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皇轻哼一声道:“他敢将这样的折子送回来给朕看,说明他想要同意,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想要妥协,只是他不敢而已。”
慕容协漠然,确实,如果魏嵩敢签下这样的协议,只怕还等不到他回京,父皇就会将他满门抄斩了。
魏嵩想要签下这份协议,说明他根本就不认为华国能够在西越手里挺得住,那么他就随时都有叛国的可能性。这个时候,扣住他的妻儿,确实是最保险的方法了。
“父皇英明。”两人齐声道。
华皇冷哼一声,道:“立刻传令,再调集三十万大军前去支援。另外……派人催一催赵子玉,让他尽快结束和北汉的战事!”
“是,父皇。父皇……。”慕容协犹豫了一下,问道:“如今战事紧急,是否可以重新启用那些被贬的老将?”
华皇沉默了片刻,冷笑一声道:“重新启用?启用了一个关宗平如何?当年妄称什么华国第一虎将,西越连个拿得出手的大将都没有,他却连五天都扛不住,现在只怕也已经降了西越了吧?这些人,还有什么可用的?”现在再重新启用那些人,就等于说他当年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身为帝王,华皇是绝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有错的。即使现在华国已经到了如此岌岌可危的地步。何况,当年华国第一虎将的关宗平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甚至现在还没有传来战死的消息,很有可能是降了西越。华皇绝对不会给那些人机会,投降了西越高官厚禄然后来嘲笑自己的昏庸无能。
“此事不必再议!立刻颁布朕的旨意,募集壮丁入伍,抵抗西越和北汉大军侵袭,以保我华国基业!去吧。”
慕容协暗暗叹了口气,沉声道:“儿臣遵旨。”
慕容协退了出去,慕容恪却落后了一步。等到慕容协出去慕容恪方才转身,沉声道:“父皇……。”
华皇抬起头,冷漠的盯着他道:“你想要说什么?”
慕容恪犹豫了一下,咬牙道:“父皇……西越帝提出这样的和谈要求,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华皇问道。
慕容恪道:“分明是偏向四弟的,之前四弟跟沐清漪便走得近,万一……。”
“碰!”慕容恪的话还没说完,西越帝手中重新端起的药碗就迎面砸了过来。慕容恪也不敢躲,只得生生的受了这一砸。暗褐色的药汁洒在他身上,将华丽的亲王朝服染得一片狼藉。粉彩的瓷碗砸落到地上,绽出清脆的碎裂声。
“父皇……”
华皇怒斥道:“混账东西!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来构陷兄弟?!”
“儿臣不敢!”慕容恪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华皇冷笑道:“不敢?哼!给朕滚出去!”
“是!儿臣告退!”慕容恪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起身连跪带爬的退了出去。留下身后西越帝坐在床榻上气喘吁吁。对于自己的儿子,华皇自问还是了解的,慕容协有野心,有魄力,对皇位自己也是有想法的。但是如果说他勾结容瑾和沐清漪想要逼他这个父皇退位,谋逆犯上,他还没有那个胆子。
华皇当然知道容瑾那所谓的和谈条件的真实目的是想要干什么?但是偏偏……慕容恪那个混账东西还当真甘愿上当!
“陛下,息怒……。启禀陛下,太医来了……是不是……。”内侍战战兢兢的问道。
华皇轻哼一声道:“息怒?这些孽子……朕如何能息怒?!让他们滚回去,朕没事了!”
“是。”
门外,慕容恪出了门刚走了几步便看到慕容协站在殿阶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回想起刚刚在里面被华皇叱骂,在看看自己此时一身的狼藉,慕容恪只觉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紫。
“大哥。”慕容协淡淡笑道,仿佛没有看到慕容恪身上的药汁一般。
慕容恪轻哼一声,淡然道:“四弟怎么还不走?”
慕容协笑道:“等大哥一起出宫啊。”
“哼!”慕容恪脸色难看的一挥手当先一步往宫外而去。
幽幽的月色下,沐清漪放下了书房里的事务,漫步在月色里。明天大军又要准备启程了,容瑾唯恐她休息不好明天精神不好,早早的便赶她出了书房,自己接手了大大小小的一干事务。一时间,沐清漪也没有睡意,只得带着人到花园中走走。
“小姐,前面有人。”霍姝低声提醒道。
两人漫步而行,转过了花园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个人,隐隐的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霍姝皱眉道:“是明微公主。”
沐清漪一怔,举步朝着凉亭走了过去。果然,明微公主穿着一身白色的罗衣正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饮酒。跟前甚至连一盘点心或者佐酒的小菜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喝酒。
听到脚步声,明微公主慢慢的回过头来看到沐清漪不由得一笑,“沐相怎么又空来这里?”
凉亭中,明微公主美丽雍容的容颜带着几分白日里没有的清雅和柔弱。眼神却是明亮清澈,看来并没有喝醉。
沐清漪淡淡道:“出来走走,公主心情不好么?”
明微公主摇摇头,笑道:“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这些天是我这十几年,最开心的时候了。沐相既然无事……不如过来陪本宫一起喝一杯如何?”
沐清漪不置可否,走到凉亭里坐下。明微公主为她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斟满,也不管沐清漪喝不喝,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沐清漪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褪去了雍容尊贵仿佛只剩下悲伤,却偏偏要笑的愉悦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是边城的烈酒,容易醉人。公主还是少喝一些。”
明微公主摇摇头,苦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劝我少饮一些呢,当然……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尽情的饮酒。从前在宫里,在公主府……我是华国的大公主,自然要做众公主表率……后来成了寡妇……即便是公主,守了寡又怎么可以肆意饮酒?有的时候……想让自己糊涂一些都不成。活着……可真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