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阁中处处是香气,香味浓郁勾人,还加了催情的药材。
若是在这里被邹虞找到,裴云舒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清风公子被定在门边不能动,捆仙绳也被锁在结界之内,花月在破着阵法。唯一清醒能动的裴云舒,擦去了手上的汗,最好了最坏的准备。
他不能永远等待别人来救他。
也不能奢求别人会对他网开一面。
裴云舒指尖擦过利剑,他将青越剑横在手上,静静等着房门外的动静。
*
裴云舒抽得那几鞭,鞭鞭抽到了血肉里,皮开肉绽,衣服裂出渗血的口子。
邹虞胸前衣衫被一鞭抽开,他半张脸上也有鞭尾留的红印,合着他那双具有几分西域美感的深目,倒是显出了快要勃发的野性。
邹虞想要裴云舒,便是被弄得如此狼狈,心头却火热无比。
“令堂主,”他悠悠将手背在身后,不管身上一身鲜血,“可否告知在下,你同在下的美人终究是在何处?”
但黑暗的廊道之中并无人回应他。
裴云舒在房门之中,他盯紧了清风公子,清风公子维持着可笑的姿势,直到外面的脚步声走过,他也未曾破开裴云舒的法术。
裴云舒耐心等了一会,等到邹虞未曾再度过来之后,才朝着内室走去。
花月已经歪七扭八地走了许久,裴云舒坐在一旁,忽而想到了烛尤在他心口处写的字。
玄之又玄之效?
他将手放在心口之上,闭上眼睛,试图去感受有什么玄之又玄之效。
总不能是烛尤情动就会将他带得情动这般荒唐无用的效用。
脑中胡思乱想,一想到烛尤,他便想叮嘱。
“记得吃清心丹。”
“在吃。”
裴云舒倏地睁开眼,他站起身往周边看去,可看不到那头蠢蛟的影子。
那刚刚那道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他摸上胸口,心中一动,在心中想着,“烛尤?”
那边嚼碎了什么东西,才道:“我找到你了。”
裴云舒刚要问他在哪儿,就听到房外传来一道低低龙吟,房屋塌陷的巨响接连响起,有黑影在屋外一闪而过,再又撞向了裴云舒所待的房间。
门窗破裂,黑蛟威风凛凛地冲了进来,下一瞬,蛟龙就化成了人形,挥去一身鲜血,面色平静地站在裴云舒跟前。
他手中攥着一个布带,烛尤将布带递给裴云舒,黑眸不起波澜,“吃完了。”
裴云舒愣愣接过他的布带,再愣愣把储物袋中仅剩的清心丹装了进去,递给了烛尤。
若是普通人,吃上一颗清心丹怎么也会半月之间清心寡欲不起邪念,便是修士,一颗丹药也能维持两三日的功夫。
烛尤吃得这么多,裴云舒都要怀疑,他身上的这些清心丹是不是被炼丹弟子随便拿
了些糖豆敷衍上来了。
烛尤又随手抓了两颗“糖豆”吃了,转身朝着清风公子看去,他双眼一眯,兽瞳在黑暗下闪着不善的光,五指一张,清风公子便被席卷而来,脖颈被烛尤握在了手中。
清风公子这会终于动了,他握住烛尤的手,反抗都未反抗,便明智说道:“我知道一处神龙秘境。”
烛尤一顿,五指稍稍松开。
清风公子极为冷静,他语速极快,“花锦门近些年暗自寻找了许多秘境,我与邹虞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单水宗上的一方小秘境和东海岸边的神龙大秘境。”
烛尤松了手,清风公子摔落在了地上,扶着脖颈咳嗽了起来。
裴云舒皱眉,他初次遇见花月,便是花锦门想用他来引花月现身,他们那次想要得到狐族秘境,原来不止是狐族秘境,还私下探寻了许多其他的秘境。
“你们为何要如此多的的秘境?”
