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寒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明荟等人出了一身汗, 也都停了下来在一旁歇息。
如今看到嘉寒失魂落魄的回来,明荟忍不住讽刺她:“怎么县主的脸色怎么变白了平常还是要多走动走动,不然的话,身体会承受不住。”
嘉寒素来就是多心的人, 她想法多, 心思细腻,因为多心平时活的也很累。身体倒是不好不坏, 刚刚被李福吓坏了, 心中一直以来的幻想又被打碎,因而一时承受不了,脸色实在是差得出奇。
明荟不晓得嘉寒经历了什么, 但今天看嘉寒的状况如此之差,再想起曾经自己被嘉寒欺负的经历,心头不由得一爽。
嘉寒绷着脸,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没事,只不过多走了两步路,有些倦了。都怪我平日里不爱出门, 身体娇弱得不行,比不上六姑娘粗枝大叶。”
她话语里带的讽刺之意让明荟听了不高兴。
明荟脸色一变再变, 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县主是真病,还是装病, 平日里抛头露面的事情,从来没有见你缺席过。”
嘉寒先是被明臻和秦王亲密相处的场景给刺激到了,之后又被李福恐吓了一番,如今又要被明荟讽刺, 她气得几乎要呕血。
但众目睽睽之下, 她丢不起这个脸。宁德公主也不在这里, 嘉寒想要借刀杀人也不成。
哪怕对明家恨之入骨,嘉寒也不得强忍着。
她如今还不知道明臻是谁,凭借着对明家有限的了解,只能猜出明臻是一个庶女。庶女上不得台面,也嫁不了王爷做正妃,但这样一张脸,任何人都忽略不了。
眼下嘉寒还想借着明荟了解更多有关明臻的事情,所以咬了咬牙,将明荟的讽刺都咽下去了。
嘉寒手指捏着手帕,沉默半晌,这才开口:“从前是我对你无礼了,你也不要记恨,从此恩怨两清吧。”
明荟略有些狐疑,不知道嘉寒在打什么主意。假如对方和她针锋相对,她倒可以光明正大的怼回去,可一旦对方开始退缩礼让,明荟便也觉得没趣,不想再咄咄逼人了。
因而明荟摸了摸鼻子,只冷哼一声,没有再说更多。
嘉寒见明荟的反应,心中忍不住讥笑。果然是中了嘉寒的下怀。
一行人去花厅里喝了茶。
明荟虽然烦嘉寒,见人没有再作妖,反而放下高高在上的态度,为从前所作所为而低声道歉。
她以为对方如今家道中落了,怕自己屡屡针对才会这般。
明荟不会因为这几滴眼泪而同情嘉寒,但多多少少收敛了些,没有拿恶毒话语去刺对方。
嘉寒擦拭着眼角,又道:“前些天在玉湖畔见到的那名戴帏帽的妹妹,怎么没有出来一起玩”
明荟声调冷冷的,对她爱答不理:“那是我小妹,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玩。”
“明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嫡女么”
“是啊,不过一家人,嫡也好庶也好,都要天天相处。”
明荟突然想起了嘉寒家里的庶女,嘉寒头脑聪明,擅长借刀杀人,她家里的庶女都被她打压得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全然都听嘉寒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哪怕眼下嘉寒态度放软了,明荟仍旧对她不喜,甚至还带着浓浓的厌恶感。
嘉寒不动声色的去套明荟的话。
明荟自然不知道嘉寒的心思,她也不知道明臻与秦王的各种往来,如今嘉寒多问,她只当对方在和自己聊扯家事。
因而,短短时间内,嘉寒知道了一些信息。
明臻不仅是庶女,还是一名失去母亲的庶女,而且不是太太带大的。
生母去世的女孩子在凌朝多多少少会遭人嫌弃一些,如果太太不养,让旁的姨娘去养,更会遭人嫌弃,让人怀疑是不是教养不够好,是不是不懂大多数的规矩。
如此一来,仅仅从身份地位上看,明臻长得再美,连做秦王侧妃的资格都没有。
本朝有实权的王爷,连侧妃都娶的是教养极好很有体面的嫡女。
如果没有遇见秦王,明臻八成会被许配给相对安国公府较为普通的人家。
眼下遇到了,出于种种顾虑,秦王不可能扶这样的小丫头为正,也不可能独宠于她。毕竟各个家族都想把自己家的嫡女与家族势力交托于秦王呢。
嘉寒如今看着镇定,实际上阵脚已乱,满脑子冒出来的各种念头都和她平日里沉稳冷静的作风相差甚远。
一旁明荟还在喝茶。嘉寒看了看明荟俏丽的小脸。
明家姐妹花让她难安,她嫉妒明荟的大方从容随心所欲,嫉妒明臻的倾城之色倾国之姿。
她考虑不了这么多了,嘉寒最擅长借刀杀人,如今处理明家这对姐妹,也只能再用这个手段。不管怎样,不管使出什么手段,嘉寒都要抢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一旁明荟觉得嘉寒目光不善,她知道嘉寒嫉妒心重,听到别人好,嘉寒就受不了。
于是明荟的语气刻意慢了几分,故意刺激对方:“我那小妹妹,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好,软绵绵的,我原本都容不下她,现在却时时刻刻都想捏捏小妹的脸去玩,可见真正的纯白无害比伪装出来的要讨人喜欢多了。”
