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人,却是素雪。
这陌生男人陡然被这么打了一下,一时有些震惊,再定睛看向素雪的时候,却是有些惧意,当下捂着那瞬间肿起来的脸,后退一步,强撑着质问素雪道:“这位,这位姑娘,你为何打人?”
素雪低哼,挑眉冷望着那男人:“你这贼子,竟然敢冒犯我家王妃,打你还算轻的!”
说着,抬脚就要踢过去。
那男人实在是没料到这素雪斜地里飞过来了,忙躲着,口中道:“这怕是有些误会吧,在下并没有冒犯你家王妃。”
阿宴站在那里,拧眉打量着那男人,吩咐素雪道:“适才这个人对本王妃出言不逊,将他拿下。”
素雪听此,果断上前擒拿,那男人虽则挣扎,可是却被她利索地反剪住双手,就这么擒拿在那里。
一时那男人半跪在那里,神情狼狈,头发也凌乱了。
他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向阿宴:“这位夫人,我何曾冒犯了你?不过是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阿宴越看越心惊,她看着这男人的动作,都仿佛是那么的熟悉,心中已经开始升起一个猜测,可是却越发觉得诡异。
人的样貌会变吗,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竹屋的门开了,容王快步从竹屋走出来,待他看到门外地上被素雪擒拿下的陌生男人后,眸光顿时一沉,忙看向一旁的阿宴。
阿宴刚才实在是受了一场惊,当下见了容王,忍不住奔过去就扑到了他怀里。
容王搂着阿宴,昔日总是平静的眸中竟然透着急切:“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阿宴趴在他胸膛上,双手紧紧搂着他劲瘦的腰杆,低声喃道:“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怎么却去了这么久,我刚才好怕的。”
容王越发将阿宴抱得紧了,抬起手来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抚似的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阿宴,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旁的素雪也就罢了,见惯了的,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两手按住地上的那个歹贼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在地上狼狈地半跪着的陌生男人,此时却是眯着眸子,望着一旁的情景。
眼前的男人年轻俊美,身形颀长,一身优雅的紫衣翩翩而动,他一如前世般尊贵,可是比前世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曾经的他,眸中清冷孤傲,目无下尘,只会垂眸间淡扫过跪在他宝座之下的芸芸众生。
可是如今呢,他却走下凡尘,就这么用他那曾经举手间平定四方的力量,强悍而呵护地抱着一个女人。
而他怀里的女人,却曾是自己上辈子遗忘在后宅,刻意放弃的女人。
他曾经弃若敝履的女人,这个男人却视若珍宝。
可是这个男人,是上辈子他跪了许许多多次帝王,是他费尽心机讨好的天子。
曾经的沈从嘉,此时变了容颜,就半跪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心中竟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容王怀中的阿宴逐渐平静下来,他帮着阿宴扶正了斜了的凤钗,又顺了下鬓发,一时竟觉得她受惊的样子像个惹人疼爱的兔子般,忍不住低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当下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准备离开。
当阿宴走过那跪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时,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永湛,这个人怎么处置?”
容王冷扫过地上的那个人,淡道:“胆大包天,竟敢冒犯本王的王妃,带回去。”
地上的沈从嘉眼珠微动,正想着该是据理力争还是该跪地求饶,谁知道素雪却上前一拍他的脑袋,顿时他就晕死在那里了。
阿宴顿时愣了下,看着出手利索的素雪,忍不住问道:“素雪,幸好你刚才出现得及时。”
素雪此时弯下腰,一把将地上的男人像提一个死猪一般就那么提起来。
她听到阿宴问她,忙恭敬地道:“这都是奉命行事罢了。”
容王淡道:“这几日素雪会一直跟随在你身边的,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刚才倒是我一时大意了,竟然中了别人的奸计,就这么被引开了。”
容王想到这里,不免自嘲地挽起唇角,他是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中了别人的伎俩。
上一世,这个灵隐寺中有一个长随,可是这一世,或者没有,或者他还根本没到出现的时候吧。于是他对长随会出现一时有些忌惮且深信不疑,于是竟然让别人趁虚而入,在这里布下竹屋,真得将他引了进去。
也幸好,他往日都是严令素雪务必一直跟随在阿宴身边的,这才没出什么事。
当下又想着,这个沈从嘉竟然意欲在这里引了自己离开,怕是就要寻一个机会单独见阿宴,用心叵测。
他淡扫过素雪,想着稍后还是要问问,刚才沈从嘉可曾对阿宴说了什么。
夫妻二人手牵着手往前走去,前面逐渐有了香客游客,人烟多了起来,阿宴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也渐渐地消散了。
“刚才你怎么在竹屋里这么长时间?”阿宴还是有疑问的。
容王淡笑了下,道:“里面有个禅师,我素日对禅学有所了解,于是正好有些事向他请教,不曾想竟然沉迷其中,耽搁了起来。”
阿宴想起容王之前所说的,便问道:“可是你说的那位长随大师?”