清风公子止住咳嗽,抬头朝他看来,他眼中一闪,“宗主喜欢。”
裴云舒还想再问,身后咣当一声,闭着眼破阵的花月终于走出了阵法,他用爪子揉揉眼,睁开眼便看到了裴云舒和摔在地上的清风公子。
他惊呼一声,跑过去抱着裴云舒的小腿往后拖,“云舒美人离他远些!南风阁有古怪!”
他小小一只狐狸,没把裴云舒拖得多远,倒是把裴云舒的裤脚给撸了上去,露出一小截如羊脂玉般的白皙脚踝。
裴云舒并未察觉到,他将花月抱起,“花月不必担忧,我们已经将他制服了。”
花月被裴云舒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清风公子,哼了一声:“果然如此。”
但没到一会儿,他就沉浸在了美人乡之中,脑子里的危机感全都褪去,狐狸脸蹭蹭裴云舒,“云舒美人,若我可以化作了人身,你还会这般抱着我吗?”
裴云舒好笑,“到了那时,我怕是抱不动你了。”
花月狐狸眼一转,到了那时,他可以抱着云舒。
裴云舒在清风公子跟前走来走去,清风公子总能看到他的那小截晃人眼的脚踝,最后实在忍不住,悄悄用着灵力去拉下了裴云舒的裤脚。
待到他的脚踝被遮住,清风公子皱起的眉头才松了开来。
裴云舒此人实在危险,需离得远一些。
他可一点都不喜欢只会坏事的美人。
*
邹虞被烛尤重伤,但他还是找到机会从烛尤爪下逃脱了。
不过烛尤几乎要掉了他的大半条命,就算逃了,外头这么多的修士妖魔,他怕也是凶多吉少。
百里戈破完阵法后,就见他们几人已经各个出了阵,懊恼道:“我瞧着阵法稀奇,便耽搁了一些时间记下,没想到你们都先我一步出来了。”
他说完,便看向了清风公子,“咦”了一声,道:“夫君,你已将他救出来了?”
“他是魔修,”裴云舒道,“百里,待出去后再细细同你说。”
阵法几
乎被烛尤蛮横的破坏了一大半,他们从南风阁的后门出去,一路格外顺利。清风公子就走在裴云舒的身边,他双手被缚,突然说了一句:“三心二意。”
裴云舒转头看向他,“你在说谁?”
这魔修不出一声了。
待出了南风阁,已经远离了镇中街市,不少人被烛尤那一下吓了一跳,寻欢作乐的人也都跑不见了影。
不算今天,修真大赛也还有四日,裴云舒赢了巫九那一场,之后也至少还有五六场的比赛,但花锦门两位堂主双双败北,谁知他们宗主会不会另派人去寻神龙秘境。
裴云舒未曾想多久,“今日便走,烛尤与我去山中收拾东西,百里同花月,便在远些地方等着我们过去。”
“终于要走了,”百里长舒一口气,“在那山上,我可是万分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云舒金屋藏娇了一般,我就是那个被藏起来的娇。”
烛尤蹙眉,“我才是蛟。”
裴云舒忍不住笑了。
这么一看,确实是金屋藏“蛟”了。
*
百里和花月对单水宗上的野鸡念念不忘,还特意拿出一个空的储物袋,让他们抓上几十上百只。
裴云舒装好了房中东西,又带着烛尤去了其他峰上,用些天材地宝换来了不少法器和丹药,特别是清心丹,足足装了数百瓶,他走的时候,炼丹的师兄还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裴云舒。
他们又去后山捉鸡,裴云舒看着一个个排队走进储物袋中的野鸡,心里格外心虚。
自从烛尤他们三个妖进了单水宗之后,不止是无止峰的后山,各个山头的后山之中野鸡都少了许多,三个妖的胃口着实是大,还都是喜欢吃鸡的主,再加上临走前这一下,他们几乎要将单水宗的野鸡给祸害了大半了。
等到储物袋中的野鸡足够多了,裴云舒就让烛尤停下了手,两个人御剑,在傍晚余光之下,往山下赶去。