嘉寒听到她夸奖明臻讽刺自己,内心犹如被蚂蚁啃食,整个人也要嫉妒疯了。
明臻被祁崇抱着回去的,一路上都刻意避着人。
他和明臻的关系隐秘且不可说,倘若让明义雄知晓了祁崇把自己府里当成自己家,回回都在明臻的房间里来去自如,恐怕对方能找各种借口参祁崇一百本。
明荟走了这么长时间,她也觉得小腿酥疼,等祁崇把她放在了榻上,明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今天真的太累了。”
祁崇见她唇瓣微张,眼里又有了泪花,晶莹明亮的一片,眸色暗了暗,抬手按住明臻的肩膀:“既然倦了,便早点歇息。”
明臻苍白的面孔上浮现一丝笑意:“阿臻舍不得殿下。”
她自己的身体,实际上自己最为了解。明臻能够感受到自己不好,却不清楚如何根治。她觉得自己就像挂在树上的最后一片树叶,秋风每重一分,她距离落下便更近了一分。
明臻也不知晓该怎么说出口,所有话语一旦说出来,只会给殿下徒添烦恼和担忧。而且这还只是明臻隐隐约约的想法。
明臻最为担心的就是,有一天入了梦乡醒不来,梦里没有祁崇,任何地方都没有他。
她爬到祁崇的腿上,吊着对方的脖颈:“殿下给阿臻讲故事好不好”
祁崇握住明臻纤细的手腕:“不要爬孤身上折腾,阿臻,你不是小孩子了。”
明臻不松手,赖在他怀里撒娇:“阿臻一直都是殿下的小孩。”
因为她坐上来,祁崇平整的衣袍完全被她弄皱了。她抬手去玩祁崇腰间的玉佩,手指在他的玉佩上扣弄几下,十分无聊的占着祁崇。
明臻知道,倘若自己不这样缠着他,他又该离开了,然后又是几十天不见面。
男人很纵容明臻的各种小心思,她淘气也好,乖巧也好,都看在眼中,包容了下来。
这样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如父如兄
并非如此。
祁崇一直都知道,他和明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倘若在两年前,她更小一些,祁崇可以心无旁骛的将她当成小妹妹。
如今明臻却长大了,从他喜欢怜悯的模样,长成了让人滋生阴暗占有欲的模样。偏偏她不知,一直都将他当成最好的殿下。
从前坐在祁崇的膝上玩九连环,扬起的面孔稚嫩天真,现在细嫩的手指描绘他衣袍上暗暗花纹,柔软身躯更加柔软,且有了迷人的弧度,抬脸看他的时候,眉眼昳丽如画,有着深深的诱人感。
祁崇感觉自己才是真的坐怀不乱,因为明臻吊着他的脖子一直在发问,问他有没有梦见自己。
祁崇向来不喜旁人接近,明臻做的实在没有分寸,半点距离感都没有,比最缠人的小猫还缠人,祁崇只想让她玩累了赶紧睡着。
一直等明臻蜷缩在怀中安静睡着,祁崇才把她放回了床上。
他指腹流连过明臻的唇瓣,最后低头,克制的在她唇瓣上吻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方才那个霸道侵占的深吻,祁崇指腹擦净明臻的唇,这次并没有让自己再堕落下去。
他想要的,何止一个吻可是都不能。
床幔拉上,完全遮盖了明臻在里的身影。其实这处地方,祁崇并不喜欢,远远比不上秦王府舒服,明臻在秦王府习惯了锦衣玉食,被所有人追捧,如今来了安国公府,只当一名小小庶女,不哭也不闹,反而很快适应了下来,确实很难得。
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单薄了许多,腰肢过分纤细,祁崇一手就可折断。
出去之后,天琴和新夜还在外面,听到秦王的脚步声,她们两个赶紧跪了下来。
祁崇道:“明臻身体又弱了许多。”
天琴匆忙解释:“平日里该注意的奴婢都记得,姑娘也按时用三餐,身体虚弱,可能是季节变幻。前段时间大夫把脉,也没有说什么。”
看着人消减自然不行。
祁崇道:“改日王府会派人过来。”
等出去之后,李福道:“刚刚在旁边偷听的是壮武侯家的姑娘,她对您有几分爱慕,脑子大概有点毛病,误以为您也喜欢她。”
祁崇已经要忘了嘉寒长什么模样,听了这话,自然觉得荒谬,喜欢祁崇唯一喜欢的事物,怕是只有睡在里面的明臻。就连对于皇位,也非喜欢,而是为了报复而势在必得。
李福笑了一声:“殿下可是一众少女春闺梦中人,这也不算稀罕。”
祁崇龙章凤姿,容颜出众,单单俊美皮囊便是万里挑一,更不要提他这些年所建立的功绩。
年幼时生母去世且被正当盛年父王所厌恶的孩子,连活下来的可能性都没有,像祁崇这般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吞噬权力壮大自己的更加罕见,也难怪旁人倾心。
祁崇却不在意什么嘉寒减寒:“已经杀了”
“据说她要和五皇子订婚,不宜现在动手。叮嘱了一番,她如果识相懂大体,就不会再有想法。”李福道,“不识相的话,以后身败名裂的是她。”
祁崇道:“阿臻身体日渐消瘦,看来是不适应国公府生活。孤该向明义雄讨要阿臻,接她入府。”
李福犹豫:“姑娘是什么名分进来王妃肯定不成,秦王妃至关重要,兹事体大,姑娘如今的身份绝对配不上,反而会遭人算计与揣测。”
身份倒不重要,将来弥补回来便是了。祁崇摇了摇头:“最关键的不是这个。”
最关键的是,他开口要人,安国公便会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