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家正版
“哎哎,听说了么?谢征鸿在錾刀山上一举灭杀二十三位出窍,二十七位元婴。”
“……早听说了,喏,你看那边。”一个修士朝着后面努努嘴道。
搭话的修士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上面竟然是两个修士在斗法。
“看见了吧,他们现在正因为谢征鸿的事情打了起来。”修士一脸无奈的说道。
搭话的修士:……
华严宗。
“若诸菩萨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于诸佛法,心无所碍,住去、来、今诸佛之道……”一名和尚坐在蒲团上,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木鱼,嘴里念着《大方广佛华严经净行品》,他的身后跪倒着好几名穿着相同服饰的和尚。
“首座,您……”后面跪倒的和尚实在忍不住了,话才说了三个字就被打断。
“诵经要安静。”
“……是。”后面的和尚本来就是提起勇气才开个话头,此刻被首座一打算,便再也提不起勇气了。
若说华严宗里哪一个人最让人害怕,无疑就是这执掌戒律堂的首座常和了。
常和首座执掌戒律堂一百三十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为人也极为严肃。同样的,他也是华严宗里为数几个结印的佛修之一,地位比华严宗掌门方丈还要高上那么一些。当年佛诞大会之时,困厄禅师也是他一手接待的。可以说,华严宗里或许会换个掌门方丈,却绝对不能换了他。
如今,那曾经在他们华严宗消失的谢征鸿重新回来不说,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于情于理,华严宗都要将谢征鸿请来,好好分说分说当年的事情,总要弄出个是非对错来。不然,他们华严宗岂不是白白担了这么久的恶名?
恰逢谢征鸿一举灭杀几十位修士,在道春中世界里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不少修士开始怀疑他是魔佛来,就连华严宗内部,抱着这样态度的弟子也有不少。同样是佛修,他们拥有的资源并不比谢征鸿差,甚至可以说还要好,可是从来没有人如谢征鸿一般进展神速,更没有他这么一身强横的本事!
佛修道路遥远而漫长,对修士的道心要求更是极高。哪怕信仰佛教的人早已可以与道教比肩,却仍然香火不算盛,门徒不算多。为何?正是因为佛门入门难,后期更难。
这样的弟子派出去对付谢征鸿,无疑是自寻死路?因此,华严宗就少不了将目光放在戒律堂的武僧身上。只是戒律堂是常和首座的天下,若是不经过他同意私自调动弟子,那后果,简直不敢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常和终于将这《华严经》诵完,也有心情搭理后面跪着的弟子了。
“起来罢。”
“多谢首座。”
几个弟子一一站起,低着头不说话。
“你们的来意,贫僧已经知道了。”常和沉默了一会儿道,“再过些日子,贫僧会亲自上门,请谢法师过来。”
“首座,这谢征鸿哪里需要您出马?”
“唉。”常和伸出手,示意他停下,“他值得。”
几个和尚佛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常和首座在卖什么关子。
同一时间,音诡宗。
石汐儿已经连续砸了十几套餐具。
就连一些上供给她的法器符箓,也通通被毁的一干二净。别说是音诡宗的弟子们了,就算是石汐儿平日宠爱的不行的侍君侍妾一个个不敢靠近,触她眉头。
“巧儿呢?”石汐儿冲出洞府,抓着一个少女问道。
“汐主,巧儿,巧儿被天机阁的人带回来了。”少女瑟瑟发抖地回答。
“该死。”石汐儿将少女扔在一边,想要离开又不舍得,只好怒气冲冲的重新回到自己的洞府。
在音诡宗里或许她还能有几分生机,但是出了宗门,可就不一定了。
巧儿被天机阁的人带来,天机阁很快就能知道背后是她动的手脚。而天机阁一定也不会吝啬将这个消息告诉谢征鸿以免给自己造成损失。而谢征鸿……谢征鸿……
“二十三个出窍期,其中包括好几名半步化神,以及二十七个元婴期……”石汐儿越说,脸色便越狰狞。
她怎么会知道谢征鸿在短短的四十几年之内进步的如此之快?她四十几年还只是元婴初期的水平惹,人家想要弄死她根本就是一招的事情。可笑她平日里还沾沾喜喜,如今什么好处没捞到,反而为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石汐儿咬着自己的手指,几乎将手指咬出血。
或许她此刻也明白了当年玉芙蓉不择手段也要弄死谢征鸿的心情。放着这样一个潜力无限的人和自己作对,哪怕是睡都睡不安稳,又怎么能看着他一日日的成长在自己的面前晃呢?
