中栈道的另一条路,是直接从金字塔外部的石制部分攀上去,这仍然不是徒手所能做到的。因为空中栈道比金字塔的石制部分至少高出五米来。在这五米的距离里,有大量的雨水顺着金字塔表面的玻璃流淌不止,人根本不可能爬上去。
但是如果在空中栈道上吊上绳索,在暴风雨中靠着绳索帮忙能否爬上去呢?或许可以,但前面还有难关。空中栈道上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地布置着带刺的铁网。
因为上面的这几种困难,通过空中栈道到达圆形塔楼的屋顶的可能性被排除了。三个保镖也是这么考虑的,所以他们睡在圆形塔楼的四楼和五楼。当然,也并没有什么人一定要取理查德的项上人头。尽管如
此,三个专业保镖还是十分敬业,没有丝毫懈怠。
金字塔内部传出的钟声表示上午的伙食已经准备妥当,埃里克·贝尔纳站起身,把口琴放回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
他偶然地望向圆形塔楼,注意到三个保镖站在理查德的门外。
因为他们在距离很远的高处,所以埃里克并不很确定。三个人似乎站在他们的实业家雇主的门外说话。就在露天的螺旋形铁梯的缓台处,两个人站在门前,第三个人坐在扶手上。从埃里克这边的角度看,那坐在扶手上的保镖的一半身子悬在螺旋楼梯之外,让人感到有点担心,但是那保镖本人看来似乎并不感到害怕。
保镖们似乎在叫理查德·阿莱克森起床,然后就在那里说着什么。好色的实业家对松崎玲王奈很有兴趣,这件事在摄制组的工作人员中间已经人尽皆知了。据说,理查德本人也给这部电影出了钱,他在听说了《阿依达1987》的剧情、得知自己的哥哥留在埃及岛上的建筑物是非常理想的外景地后,就一掷千金,买下了这片岛屿。这一切都是出于对玲王奈的用心。现在甚至有传言,说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相当深厚,非同一般了。
现在就要开始拍摄了,而理查德先生还没有下楼,真是不可想象。埃里克认为他不管怎么忙,也会来参观今晚玲王奈跳舞场面的拍摄。说不定保镖就是根据理查德的指示前去叫醒他的。
埃里克把两手插进牛仔裤两侧的裤兜,无所事事地走过布满水坑的岩石,返回了金字塔的入口。
踏上金字塔内部的沙地,和昨晚一样,只见正面的神殿前是一大排铺着白布的桌子,玲王奈就像《最后的晚餐》中的耶稣基督一样,坐在桌子中间。她两边的座位还空着,没有看到艾维·特芙拉导演的身影。
摄影总监布莱恩·惠特尼出现了,美术助理、埃里克的两个部下斯蒂芬·奥尔森和哈里森·泰纳也都到了,外景队的助手们正在拆卸折叠小型帐篷,把它们放进专用的布袋后,堆在角落里的岩石跟前。已到这般时候,总导演肯定不会在什么地方呼呼大睡,可能是已经在洗漱,或者在岛屿周围寻找外景地吧。
“埃里克,感觉还好吧?”摄影总监布莱恩·惠特尼坐在座位上和他打招呼。
“不错!”埃里克一边回答,一边走过沙地,仍然坐在他昨晚的位置上。
“看你脸色好像昨夜没有睡好。”玲王奈和他开玩笑说。
“是吗?真不巧,我睡得很香。今晚是集体舞,会有很多舞蹈演员被带到这里来吧?成败就在今晚了,如果现在就累了,就不可能完成今天的工作。最重要的是你,你的身体感觉如何?没有感冒吧?如果跳不成可就糟了。”
“我没关系,在帐篷里睡得非常好。昨晚似乎有些发烧,但现在已经没事了,非常精神。为了今天的表演我不久前还在上舞蹈课。如果不努力,就会在专业的舞蹈演员面前败下阵来。”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艾维·特芙拉导演出现在神殿的舞台上,大声说道。只见他慢慢从台阶上下来,坐在了玲王奈左边的椅子上。
“多亏诸位和玲王奈的努力,昨晚拍摄到了非常出色的场面。不管动用几台消防车,用上多少台大型风扇,都难以营造真实的飓风场面。尤其是第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五号场景,希望大家都能为这些片断而兴奋。诸位,如果你们现在还没有埋头进餐,左右两手还空着的话,请为我们的摄影总监布莱恩·惠特尼和他手下的第一摄影师爱德华·福林布尔及其助手特纳尔德·奥斯曼,第二摄影师斯蒂夫·米拉及其助手弗里斯·泰拉,第三摄影师詹姆斯·奥科南及其助手尤兰达·弗里曼,最后还有松崎玲王奈的过人胆识而热烈鼓掌吧!”
餐桌周边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
“噢,斯蒂夫·米拉还没有到呀。另外,在雨中奋战的诸位,请允许我以微弱的掌声向你们致敬。非常感谢大家。”总导演一个人鼓掌。
“好,让我们进餐吧!外面的暴风雨已经过去了,我们的战斗在今晚仍将继续。”
这时,理查德·阿莱克森的三个保镖穿过沙地走近餐桌,在他们昨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而他们的左侧,也就是玲王奈右侧的椅子,仍然空着。
“你们在庆贺什么?”保镖们中间最年长的里奇·斯比丁克问道。
“我们正在庆贺飓风的离去。本来想开香槟,但还是留到今天晚上的好。你们的老板呢?”
“他可能头痛,让他睡一天。”
玲王奈瞪大了眼睛:“你们说的是号称东海岸最强实业家的理查德吗?头痛?怎么像是一个青春期的女学生?”
“毕竟上了岁数,”特芙拉导演说,“他总是头痛吗?”
保镖歪着厚嘴唇苦笑了一下。
“麻烦各位克制一下,”里奇·斯比丁克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慎重地说,“这个世界正是祸从口出啊!”
这时,第二摄影师斯蒂夫·米拉,玲王奈的服装师玛格丽特·弗斯塔,还有小道具师汤姆·凯利等人,三三两两地来到了桌边。
“诸位,粗茶淡饭,稍稍吃点吧,吃了饭就会体力充沛。今晚又是一场战争啊!”特芙拉导演对他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