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忙脚乱与怀里的小皇妹对视,她哭声震天,可吓坏少年了。
没等他纠结出要不要送小皇妹回去,天空忽然落了雨,将他当头浇成落汤鸡,奇异的是他抱在手上的团子身上却没怎么湿,少年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给挡着了。
他急慌慌的抱着孩子躲进了一旁的假山洞中等雨停。
下了这么大的雨也甭纠结要不要送皇妹回去了,少年再没常识也是知道的,刚出生的孩子身体大都虚弱,尤其是像小皇妹这样的女孩子,要是淋了雨必定着凉,他长得这么健壮有时还会着凉呢,更别提软了吧唧的皇妹。
他是讨厌她,但只想吓唬吓唬她,没想让皇妹生病的。
少年有些后悔,觉得不该抱小皇妹出来的,这么大雨不知道得下到什么时候,万一拖到父皇下朝,那他就惨了。
少年甚至在想,要是拖得久了点,他便连送皇妹回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怕被父皇逮着。
要不、要不送去母亲那里偷偷养着?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秦皇寝宫闹翻天了!
小公主不见了!
奶娘和负责照顾的宫女跪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还不敢哭,颤着声辩解,“明明奴婢们一直守着的。”
“陛下不让人去吵小公主,奴婢们便守在门外。”
再说陛下威名赫赫,龙威震天,寝宫更是守卫森严,怎么躺在里面睡觉的小公主好好的会没了呢?
赵高没来,徒弟说高总管犯了风湿,一早躺到现在还没起。
秦皇大怒,连摔了两个杯子,“去把赵高给老子找来!”一气之下连朕都忘了说,还变成昔日在军队混时的粗话。
秦皇暴怒的样子吓坏了很多宫人,平时陛下看着也凶,他就没好接近过,从来都是威严暴躁难伺候,无时不刻看着都叫人吓得腿软。
但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暴怒。
宫人们第一次意识到,这才是陛下真正生气的时候,他看起来像一头暴怒的猛兽,下一秒便要暴起择人而食一般。
平时陛下的凶是他威势使然,而现在的陛下才真正叫人打从心底恐惧、发颤。
没等赵高过来,秦皇便命令了侍卫统领带兵四处搜查,满宫搜索,“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要落下。”
侍卫统领犹豫问:“后宫夫人们的居所……”
皇帝面色沉沉,毫不犹豫,“查。”
“谁违抗命令当场拿下。”
秦皇不仅派人查,自己也带了一队近侍风风火火出了寝宫,大点胆子的宫女在身后劝:“下雨了陛下当心、当心……”
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男人猛然回头那红着的眼睛凶光毕露,泛着森冷杀气,宫女当场吓软了腿。
不识好歹,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侍卫统领命侍卫将人拖下去,无所谓耸了耸肩,接着带着人去找小公主。
胡亥等了小半个时辰便再也等不下去。
都过去这么久,越等他越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一想到父皇会发现皇妹不见,更甚者他若现在将皇妹送回去叫父皇当场捉住,那才叫人间惨案。
少年心里越想越慌,害怕地握紧了拳头,又努力绷住脸不让小皇妹瞧见,他这么强大,怎么害怕?
过了会儿,少年低头冲怀中奶团子说:“你别哭了,我送你去母亲那里,叫母亲弄奶给你喝。”
说完也不等小龙崽有什么反应,脱了外套将自己与怀中孩子盖住便冲了出去,这里离娘宫殿不远,他跑快点就不会被雨淋了。
玉夫人正独自煮茶喝,一旁的宫女嬷嬷同她叨磕说说闲话,正好说到近日风头正盛的小公主。
嬷嬷有些忧虑,“宫里这么久没添人了,陛下一时高兴也是正常,夫人莫要在意。”
宫女年轻,有些气不过,“奴婢头一回听说陛下这么宠着一个小公主,连咱们公子都没这待遇呢。”
“这才刚出生就抱去宫里养着了,怜夫人还真是死得好。”
玉夫人这才抬起头,瞪了小宫女一眼,“口无遮拦,死者为大,你这小婢子说话怎得这么没分寸?”
女人向来温婉,有了胡亥这个孩子后更是温柔了许多,叹了口气,“嬷嬷莫要多想,我并无不岔之处,那孩子没了母亲也是可怜,既然得了陛下眼缘便是她的造化。”
讲着小公主,又想起自己那调皮的儿子,玉夫人问了句,“可有看见小公子?听说今日学宫休沐,他这一早的又跑哪儿去了?”