石汐儿在洞府里大发雷霆,当初听见石汐儿行事的一些侍君侍妾们更是战战兢兢。
汐主再厉害,能厉害得过一举灭杀几十位修士的谢征鸿么?
或许,他们也要另谋出路了。
如果说石汐儿的气氛是水深火热的话,那么天机阁这里便是寒冬彻骨了。
天机阁一向以收集各种消息为生,虽然不敢保证自己的消息一定完整,但真实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大差错。万万没想到,天机阁的名誉险些就在一个小少年手里毁的一干二净。
巧儿身上的修为已经背封锁住,一张笑脸哭的梨花带雨。然而此刻站在他前面的那些天机阁的高层,显然并没有打算怜惜他多少。
“黄机巧,我们天机阁第三条规矩是什么?”座上的人全身都笼罩在黑雾之中,看不清半点面目。
“不得因为私心假传消息。”黄机巧趴在地上,声音小的近乎蚊子哼哼。
“很好,很好,你还记得。”
“阁主饶命。”黄机巧哪里还敢隐瞒,“是石汐儿让属下做的。”
“区区一个石汐儿?说,你是怎么瞒过了核查消息的人,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的。”
“属下……属下游历之时,偶然得到一件法宝,能够干预神识。”黄机巧连忙将那件法宝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的,“属下,属下……”
“带下去。”
“阁主饶命。”
天机阁阁主粗略看了那件法器几眼,扔在一边,“看来我们天机阁是安稳的太久了,这样的小角色也能将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了。”
“石汐儿明知我们天机阁的规矩还勾引黄机巧,有罪。”
“黄机巧身为天机阁中人,违反门规,有罪!”
……
几个天机阁长老一人一句的说道。
“还得去谢征鸿那里登门道歉,将此事揭过才好。”
唉,当年他们天机阁就因为谢征鸿无权无势稍稍欺负过他一次,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谢征鸿对他们天机阁的观感已经降到了最低。本来,他们天机阁做的就是得罪人的生意,也不怕再多这么一个敌人。但是谁知道,现在他们的天机阁这里是先没理呢?若是闹大了,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谁又想得到,当年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走到这样的地步?
“文华出窍已成,游历归来,可让他一试,就看阁主是否乐意了。”一名长老说道。
“文华,文华,罢,他要继承天机阁,也要多多锻炼才好,就让他去吧。”
归元宗。
谢征鸿从錾刀山回来的时候,归元宗围观他的弟子一个个都鸦雀无声,也没有人敢如以前一般上来各种搭讪。
以前的谢征鸿虽然厉害,但还不到厉害到难以直视的地步,因此他们心里对谢征鸿的畏惧之心并不多,相反,还因为谢征鸿的佛修身份,对他的态度算不上多好。毕竟,佛修的战斗力,是公认的低。
而现在却不同。
谢征鸿将錾刀山夷为平地不说,那些上去挑衅他的人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这样一个人,自然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一路走来,平静无波。
一直等到谢征鸿飞入自己的洞府,设立了禁制,这些人才敢小心翼翼的讨论起来。
“你们说,谢禅师是打算去疗伤的么?”
“应该是,那么猛烈的攻击想必他也受了点伤。”
“……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能这么厉害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了些有的没的,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以后他们出门炫耀,谢征鸿三个字就是活脱脱的炫耀资本啊!
谢征鸿一路回到自己的洞府,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如何?”闻春湘挥手,又给门外添了一份禁制,这才安心的从珠子里飞出来,席地而坐,面对着谢征鸿说道,“被这些人用饱含敬畏的目光看着,感觉如何?”
“没有什么感觉。”谢征鸿想了想,摇了摇头,“贫僧所作所为,的确是太过猛烈了一些。他们有这样的反应,实属寻常。”
闻春湘小小的怔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小和尚,你该让我怎么说你?是该夸你有佛性呢还是该损你没人性呢?”
