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从陈掌柜屋里出来,下人开始为她收拾房间。
“王先生去哪儿了?”
“他死了,他吃砒霜死了。”
梅娘惊愕地睁大眼睛,她没想到王士毅也已不在人世了。
从豆儿嘴里,梅娘知道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王管家被判坐了大牢。陈伟度和王士毅由于是那起陷害案的从犯,各被杖笞一百,枷号示众,之后就被释放了。
陈伟度被释放之后回巢湖县老家重新种田。
王士毅恩将仇报,无颜回陈府,重新出去流浪了。
据延春药堂的少爷龙保讲,王士毅在巢州芍药妓院重新干起了以前的行当。豆儿得知这一消息曾去巢州找过他,芍药妓院本来最红的妓女黛环在豆儿去找夫君的时候,已成了那家妓院的老鸨。前任老鸨死于一场扑朔迷离的血腥干戈事件,黛环独当一面地成了妓寮主人的时候,那场血腥干戈的来龙去脉似乎已被巢州人私下里都猜到了,一些身份不明的嫖客在芍药妓院挑起事端,把老鸨捅死之后逃之夭夭。巢州人都知道不是偶然事件,但是谁也找不到这场谋杀的证据,州府也无力查找那些嫖客的下落。黛环上任的时候尽管引来一片怀疑的目光,可怀疑归怀疑,黛环还是成了芍药妓院的老鸨。
若干年后的今天,豆儿跟梅娘促膝长谈自己的夫君的时候,依然满脸疑惑。
梅娘注意到豆儿的疑惑远远大于她的悲伤。豆儿不明白夫君为何要陷害干爹,更不明白他为何于一天夜里突然潜回陈府,双膝跪在干爹面前,请求干爹宽恕他,而在干爹已经宽恕他的时候,他却吃砒霜自杀了。
豆儿曾想过夫君是殉情而死的。可曾被她指责为流氓地痞的龙保带回来的消息,又让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龙保曾在芍药妓院跟王士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芍药妓院在巢州冠冕堂皇的名称叫芍药居,这一名称有点儿类似饭店的习惯称法,但它却是偌大的巢州城最大的一家妓院。
王士毅以前在巢州时从未光顾过这家妓寮。见到鸨母黛环的时候,王士毅承认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在容貌上胜过黛环的。王士毅对许多嫖客为了她大打出手,以致发生流血丧命事件的传闻是相信的。
王士毅是在确证了秦钟死因后悄悄回到陈府的。
接着王士毅也自杀了。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豆儿依偎在梅娘身边,她的声音里含着身心交瘁的成分,“他一直追问我秦钟的死因,我始终说是他自己掉井里的,不敢讲出当时的真相,怕他出去乱说,把已经定好的案子又搞乱了。他一直不相信秦钟是自己掉井里的,四处打听调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秦钟是如何死的跟他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在确证了秦钟是自杀,不是无意掉井里的,也不是他杀,他就受不了了,竟也自杀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梅娘像一个姐姐那样在豆儿的头发上轻轻揉摸着。梅娘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说的话给豆儿以暂时的平息和安抚。
梅娘说:
“男人都有病。”
梅娘又说:
“男人都有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