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有人来喊,我是被热醒的,钻出帐篷发现火球似的太阳都升到头顶了,我被闷在帐篷里浑身是汗,骂了一声就准备去茶水站里清洗。
可一进去才发现原本午后都会爆满的大堂里居然只有卢娘母女俩。小玉儿见我来了指着我的脖子就笑了,她一笑我就更捺不住了,忙问道:“卢娘,他们人呢?”
卢娘还是一副乡下女人独有的愁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岛后,赵海子那里。沿着屋后的路就能过去。”我骂了声,“我靠!”转身就往外跑,可一跑就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做。
掏出剩下的几千块钱,全塞到了小玉儿口袋里,也不等卢娘谦让就冲出了门口。岛上的路全开在石头上,很多地方都是尖锐的石砟,我沿着卢娘说的那条路狂奔。鞋子被戳破三条口子后终于看见远处的沙滩上聚了一大群人。
顺着路一直下去,发现果然是雁朗一行人。我有种被当作垃圾抛弃的感觉就想问个究竟,可发现情况不对,一群人很规整地排着队伍,面朝着大海,似乎是在作法事,最前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的胡楂。
胖子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发现了我就对着我做鬼脸,我懒得理他,他见无趣又闭着眼打瞳唾去了。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复杂的祭把整整浪费了半个小时,过程实在没看头,不再赘述。那满脸胡楂的男人最后仰头吼了一声,接着就开始收坛,胖子跑去拨了插在坛上的两条鱼,接着那天那黑小子就上去跟他抢。
我知道那中年男人就是赵海子,他似乎早就注意到我了,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扫了我一眼,我立刻就看到这个男人的脸上全是疤,狰狞无比,他的眼神看起来也透着股凶光,卢娘的话一下就浮进了脑子里,顿时感觉背上一凉。
丁文龙走过来看了看我,道:“还是你小子会偷懒,我都快给烤成乳猪了。”我暗笑乳猪那是说胖子,你被烤成四眼鸡比较合适。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喊集合,我跟着丁文龙绕过一个山崖,就见前面的山呈U字形,最里面是一个山洞,山洞口有用石头搭建的防潮堤坝。
洞口泊着一艘船,这艘船除了比在岛前看到的渔船大些、陈旧些就没什么其他了。
进到洞里才发现是别有洞天,里面摆满了家具,甚至有柴油发电机和一台电视机,空间也很大,甚至有侧开的山洞,我之前认为赵海子过的还是野人般生活的想法被打破了。
除了我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他们从侧室里推出一些木头箱子。我一下就认出来这是我们坐的那辆厢车上拉着的木箱。看来应该就是雁朗一直在等的装备。等所有的木箱被搬出来后雁朗看了赵海子一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赵海子也没客气,往前走了一步,就道:“没什么多说的。我只负责送诸位到地方,海上都放机灵点,别整些不顾畅的就行。”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是阴阴的,一听就感觉是狠角色。不过这里除了我之外都是刀口舔血,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主,很多人都还是一副轻蔑之色。
接着雁朗就说话了,“现在点装备,不下斗的就别瞎拿,我这儿不是贩军火的。”第一个木箱很快被启开,我的眼睛都看直了,这真他娘的快赶上贩军火的了!
丁文龙朝我打了个眼色,自己先去拔了一把战术刀,之后是胖子,这混蛋直接就挑了一把大马士革猎刀,左右挥了一下,就鬼笑起开,我心里暗惊,这种纯手工打造的猎刀现在已经是收藏品了,儿乎没人愿意往外卖,这些人的底子,还真是够厚。
我随便抽出一把带套的短刀就走到外面的防潮堤上,毕竟就我的体质而言,再好的武器都不如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坐下,抽出短刀发现居然是Strider战术刀,不过也没出乎我的预料。然后就去看不远的那艘船,离近了才发现这艘船四周的外沿都打上了钢板,虽然锈迹斑斑,但看上去绝对还结实着,看着我就来了兴趣,又朝前面走,想看看船头的情况。
船头上有一只很大的鱼眼,远洋的船很多都会在船头弄一对鱼眼,这是沿袭古人的习俗,意思是照破迷雾,看见通往回家的路。
看着看着我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儿,似乎就在这船上,但这种感觉一下又消失了,又看了许久也没能找出问题所在,只好作罢。
一群伙计七手八脚地把装备抬上了船,下午天边映出一片红霞时,所有人都上了船,赵海子的儿子点燃一挂鞭炮后船缓缓驶出了U字形的天然港口。
