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臻下意识的咬住了祁崇的手指。
在她看来是在和殿下玩, 咬到殿下说疼也就罢了。
贝齿如玉,齿列莹白,她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笑意, 等着祁崇弹她额头让她松开。
偏偏祁崇不说也不做。
明臻觉得无趣,张口就要松开, 他的手却扳了她的下巴, 强硬的分开她的唇齿。
舌尖触碰到一点粗砾,是祁崇手上薄薄一层茧。
无法掩饰的恶意,也是无法遮掩的。仿佛这般便不是唐突, 亦不是蹂躏。
明臻挣脱不开,觉得喘不过气,嘤咛了两声之后,绵绵的手指紧紧抓住了祁崇的衣料。厚重的衣物上面以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蟒蛇,龙蟒威风凛凛,似乎紧紧纠缠着明臻, 让她避无可避,只能被迫接受。
她扬起了脖颈,雪白的脖颈弧度犹如一段美玉,细腻无比,撩人无比, 丝丝香气从这段雪白中散发。
祁崇的心一向冷硬,因而见小姑娘眼泪汪汪也不肯松手,反而重重磨过她的舌尖。
松开她的时候, 她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口腔里都是淡淡的龙涎香, 鼻端嗅到的也是祁崇身上的味道。
唇瓣也是湿润的, 沾着些许晶莹, 祁崇抽了明臻腰间的帕子,一根一根的擦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月色下如冷玉,优美撩人,带着不可言说的诱惑。
明臻舌根疼痛,也有些委屈。她知道自己不该突然去咬殿下,可她咬的又不疼,只是想和殿下玩笑罢了,殿下犯得着这样惩罚她吗
越想越觉得委屈,简直想要掉头走了算了。但祁崇丝毫没有哄他的意思,只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擦手,让人半分也猜不到他真实想法。
两人一个月未见面,明臻也很思念殿下,她又委屈,又不得不往祁崇的怀里去,把身体贴着他的胸口,自己也觉得自己没有骨气,一边生祁崇的气,一边又在生自己的气。
月亮是冷的,殿下的怀抱却是温暖的,明臻脸颊上多了几分血色,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很快就忘了祁崇欺负她,仍旧凑到祁崇耳畔讲话:“阿臻想和殿下年年都看月亮。”
祁崇“嗯”了一声。
明臻不放过他:“殿下想不想和阿臻一起”
“想不想呀”
“想不想”
祁崇有心逗她,便一直不开口。明臻见殿下不理自己:“好吧,阿臻亲手做的月饼都给李福公公吃,半块也不给殿下。”
话音刚落,鼻尖就被刮了刮。
天涯共明月。
千万里之外也是中秋。霁朝王宫构造精巧,不似凌朝这般恢宏壮丽,而是玲珑多彩,精美绝伦。
江王身着红色衣袍,墨发半散,他才回霁朝不久,一路上舟车劳顿,颇为辛苦,所以前段时间他一直在好好休息。
小太监在前方带路,他笑着道:“王上一直惦念着殿下,自从殿下走后,他一直都算天数,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如今漓王虞城吟是怀风的亲叔父,与成王一母所生。
成王在位时虽然残暴不仁,对自己的亲弟弟却颇为关照。家人永远都是虞氏最在意的事物,所以虞城吟上位之后,残忍屠杀了当时的叛军,叛军首领下场更加骇人听闻。
漓地并不像凌朝一样优先父死子继,而是优先兄终弟及,因为子嗣不丰,某一朝先王去世,两个兄弟都想逍遥快活彼此推脱。成王去世,虞城吟继位也是理所当然。
漓王身着白衣,在湖心亭中赏月,一旁王妃在吃月饼。
看到虞怀风的身影,漓王妃展颜,踢了漓王一脚:“快看,怀风来了”
漓王妃出身于漓地名门贵族,性情热烈奔放,少女时期还偷偷易容进入军营,当时漓王是将军,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男的,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揪了出来。
漓王妃颇为喜欢虞怀风,看到怀风过来,赶紧招手:“快坐下吧,我亲手做的月饼,你尝尝。”
月饼还没有切开,圆圆的一大个摆在盘子上。
她赶紧切开,成了两半,漓王与怀风对视一眼。
漓王妃切了一块给怀风:“怀风快吃。”
怀风推脱:“我刚睡醒,让叔父吃吧,叔父站着肯定饿了。”
漓王没想到这孩子这样害自己:“我不饿,怀风瘦了好多,你吃吧。”
“你吃”“你吃”的推脱了半天,两人都分到了一块。
