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忙到这个时辰, 那些将领倒是早就回去了,但他又在留园处理了一下事情,本来想着夜深, 今夜不过来了,又实在不放心她。入秋夜凉, 怕她蹬被子。而且在府中, 两人不睡一处,怕她以后又有怨言。
他沐浴完过来的时候, 她果然已经睡下了。
朱翊深撩开帐子, 看着她的睡颜片刻,才宽衣躺了上去,将手伸到她的脖子底下, 将她整个抱入怀里,盖好被子。怀里柔柔软软的一团, 十分娇小, 就跟她养的那只猫一样。他一条手臂, 几乎就能圈住她。
他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 每日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朱翊深将她散落的长发拨到身后,低头闻了闻她的发香, 又亲吻她白玉一样的耳朵。原本只是亲吻, 后来舔舐, 将她整个耳朵都润湿了。
若澄嘤咛了一声,转过身子, 很不耐烦有人扰她睡觉。
朱翊深看到她的小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后背,口干舌燥。他本来想安分地睡觉, 可那白晃晃的皮肤实在是诱人,还有股沐浴后的清香。他忍不住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若澄有些醒了,伸手推他的脸。朱翊深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怕真的把她弄醒了,她会发脾气,便不敢再动了。
朱翊深静静地凝视她的睡颜,不知不觉地也跟着睡熟了。
天刚亮,若澄便醒过来了。她昨夜梦到朱翊深戏弄她,可是发现身边没有人,难道真的只是个梦?她摸了摸后颈,某个地方分明隐隐发疼。
素云和碧云进来帮她梳洗,梳发髻的时候,素云看到若澄后颈上有个红痕,不禁问道:“王妃昨夜帐子可是进了什么虫子?怎么这里红了一块。”
昨日是碧云值夜,她连忙扯了扯素云的袖子,凑到她耳边说:“昨天王爷来这里睡的。”
素云恍然大悟,可是昨日她伺候王妃睡下的时候还没看到王爷的人,以为他不来了。
若澄听了,转过身问碧云:“昨夜王爷在我这里睡的?”
“是。奴婢看见他也吓了一跳。他说夜深了,不要奴婢声张,后来看见屋里没有亮灯,想必王爷也是马上就睡了,奴婢就回到倒座房去了。他早上是几时走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若澄一边梳头发一边想,上次跟他抱怨不住在一起,他可能是记下了,昨夜那么晚还到她这里来。可怎么能趁她睡觉的时候轻薄她呢?她梦里,他不仅咬她,还把手伸进她的衣裳里乱摸。若不是她来小日子,说不定迷迷糊糊就被他吃了。
在外头一本正经,威风凛凛的晋王,私底下就跟个登徒子一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京城表面上看着和平日无异,一派祥和繁华的气象,但四座城门的守备全都换了人,百姓也能感觉到出入京城比往日搜查仔细了一些。朱翊深接管京卫以后,重新将三大营编制,并撤换了一些不听命令的将领。这些将领里面,有徐邝和温嘉的亲信。他们两个都不大满意,跑到朱正熙的面前抱怨。
朱正熙嘴上答应会考虑此事,但他知道谁领兵就得用谁的人。否则军中上下不一心,还有旁人指手画脚的,朱翊深也没办法统领八万人的兵马。他近来心情好,因为宁妃被皇后判为无罪,解除了管制,他又能每日去请安了。
徐邝自然也到宁妃面前抱怨了,可是宁妃自己刚出泥沼,见兄长丝毫不关心自己,只记挂着争权夺利的事情,也有点心寒,并没有拿此事烦扰朱正熙,反而只跟他说大婚的事情。
皇帝虽在病中,但婚事是早就定下的。而且太子登基以后,后宫不能一日无主。国祚也要有子息来继承,因此太子的婚事乃头等大事。
过了两日,若澄跟朱翊深一起到乾清宫去探望皇帝。宫里每日有两个太医轮值看护,刘德喜带他们到东暖阁里,皇帝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朱翊深好像十分激动,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要抓住他。
若澄吓得躲到朱翊深的身后,只因为皇帝双目瞪得像铜铃,那种恨意和惧怕交织的情绪,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朱翊深却十分镇定地坐到龙塌边,转头对刘德喜说道:“皇兄可能是口渴了,刘公公去端杯水来吧。”
刘德喜应是,躬身退下。朱翊深拿住皇帝瘦得枯槁的手,放进了锦被里,口气平和:“皇兄还得多熬些时日,好歹看着太子娶妻。你放心,这江山和太子,我都会替你好好守着。”他拍了拍被子,似乎与皇帝是感情很好的兄弟,目光却是极其冰冷的,甚至隐含着杀意。
那一刻,若澄几乎以为,他知道了遗诏的事情。
“王爷。”她走到朱翊深的身后,手搭在他的肩上,“您没事吧?”
