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下方,圣运公主淳于萱看着白惊鸿又坐到了她父王身侧,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偏偏边上又听到有一位小公主说:“那不是惊鸿夫人吗?
她怎么又回来了?
唉,父王本就不愿意去后宫,这惊鸿夫人一回来他就更不会去看别的娘娘了。
我上次听母妃说她已经有七八年没有见到过父王,很是伤心。”
淳于萱气得一把将手里的酒盏给扔了过去,一下子砸到那小公主的头上。
小公主疼得直哭,她却咬着牙骂道:“闭嘴!你还有脸哭?
不想在这坐着就滚回你自己宫里去,想在这坐着就老老实坐着。
你才五岁,你母妃要是七八年没见着父王,你是怎么来的?
一群小杂种!”
小公主被骂得发懵,因为年纪太小,所以也是不明白她五岁跟父王七八年没见过母妃有什么关系,只一个劲儿地委屈,头也被砸得疼。
听边上的姐姐说都红了,破了皮了,可她也不敢再哭了。
大皇姐从来都是她们这些孩子最害怕的一个人,甚至比父王还要叫人感到恐惧。
所以大皇姐发了话,她纵是有千万般委屈,也不敢再掉一滴眼泪。
白鹤染在边上看了就笑着劝她:“公主何苦发这么大的火,小孩子嘛,不懂事,说话也没个把门儿的,自然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不必同她们计较。
到是公主昨儿自己不慎言,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这可不好。
还有,你怎的对惊鸿夫人如此仇视呢?
你应该感激她的出现才对,因为只有她的出现才能让你父王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
淳于萱快要气炸了,可是又拿白鹤染没有办法,因为白鹤染说得是对的,只有父王身边有女子在,才能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君王。
而她昨天犯下的错误,更有可能因为白惊鸿的存在而被弥补,被人忽视。
可是……“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淳于萱算是想明白了明天那一出,“你是故意激我说出那些话来,故意让我把外面的那些谣言给坐实了,然后再激怒那些京中贵户,让他们集体讨伐我父王。”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四周,那些跃跃欲试的夫人小姐们都是她的仇人,她恨不能把这些人给撕了。
“我都听见了,这些人想要在今晚的宫宴上向我父王讨个公道,讨个说法,还想见她们送进宫里的女儿们。
你可知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可知这风波一起,歌布朝局都会因此而动荡?”
淳于萱想不明白了,“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太多了。”
白鹤染掩口轻笑,一只手还轻轻搭在她的腕上,正好是昨天被捏肿的那处腕,疼得淳于萱直皱眉。
白鹤染见她吃痛,便抬手在她腕上轻轻拍了拍,这一连串的动作正好被高台上的淳于傲看在眼里,神色十分复杂。
“宫里越是闹,你父王的王位坐得就越是不稳,他的王位不稳,我就特别开心。
你说,这种让自己开心的事,算不算是好处?”
淳于萱更不解,“你究竟是何人?
为何我父王的王位坐得不稳你就要开心?
他跟你究竟有何仇怨?
你顶着孟书和的身份得到了孟家的庇佑,究竟有何目的?”
白鹤染笑了,“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孟家人,去问问那个脑子受了大刺激的孟夫人,我到是要看看我把这些话给说出来,她能不能被气死!”
淳于萱打定了主意要找孟夫人揭露这个事,可惜才站起身就被白鹤染一把又给拽了回去,她告诉淳于萱,“你要是到孟家人面前揭露这些,那就更是火上浇油,因为真正的孟书和就是死在了你那位传大的父王手里。
孟家人现在可是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找你父王算帐呢,你在这时候送上门那可是歪打正着,正好给了他们发难的理由。
圣运公主,我劝你长脑子,今日宫宴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心里必然清楚。
眼下正事都还没干呢,你扯这些闲事作甚?
万一孟家人一急眼,一闹腾,宫宴可就进行不下去了,宫宴都没了,还怎么赐婚?”
淳于萱一下就冷静下来,对啊,今日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是等着被赐婚,她跟琴扬的婚事就要在今晚确定下来,她怎么可以为了旁的事把这个给耽误了!于是重新坐了回来,再也不想着去找孟夫人说些什么。
可她还是担心:“哼,你说得轻巧,孟家不发难,别人家就不会发难了吗?
说来说去这一场宫宴都是要被破坏掉的,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干的好事!”