他们下山到半途,却遇上了一个熟人,元灵宫少宫主巫九。
巫九身后还跟着几位修士,裴云舒直视前方,佯装未曾看到他们,就想从一旁飞过,但巫九却出声叫道:“裴云舒。”
裴云舒停下了剑,他朝着身后看去。
巫九表情凶狠,他从袖中掏出一身衣服,再掏出一个眼熟的小本子,恨恨跑过来塞到裴云舒怀中,不待裴云舒反应,便如一道光般瞬息御剑远去。
他身后的那些修士连忙跟了上去,转眼之间,这群人就没影了。
时间不多,裴云舒继续往山下飞去,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先收进了储物袋中。
还好接下来的一路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待到两方人汇合时,才一齐松了口气。
花月掏出了自己那条精致小船,小船瞬息变大,乘上五个人也只是绰绰有余。
将结界布好,隐去船上行踪,便朝着南海的方向驶去。
裴云舒看着逐渐远去的单水宗,逐渐出了神。
师祖
恢复了他的记忆,但他却奇怪得很,莫名其妙地排斥师门,莫名其妙地害怕师兄,想要逃离师弟。
便是师父,也突然失去了亲近之心,只留伤心。
他总觉得,还有很多东西还未想起。
此时,他应当写上一封信告诉师父,说明他出了山,无法再参加修真大赛,又是去往哪里。可心中实在疲惫,只要想着需写些什么,便手重到提不起笔。
百里说他已经不是单水宗的弟子,但他突然离开,就算不给单水宗一个交代,也应当要给修真大赛一个交代。
唇上突然有东西贴上,裴云舒下意识张开嘴,吃到嘴中才反应过来是清心丹。
烛尤在一旁看着他,“好吃吗?”
心中纷乱的思绪顿时平静了下来,裴云舒笑道:“我只吃上一颗就好。”
烛尤收回了递给他丹药的手,转而扔进了自己嘴里,“莫要忧心。”
裴云舒莞尔。
他们在甲板上欣赏着漫天紫霞,裴云舒掏出巫九刚刚塞到他怀里的东西,打开上方的那一小本书。
书中是眼熟的内容,他往后一翻,却看到小书中还夹着一张薄薄的信封。
裴云舒拆开信,上面写着的竟是将灵力化作刀剑利器的方法。
惊讶万分地看完这封信,同小书一起塞到怀中的那身衣服,他也隐隐猜到了是什么。
他掀起罩住衣服上的那层灰布,下方衣衫露出,衣上有流光滑动,暗纹若隐若现,正是一身格外鲜亮显眼的华服。
花月:“真是好漂亮一身衣服。”
裴云舒沉默一会,“他为何如此。”
巫九却不能在此处回答他,裴云舒将这些东西收进储物袋中,花月问道:“云舒美人,你不穿上那身衣服吗?”
裴云舒摇了摇头。
将这些东西收好,等到以后,定要寻个时机原物归还。
被绑在柱子旁的清风公子看向一旁正在给野鸡拔毛的百里戈,“你叫他夫君,不管他人朝他送衣服?”
百里戈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你说的对,我可是正经拜过堂的夫人,便是那条蛟龙比我厉害那也不可,我还是要立起夫人威严的。”
“你这夫君找得着实不好,”清风公子冷哼一声,“拈花惹草不断。”
百里戈蹙眉,“你说这话,戈却是不爱听了。”
他转过头继续拔着鸡毛,也不理清风公子了。烛尤走到一旁,未见他动作,盆中清水就飞起,将野鸡毛全都拔了下来。
百里戈原也只是为了玩,见此就站起了身,“云舒,怎么吃?”
裴云舒去看花月,花月竖起狐狸爪,“我没办法了,但可以教你们怎么去做。云舒美人只会烤鸡,拷出来烛尤大人还不会让你们吃的。”
百里戈看向烛尤,啧了一声:“你怎么这般霸道。”
烛尤淡淡瞥了他一眼,“夫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