夜很快就来了,漫天繁星,船驶入深海后浪明显大了起来,整艘船都左右摇摆着,很多人都不停地吐,亮子也不例外,我突然想到当初曹操那号称百万的军马从北方到南方作战的情形。
赵海子的儿子叫赵志广,我们叫他海虾子,此时看到这么多人吐就在那儿笑,一下就忘了把方向,赵海子一耳光就甩到他头上,嘴里还骂了几句。我心道他这老子当得太凶了,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我老爷子骂都懒得骂我。
正想着赵海子就从驾驶室里走出来,给了一个伙计一包东西,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伙计点头就进了船舱,过了一会儿那伙计就出来,端了一个大水壶,给那些晕得昏天黑地的家伙一人灌了一些。
船舱里空间有限,那些伙计都被雁朗安排进了底舱,那本来是用来放鱼的,人站着头就能够到顶,很憋屈,但看得出来这些人都还算听雁朗的,虽然怨声载道,但还是一个个钻了进去。
我本来是想睡甲板上的,但海虾子说这样得拿绳子把我捆了,否则半夜里来个浪头一下就能被掀到海里。
雁朗把伙计们安排好后就拿着罗盘站在了船头,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对照着罗盘。我心里不禁惊叹。这家伙如果不是在装A和C中间那东西,那他在倒斗这一行里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
胖子似乎是刚吃完东西,嘴里还在大嚼特嚼,他往我身边一坐,道:“怎么,小刘对风水还感兴趣?”我抬头看了一眼星空,点了下头。
胖子见话题来了就说道:“要论起寻龙点穴,胖爷我可是行家里手,中国最后一个摸金校尉可不是吹出来的。怎么样,有兴趣没?胖爷我教教你,学费就收一件明器。”
不知怎的,胖子一说摸金校尉我就想到了发丘中郎将,然后脑子里就映出一张此时已经有些模糊的脸,也不知道柳景年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胖子“嗯?”了一声,我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远了,摇摇头就道:“你要是正统的摸金校尉,那这活就应该你来干。”说完我斜着眼看了看雁朗,他一只手端着罗盘总让我感觉有些别扭。
我对胖子水准的怀疑让他有些不爽,哼了一声就道:“你丫的还真是笨!我们摸金校尉寻龙点穴是走山川,寻河流。讲的是三掐两捏。这海龙非得用星象定位,胖爷我从小就懒得用罗盘。”
胖子顿了顿又说道:“你小子也别当真,我也就是说说,真让我教我还不干!同行是冤家,用在盗墓这行当上最合适不过。搞不好哪天咱俩就看上同一座墓子,到时候免不了一场刀兵相见。”
我笑了一下,知道他这是想挽回点面子,也就不再理他。雁朗看了一会儿,进了驾驶室,和赵海子说了点什么又走了出来,道:“其他人晚上在船舱里休息。”说完自己就钻进了底舱,丁文龙忙问道:“那我呢?”雁朗头也不回,道:“你也一样。”
一天后船驶进了真正的深海,这里浪高超过了两米,海水也呈现出那种近似于黑色的颜色。
胖子说咱们现在脚底下是海沟,掉下去几天都沉不到底。亮子就笑着道,胖子那体型掉海里,绝对会被海里的东西当怍祭用的猪吃掉,过几天就成鱼粪了。两个人此时都光着膀子,胖子浑身的肥肉,亮子则看起来健壮如牛,两人吵着吵着就差点动起手来,又被丁文龙拉开了。
海虾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小子说话有些结巴,就问我道:“你……你说他们……俩谁厉害。”我一指亮子,道:“这个,浑身的腱子肉。”
海虾子一听就呵呵地笑,“我说那白肉大胖子厉害,我们打赌。”我随口问道:“赌什么?”海虾子指了指我的战术刀。
这时我就见赵海子从后边走过来了,忙对这小子打眼色,谁知这憨蛋根本没领会,就被赵海子揪住一顿狠揍。
船上的伙食是极其差的,基本就是被煮得糨糊似的挂面。一天吃过来人就有些吃不下去了,午饭的时候赵海子从鱼舱里捞了几条鱼,胖子忙上去帮忙,去鳞开膛胖子一气呵成。鱼被丢进了船上那口最大的牛头锅里煮,等锅里鱼香味儿刚冒头的时候胖子又一股脑地把作料倒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所有人都聚在了甲板上。这些伙计年龄基本都在三十岁以上,平日除了丁文龙外很少和我们这些年轻人交流,此时这些伙计都背着滑膛猎枪,看起来几乎有些吓人。
雁朗让海虾子把酒拿出来,我一看就呆了,居然是用坛子装的土酒。雁朗嘱咐众人不要多喝,最近就要干活了。我本来不想喝,但胖子热情得可以,端着碗就上来,我尝了一点,发现并不烈,便一口喝了。
胖子朝我竖起拇指,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那些伙计都是小口地抿着,接着我就觉得天旋地转,最后只听见胖子喊了句“哟西!”就人事不知了。醒来一看自己躺在船舱里,可能是酒还没醒就发现自己不停地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