朱翊深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在乾清宫,东暖阁还有其它的宫人,转而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
“朱……朱……”皇帝歪着嘴巴,努力想要发出声音。
刘德喜端了水回来,朱翊深起身,叮嘱道:“刘公公好好照顾皇兄,我们先回去了。”
“王爷放心,奴分内之事。您慢走。”刘德喜恭敬地行礼。
朱翊深点头,拉着若澄头也不回地走出乾清宫。刚刚有一刻,他甚至想要掐死那个人,但拼命忍住了。他买通司礼监的一个太监,终于将当年赐死他母亲的遗诏拿了出来,那笔迹一看就不是父皇的手书。他已经能够确定,母亲就是被他的这个皇兄所害。
母亲一向温和,与人无怨。恐怕到死,心中还在怨父皇吧?
他也一直以为是父皇狠心要母亲殉葬,哪怕他真心爱母亲,想要她陪伴,也不该剥夺一个人活着的权力。所以他登基以后,立刻废除了人殉的制度,因为他痛恨父皇夺走了母亲的生命。可他在心里怨了父皇这么多年,原来只是个误会。
若他当时留在京城,母亲也许就不用死。她死前该多么地无助和绝望?儿子不在身边,最相信敬爱的夫君要她的命。他最该怪的人不应该是父皇而是他自己。若他心中不是只装着天下,装着国事,成日在外面跑,也许当年不会让皇兄占尽了先机。
他只顾想心事,步子迈得很大,若澄几乎跟不上他。
“王爷!”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朱翊深回头看她:“怎么了?”
“您走得太快了,臣妾跟不上。”若澄喘着气说道。
朱翊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若澄的手。他走到若澄的身边,陪她一起慢慢地走。这一段路,他们两个都没有在说话。等出了宫门,坐上王府的马车,若澄才问朱翊深:“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说给我听好吗?”
朱翊深想像往常一样略过此事,但他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很想有人能够听他说一说。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卷东西,摆在两人面前。若澄捂着嘴惊道:“这是……圣旨?”
“这是赐死母亲的那道遗诏,上面的字迹不是父皇的。我今日才知道,害死母亲的人,就是皇兄。”
若澄听后,更为震惊。她曾央沈安序将这道遗诏从司礼监偷拿出来,不知是沈安序官位太低还是他不愿她涉险,此事一直没有成功。今日看到朱翊深拿出这道遗诏,她瞬间明白了他刚才眼中的杀意。
这道遗诏果然是假的。她那日无意间听到的对话所说的内容全都是真的。
若澄下意识地握着朱翊深的手:“王爷,我知道你恨皇上杀了娘娘,我也恨他。但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他已时日无多,无需你动手,他就会死。盛年暴毙,也算是他的报应。而且他是他,太子是太子,你不要混为一谈了。”
“我知道。”朱翊深轻轻一笑,“不过你真的以为,是报应么?”
若澄的手微微发抖,声音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你,你的意思是,皇上变成这样,是你下的手?”
朱翊深看到她害怕的模样,抬手放在她头顶:“从前我不跟你说这些事,是因为你太干净了,沾不得这些。而且我不想污了你的耳朵。都忘掉吧。”
若澄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没关系,我是你的妻子,有什么事也该我们两人共同承担。就算是你做的,那也是皇上咎由自取。太子知道这件事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跟你一样。但皇兄会如此,并不是我下的手。我知道是谁所为,但我们有过约定,所以不能告诉你。”朱翊深将遗诏重新收回袖子里,“但愿皇兄死后,我们这些人真的能得到安宁。”
若澄靠在他的怀里,柔声安慰道:“会的。你也别难过了。娘娘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我们俩都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何况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你别再耿耿于怀了。”
“嗯。”朱翊深拥抱她,没想到还是被她察觉到他的那丝情绪。他的小姑娘当真长大了,也可以让他靠一靠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东宫迎娶新的太子妃。皇上在病中,没有露面,所以行仪都是皇后和宁妃操持的。这场婚礼,比前一次更加隆重,迎亲的队伍足有几里,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路上看热闹。教坊司盛大的乐舞,如同节日一般。宫人在队伍的最后撒喜饼和金豆子,引起百姓一阵哄抢,场面非常热闹。
到了苏家,苏见微盛装华服,盖上红盖头,上了太子妃的凤轿。她坐在轿中,视野被盖头蒙住,只能看见自己染了凤仙花汁的红甲,道旁百姓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她个人的兴衰荣辱都跟来娶她的这个男人绑在一起了。
她不由得昂首挺胸,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又算什么,将来母仪天下的至尊荣耀,那个人根本给不了。
朱翊深今日去宫中帮忙,不在府中。若澄正坐在自己屋中看账本,隐约能听到大乐的声音,想必是宫中迎亲的队伍经过这附近,便望着窗外略略出神。
从前朱翊深无官无职,一直隐在王府,跟朝中大臣既没有利益相关,也没有冲突。但随着朱翊深被任命为京卫的指挥使,成为了执掌京城门户的人,想必接下来的麻烦会层出不穷。她也要小心应对才是。
她正想着,素云从外面跑进来,对她说道:“王妃,陈玉林来了,说有事要见您。好像是有人向表姑娘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给大佬们发红包,依旧是两分有效,一个id一次。
身份不会是个大坑啦,放心。
最近花粉好严重,我一直流眼泪,得休整两日,明天还是晚上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