“自然全凭前辈喜欢。”谢征鸿认真回答道。
闻春湘看着这样的谢征鸿,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脑袋。
咳咳,不过也只是想想吧。
摸了和尚的脑袋,会倒大霉的,哪怕小和尚现在还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
仔细想想,从认识小和尚到现在,他的确没有因为这些外人的看法变化有过什么情绪波动。或许在外人看来,小和尚这样的表情未免太过狂妄,太过看不起人了些。但是闻春湘知道,小和尚是真的不在意。
世人欺他、辱他、骗他、骂他、轻他,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红颜美人,金银权势,在谢征鸿的眼中也不过和路边的小花小草没有任何区别。
若小和尚当年没有过来找自己,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和谢征鸿签订契约,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或许在谢征鸿心中,自己这个九州魔皇也和一粒沙子一颗石子没有什么两样。
好在,本座早早的将人订下了。
想到这里,闻春湘又不禁有些自得。
他的眼光,从来都不会出错。
“好了,现在我们该分析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了。”闻春湘微微叹了口气,“等你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确不会有人敢轻易针对你。但是偶尔也会带来另外一些麻烦。这件事到了这里,后面一些该出手的人也都该出手了。”
“愿闻其详。”谢征鸿对这些事情没有怎么经历过,还不太清楚其中的流程。
“就从放出消息的天机阁开始。”闻春湘对这样的事情也很久没有在意过了,但好在他从前当魔皇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将丢掉的技能重新捡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加上难得看见小和尚这么严肃认真的听自己将佛经以外的东西,闻春湘忍不住便想好好展示一下。
“天机阁的消息明显是假的。这么大一个天机阁若想对付你,直接说你身上有半仙器或者真宝就好了,真龙血这样的东西还不够格弄死你。这样结仇的事情想必天机阁不会干。所以本座推测,可能是有人买通了天机阁内部的一些人员,才放出了这样不知真假的消息。恐怕再过不多久,天机阁的人就会上门来了。他们的据点不止一个道春中世界,在其他世界应该也有类似的机构,你若是想要问一些价值不是特别高的消息,他们应该都会告诉你。”
“嗯。”谢征鸿想了想,认同了闻春湘的说法。正好,他也有想要问的事情。
“接下来,还有华严宗那些秃驴。”闻春湘说道这里,脸色忍不住有些难看,“当年你从佛诞大会上消失,不管怎么说都是折了华严宗的面子。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派人过来。到时,你结印成功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瞒住。这个还要看你怎么想了。”
“前辈,可有办法将诸行无常印隐瞒一阵子?”谢征鸿想了想说道。
“你若是有了这个印,华严宗的那些秃驴想要找你麻烦也得掂量一下,更大的可能是他们会恭恭敬敬的将你奉为上宾,请你宣扬佛法。小和尚,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谢征鸿正式被一个宗门承认,拥有开设道场讲经的能力,意味着佛修门中又出了一个真正的佛修!意味着,只要谢征鸿愿意,以他的修为资质绝对能够到最上乘的佛门接受最正统的教育!
而那些教育资源,甚至能够比闻春湘给予的更好。
“前辈,佛在贫僧心中。贫僧的道,要自己走出来。”谢征鸿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你……”闻春湘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好。就是要有这样的决心。”闻春湘称赞道。
“还有背后给你添麻烦的幕后黑手,恐怕现在已经睡不着觉了。再过些日子,恐怕也会对你出手。”闻春湘面色一冷,“敢在背后整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就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谢征鸿反而笑了,“前辈不必为此费心。这人既然只敢在背后捣乱,恐怕本事也有限。”
“不错。”闻春湘笑道,“对了,最后一个麻烦,恐怕你得好好用心对付了。”
“嗯?”
“因真寺。”闻春湘笑道,“这个,你可躲不掉了。”
因真寺不同其他,就算谢征鸿并非因真寺的弟子,但是明面上,谢征鸿能够前进到这样的地步,还是和因真寺脱不了关系的。更何况,谢征鸿如今是如此厉害的一个佛修?