嬷嬷有些一言难尽,“小公子一早上吃了三个大包子,气势汹汹的仿佛去找什么人麻烦。”
玉夫人皱了眉头。
嬷嬷便安慰说:“夫人放心,左不过是那些个不对付的同窗,多是大臣之子,会让着公子的。”
玉夫人眉头皱得越紧了,正要说些什么,大殿门被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少年穿着太监服,脱得只剩里衣,头顶上遮着的外衣早已湿透,他将遮雨衣丢在地上,露出湿漉漉的脑袋,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娘。
玉夫人有些震惊,忙让他快点进来,“到哪儿去淋了一身雨?还换了一身行头?”
来不及担心少年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去了,玉夫人怕儿子着凉连忙吩咐人去熬煮姜汤,亲自上前给儿子擦脸。
走近了才发现,儿子怀里鼓鼓囊囊的像是抱了什么东西一样。
还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这声音……听着很像婴儿哭声。
玉夫人惊异地看着,少年掀开盖住的毯子,露出小皇妹的脸。
胡亥露出讨好的笑容,“娘,你不是成天念叨着女孩好?还说我不乖,儿子给你偷了个妹妹回来养,你高兴不?”
玉夫人:“……”
身后的老嬷嬷当场石化,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再一看小婴儿身上带着龙纹的衣服,那、那是专属陛下的布料啊!全天下唯有陛下能穿,听说陛下和小公主同吃同住,让宫女顺手用他的布料做了小衣服也不稀奇。
玉夫人眼睛没老嬷嬷这么毒辣,她尚且不能想到养在皇帝宫里的小公主,便惊异问儿子上哪儿偷了个孩子?
“瞧你宝贝的,还知道怜惜幼小了?自己淋了一身雨,把小妹妹护得好好的。”
胡亥也以为是自己的功劳,自得地扬起下巴,怀里的小皇妹突然又哭了,外头轰隆又打了一声雷,胡亥总算回过神来,那股子紧张劲也回来了,他拉着母亲的手求救,“娘帮我养几天嘛!”
养孩子并无不可,但得有个章程,无缘无故的儿子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个孩子叫她养着,人孩子父母家人就不担心的?
且这里是皇宫,不是民间,后妃岂能私养来历不明的孩子?
儿子有多熊玉夫人太知道了,她狐疑道:“你先告诉娘亲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不许骗人。”
少年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在母亲犀利的目光下招供了,心虚说:“是、是……是父皇的孩子。”
玉夫人正想问是你父皇哪个孩子呢?话到嘴边忽然顿住,这么小的孩子唯有陛下宫里那位了吧……
玉夫人:“……!”
她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顿时连儿子脸也不擦了,只觉得一口热血冲上脑袋顶,被炸得晕天转向。
儿子这哪是给她带了个孩子养啊?这分明是带来把刀问她怎么死法更好。
满宫殿的嬷嬷宫女都吓得腿软了,有个憨憨的宫女没回过神来,愣愣问了句,“干嘛?不就是个公主,咱公子还是皇子呢!”
嬷嬷瞪了她一眼,“公主可以满天下,可以不值钱,但被养在陛下宫里的便是连寻常皇子都比不上。”
老谋深算的嬷嬷是最先反应过来这位是陛下宫里的小公主的,也是最绝望的,缓过神来后,连忙提议夫人快些将小公主送回去。
“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快些送回去,免得陛下发火。”
玉夫人找到主心骨连说好,连着拍了儿子脸两下,“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跟我去找你父皇认罪。”
老嬷嬷摇头,“夫人不可,去找人将公子绑了送到陛下宫里。”
面对夫人不解的眼神,她叹了口气,“陛下什么性格?他护在羽翼下的人岂能让人动一根汗毛?别说还是他的亲生血脉,是咱大秦的小公主。”
玉夫人想起皇帝高大冷峻的身影便有些瑟瑟发抖,她最是畏惧那个男人,平时连见面都战战兢兢的,一说话就不利索只好不说话装得很安静,如此也就没惹过他生气,又如何能想象得到他生气时候的样子?
一想起凶兽暴怒,玉夫人便眼睛一黑,正要吩咐宫女去拿麻绳,宫殿门再一次被破开。
大批量的带刀侍卫冲了进来,为首的狠狠踢开宫殿门,他们进来后分成两边站,明晃晃的大刀别在腰间,晃得人眼疼心慌。
高大的男人踏着风雨进来,他一身玄衣滴着水,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少年怀中的孩子哭得更伤心了,仿佛知道来人,怕人看不见甚至伸出了一只小手拼命摇晃。
男人走得越发快了,听见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脸色更是沉得滴水。
少年背对着宫殿门,并未瞧见身后人,他不明所以向后看,还嘀咕说怎么变冷了?“是宫殿门没关好?……”
说着瞪大眼睛失了声。
“父、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