怀风一口也不想吃王妃做的东西,漓王也不愿意,两人装作在吃,实际上都丢进了湖里喂鱼,湖里鱼也嫌弃,没有一个愿意过来。
虞家人少,所有的宗室也就他们三个了,不对,还有一个,另一个是漓王妃生的小崽子,才六七岁,一见风就生病,所以晚上没有带出来。
漓王妃忙拿出了十几张画像:“怀风,你也该成亲了,早点生个大胖娃娃让我们抱抱。我挑选了王城里最美的姑娘,你瞧瞧看,到底喜欢哪个”
虞怀风:“这都很一般,没我好看。”
漓王妃挑眉:“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这里是京城公子的,你看看喜欢哪个,我让你叔父给你抢来。”
虞怀风刚刚尝了一点点月饼,现在拼命喝茶漱口,听了漓王妃的话,他一口茶喷在了画上:“男人就算了吧,我还小呢,不考虑婚嫁。”
“二十多岁还小别人十六七就成亲了,像你这样不肯娶的,天底下还是头一个。”
“怎么可能”虞怀风反驳,“凌朝秦王你们都知道,他现在也没有娶妻。”
“好的不学,偏学坏的。”漓王妃摇了摇头,“我听人说秦王长得凶神恶煞,形如恶鬼,杀人无数,八成没有姑娘愿意嫁他。”
“噗”
虞怀风又把茶喷了出来:“他长得不亚于我。”
漓王赶紧劝解:“都吃月饼,吃月饼。”
等结束的时候,虞怀风看着叔父带着王妃回殿,两人身影靠得很近,这些年也很甜蜜。
但他对此从来没有过向往。
符青昊跟在虞怀风的身后:“王爷,王妃给您选的姑娘都不错。”
虞怀风冷冷的道:“正是因为不错,才不能接受。”
虞怀风从小见过父亲和母亲的相处,这几乎不算是一个家,充满血腥与凌虐。成王得不到王后的心,便将人囚禁起来,一点一点剪去羽翼,让她再也飞不起来,不得不就范。
王后外表柔弱,实际上性情刚烈,被迫生下虞怀风后,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孩子,等怀风稍微大一些,她看到虞怀风和成王相似的容颜,更加恨之入骨,认定怀风长大以后肯定是和成王一模一样的恶人。
作为子女,虞怀风无法憎恨自己的母亲,姜斓是他生母,给了他生命。而且,姜斓也是苦命人,她的错误便是被成王看上,被迫生下他,这些年来,姜斓承受的痛苦怀风也能看到,只是怀风年幼,没有任何能力拯救。
成王将她关在金笼子里,喂她各种药物,让她苟延残喘活下去,这种行径,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接受并爱上他。
至于成王,虞怀风知晓成王是错的,但他也无法憎恨。在外人眼中,成王是暴君,但成王从未对他残暴。幼时,虞怀风想要一匹纯白无暇的小马,成王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一匹汗血宝马。虞怀风生病,也是成王日夜守在床前看着这孩子病愈。哪怕后来成王顾及不了他,将他扔到了虞城吟身边照顾,怀风也知晓父王对自己是有真心。
但这样的经历,注定让他无法释怀。
后来从叔父家庭里得到的再多,也无法缓解幼年时一直矛盾挣扎的痛苦。
某些时候,虞怀风觉得自己也要像父王一样发疯,想要打碎一切美好的事物,想要虐杀以及自虐。
支撑他走下去的,大概是冥冥之中感觉,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亲人,弟弟或者妹妹,与他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可能在某个角落里哭泣,可能尝到了人世间万般痛苦,正等待着自己带走。
符青昊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虞怀风倏尔一笑,将眸中落寞掩去:“王妃做的月饼真难吃啊。”
明臻与秦王也回了房间。明臻在找油纸装月饼,她一块一块的包了起来,顺便也拿了一块咬一口,等包好之后,明臻才郑重的放到了秦王的手中:“这是阿臻亲手做的月饼,殿下一定要尝一尝。”
祁崇不爱吃这些甜的,但明臻亲手所做,也是可以尝一尝。
小姑娘琴棋书画都学过,样样乐器都不错,做饭还有针线这些祁崇没有让她学。
味道也不清楚怎样。
明臻自己的啃了一半,送到祁崇面前:“殿下尝尝。”
祁崇道:“你咬过的,孤不吃。”
明臻把自己没有咬的这一面凑过去:“这里阿臻没有咬。”
她晚上吃多了消化不了,祁崇只好接过来帮她吃掉。
明臻喝茶漱口,她也困了,打了一个哈欠:“阿臻去睡觉了,殿下记得想我。”
月饼的味道其实不错,绵软清甜,唇齿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