事实上,因真寺的人听见这个消息,也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开始,因真寺全寺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人。现在这四十多年里收了几个资质平庸的小沙弥,也不过十几个人罢了。儿这么十几个人守着曾经辉煌无限的因真寺,心里难免没有委屈。
因真寺的主持在谢征鸿结成金丹刚刚回来的时候,修为就只有金丹。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修为也只有金丹中期。这进度,也就是个一般水准。此生想要突破元婴,估计是没有指望了。
在谢征鸿接单归来的时候,因真寺的主持觉得他没有什么用,因此也没有给什么见面礼,又担心他是过来抢自己的位置的,没有多少尊重不说,相反还将谢征鸿打发到了客房里随意安置。谢征鸿一头青丝,没有剃度不说,还曾经是慧正方丈的徒弟,他若想要这个掌门方丈之位,是轻而易举的。
小庙有小庙的好处。
因真寺虽然落败,但修真界的门派也不想做的太绝,还是没有绝了他们的道统,留下了几本功法和一些资源。而这些东西自然而然的全部落在了现任掌门手中。
现任掌门方丈普广,资质一般,心性更加一般。他若是没有了这方丈之位,去其他门派里修行,恐怕撑死也就捞个内门弟子当当,年纪大了还得被放出去做牛做马。但是在因真寺就不一样,他说一不二,能够得到的好处也远远比其他地方多。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便越发的霸着这方丈之位不放。
也正是看着他这样的心性,谢征鸿当年才故意表现的无欲无求,不愿和他发生争斗。
私下里,谢征鸿帮助因真寺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此在外人眼中,谢征鸿和因真寺还是有关系的。
而因为谢征鸿前些年在道春中世界里的名气,因真寺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在谢征鸿登上天丹榜之时,普广对这位“道友”没有半点想法,对外也从来不说谢征鸿是因真寺弟子。毕竟天丹榜上去的快,下来的更快。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杀了,到时候若是引来了一堆仇敌,反而不美。谢征鸿碎丹成婴之时,因真寺里不少人都想着想要去投靠谢征鸿,只是一来路途遥遥,吉凶未定,二来普广对谢征鸿也不算看好。
元婴期的修士的确算得上厉害,但他还想再观望一下。
万一,万一这谢征鸿是嗑药嗑出来的呢?
这么一观望,就得到了谢征鸿身上有魔气从道春中世界消失的消息。
这个时候,普广心里是有些后怕的。
幸好他谨慎,不然他们可不是要搭进去?
在谢征鸿刚刚离开道春中世界的前几年,几乎每天都有人过来因真寺询问一下。都让普广以“从未见过”“和谢征鸿没有关系”之类的话堵了回去。人特别多的时候,普广还将因真寺的弟子铭牌直接挂在门前,告诉这些修士谢征鸿的确不是他们因真寺的弟子。
随着谢征鸿消失的时间越久,来打扰他们的人也少了许多。
如今,谢征鸿却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还很有可能是出窍期的大能,一举灭杀几十位修士,难道会是简单的元婴修士么?
普广惊讶了许久,他还记得当年谢征鸿敲开因真寺的们那个冷淡的模样,绝对没有想过这么些年过去,他已经爬到了如此高的地步。他连嫉妒,都嫉妒不过来。
“方丈,谢征鸿如今就在归元宗。听说他是为了了断因果而来,若是我们此时不去,日后想要和他搭上边可就难了!”一个中年和尚大声说道。
“对啊方丈。谢征鸿现在可是出窍期的高手,哪怕从他的指缝里露出一点儿,也足够我们用了。方丈,您卡在金丹期这么久,难道就不要试试元婴的滋味儿?”另一个和尚继续说道。
普广的眼神有些动摇。
因真寺其他一干弟子也纷纷跪在他面前。
“方丈,请您好好考虑。我们因真寺,真的到了快断绝道统的时候了。”
普广还有些挣扎,“可是万一谢征鸿不认?”
“他不认有不认的应对办法。”中年和尚厉声说道,“他总有些仇敌,我们卖些消息也足够了。”
“可……'
“方丈想要同隔壁山峰的那个修士一样,寿元到了之后,天人五衰而死么?”中年和尚放松了面部表情,轻声问道。
这样一句话无异于惊雷,将普广仅存不多的神智劈的四分五裂。
“你说的在理,在理。可是具体要怎么做?”
“方丈,前任主持慧正法师留下的舍利子,您这里还有一颗吧。”中年和尚笑道,“就算他不认我们因真寺,但是慧正法师的舍利子,他总不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