她恨得咬牙,“我们家到底跟你们家有什么仇?
至于你这样报复?”
白鹤染听得直笑,“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左不过都是一家罢了。”
“你说什么?”
淳于萱以为自己听差了,“什么一家?
谁跟你是一家?”
“没什么,随便说说。”
她没多解释,只是告诉淳于萱,“其它家发难不至于把这场宫宴给破坏掉,因为他们没有孟家的力度大,没有罗安公主府的支持,也没有贵太妃的支持。
他们所要讨的公道不过就是女儿在宫里过得到底好不好,女儿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国君的。
这种事说到底他们也不敢深究,万一国君认了,说都不是他的孩子,那他们的女儿怎么办?
女儿生的孩子又该上怎么办?
所以,不过就是凭添一场乱罢了,不会闹得无法收场,何况这不是有惊鸿夫人在呢么!多少也是能堵得上他们的口的。”
淳于萱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再怎么说,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能被这个假的孟书和给堵得没了话,不管说什么都是假孟书和有理。
今日这场宫宴气氛愈发的诡异,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
现在,那位惊鸿夫人就坐在父王身边,那位东秦太子刚从贵太妃身边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去,那太子有一双紫眼睛,看着吓人。
白鹤染离开淳于萱,回到孟夫人身边,看到白惊鸿正在同国君淳于傲窃窃私语。
她知道那是在说她们之前商定好的台词,是在告诉淳于傲他的隐疾能治,林寒生临死前已经留了药,就在白惊鸿体内,只要淳于傲肯接近白惊鸿,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同她欢好。
她知道这对于淳于傲来说将会是一件最值得高兴的事,而且他还会被这件事情冲昏了头脑,会觉得只要自己的隐疾能治好,将来就可以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那么后宫的那些小杂种们就不再重要了,那些被祸害过的女人们也可以都清理干净,重新再换上新的一批。
下方已经有夫人们在蠢蠢欲动了,要开始向国君讨个说法了。
而此时的淳于傲正处在瘾疾将被治好的喜悦中,正处在自己很快就会有真正的儿子的兴奋中。
所以面对这些人的讨伐,他将不会再觉得抬不起头来,将不会再觉得自己理亏。
他会愤怒,会用凌厉的手段去压制,甚至在白惊鸿的引导下,会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来。
比如说:将后宫的女儿全部遣散,归还各家。
当然,正常来说,依着淳于傲的性子,那些女人是应该被全部杀死的。
但是她不可能让那些可怜的女人去送命,能从宫里逃出来,各回各家,是她们最好的归属,包括那些孩子,如果能跟着母亲一起离开,也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这样同样会引起朝臣愤怒,因为被妃嫔被废回家中是最大的羞辱,如果只是一两个,这个错还会怪到女人头上,可如果整个后宫全部废除,那么这个错就会被怪到国君头上。
但是她也料定朝臣们不敢真的就跟国君针锋相对,十几年了,他们已经被淳于傲的暴戾吓破了胆。
这个亏可能自己吃,这个苦只能自己咽。
不过心里的苦总是要有一个出处的,而她要利用的就是这个出处,她就是要利用这些吃了黄连的哑巴,让他们把心里的苦全都给说出来。
至于去什么地方说,她已经都想好了……“国君陛下!”
终于,好戏登场。
率先站起来的是一位夫人,罗安公主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位是温丞相的夫人,她的大女儿是宫中的贵妃娘娘,此刻就坐在国君侧后方,就是穿淡黄色衣裳的那位。”
白鹤染顺目望去,果然见到有一位贵气最浓的妇人抬起了头,一脸关切地看向那位开口说话的夫人。
罗安公主又道:“孩子,我不知今日这场宫宴会演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但我瞅着你这意思,今日这一切都在你的谋划当中。
也好,有些事也是时候摆到台面上来说清楚了,大家这个公道也是该讨,你的公道也该讨。
还有孟家的,包括我们家的,都该讨。”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叹了气,“那琴扬公子是个难得一遇的好孩子,他若能与秋雁结为伉俪,我是十分乐意的。
可淳于萱横插这一下,怕是这桩亲事就算完了。”
白鹤染拍拍罗安公主的手背,小声道:“姨母放心,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她就是要抢也是抢不去的。
只是姨母……”她顿了顿,缓缓道,“怕是这一闹,歌布要动荡了。
姨母可做好了改天换地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