容王摇头:“不是。只是另一位高僧罢了。”
这么随口说着的时候,容王眸中便有些泛冷,想着这沈从嘉竟然已经提前勾搭了这灵隐寺之人?
正这么说着,夫妻二人已经来到了前面大殿,却见几个丫鬟并是为奶妈等都等在这里呢,奶妈逗着两个娃儿玩着。
两个娃儿眼睛清澈得犹如山泉一般,迸射者惊奇的光,新鲜地四处打量,仿佛眼睛都不够用了。
阿宴心里越发踏实下来,忙过去随手抱起一个小家伙,因两个小家伙长得极像的,如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见这怀里的娃儿咯咯咯地笑起来,欢快地仰着小脸看她,顿时知道这是子柯。
要说子轩和子柯这兄弟两是无时无刻不要打架的,如今自己抱着子柯,子轩从旁边就静静地看着,那犹如黑宝石一般的双眼,竟然透着几分湿润的委屈。
阿宴顿时噗地笑了,忙道:“永湛,快过来抱着你儿子!”
容王听话地过去,从奶妈怀里接过来子轩,淡道:“母妃不抱你,父王抱你。”
当下众人下山而去,下山的时候,依然是阿宴坐着轿子,因下马骑马越发危险,于是容王依旧步行,就这么跟在轿子身旁守着。
阿宴转首看了下后面,却见那个被打晕的疑似沈从嘉的男人,已经被人犹如麻袋一般扔在了马背上驮着。
她再看了看身边守护着的夫君,心里莫名地觉得安定了许多。
自从嫁给了他,她仿佛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他总是会把一起都办得妥当。
如今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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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回到家后,先陪着阿宴一切伺候两个娃儿,又是哄睡又是喂饭的,真是如同伺候祖宗一般。
其实这种琐事儿,原本也不该他一个男人管的,自有奶妈丫鬟帮着料理。
不过这一世的容王对于什么男子宏图之志实在是没有什么指望,他就是这么没志气,就是想陪在自己的王妃身边,看她照料两个娃儿,听着她的命令打下手一起照料两个娃儿。
这么做着的时候,他自己忽而一挑眉,淡道:“阿宴,若是我不是什么容王,你也不是什么王妃,我们就是一对贫贱夫妻,是不是也要每天这样伺候这一对小祖宗?”
阿宴听他这么说,忽而想起上山的时候那一对坐轿子的夫妇来了,当下唇边泛起笑意,道:“如果你不是容王的话,自然没有丫鬟仆妇帮着咱们,到时候我每天在家里忙着做饭照料孩子洗衣服,你呢,怕是就在外面挣银子养家糊口,到时候自然没有时间陪着我一起伺候这两个小家伙。”
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了,却精神头依然足,于是便将他们放在榻上玩耍,等着他们困了就哄睡。
阿宴坐在榻旁,温柔地看着他们,笑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你我真是一贫如洗,我就天天催着你挣银子养孩子呢,可不能让你清闲了。”
容王挨着她坐下,揽着她在怀里,陪着她一起看两个娃儿玩耍:“若你我真是一对贫贱夫妻,我自然会每天卖力地干活养家,挣银子给你和两个小家伙用。”
大手捏起她一缕透着馨香的秀发慢慢玩着,他淡道:“即使沦落到最不堪的地步,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妻儿吃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