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洪城的众位官员,一个个整衣弄冠,乘着马车,一大早就来到了洪城外的官道口那里迎接,谁知道他们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了日头西落,都没见这容王殿下的半个人影。
若是一开始便知道要等这整整一日,自然这其中有些人不会在这里傻等,毕竟缺他一个也不缺,毕竟自己不是最大的那个官儿,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怕被容王查到的也不是自己。
无奈的是,等待这个事儿,你最开始等的时候,原不知道要等这么久,早间来了,以为等一个时辰总该来了,不知不觉等到了晌午,以为晌午过后总该来了。
等来等去,这个时候回去又怕万一自己刚一离开这容王就来了,那之前的等待全都亏本,无可奈何只能等下去。
虽说这洪城的冬日不若燕京城里那般寒冷,不过干站在那里等着,也实在是难受,一天下来,大家都有些受不住了,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有信使传来消息,却是说,容王殿下早已进城了,已经安顿在一个宅邸里了!
这消息一传来,大家有的惊有的喜,也有的无奈至极!
当然更有人诧异,这容王走得哪条道,怎么连个人影都不见?
就在一部分官员还在疑惑这件事的时候,有那机灵的,已经赶紧去打听了容王所住的宅邸,要过去拜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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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王一行人走小道直接包抄着过去,大约晌午过后就进了洪城,并安置在一处府邸。
下车的时候,恰好两个孩子都睡着了,看着怀里的孩子睡得那般香甜安静,阿宴舍不得叫醒,更舍不得将他交到别人手中,便干脆亲自抱着他下来了。
陈挽凝帮忙抱着一个,这也就罢了,别看她清淡优雅的样子,可是身子骨倒是个好的。
只是阿宴,如今可是怀着身子,又抱着这么大一个儿子,那边容王刚翻身下马,一见此情此景,顿时拧眉。
他大步过来,就要从阿宴手中接过子柯,不悦地道:“你如今不比往日,何必这么惯着他!”
说着,就要接过来子柯,子柯本来在阿宴怀里睡得香甜,忽而被倒手到了容王怀里,人家顿时不乐意了,在睡梦中皱着小眉头,张开嘴巴嚎了几句,顺便那有力的小肥腿儿还犹如兔子一般蹬在了他父王的胳膊上,小胖手也握成软乎乎的拳头凿向了容王的下巴。
一旁侍卫也都是刚下马,恭敬地立在那里呢,他们看着他们清冷高贵的容王殿下就这么被一个小奶娃踢得狼狈不堪,顿时低着头,拼命地作面无表情状。
可是唯独萧羽飞,竟然控制不住,大咧咧地在那里笑了。
大家都听到他笑了,惜晴也听到了,惜晴狠狠地睨了他一眼。
萧羽飞赶紧低下头,一个声响都不敢发出来了。
这边容王一脸平静地抬手,学了阿宴平日的样子,轻轻拍打着儿子的后背,可是他依然闹腾。
阿宴从旁看着心疼:“还是给我吧,他认觉,睡着的时候在谁身边,醒来的时候还要谁的。”
容王淡挑眉看了眼阿宴,他哪里舍得让她受这辛苦,当下黑着脸,低声对自己儿子威胁道:“再闹,父王把你扔下去!”
阿宴顿时一呆,无可奈何地看着容王。
谁知道子柯在睡梦之中,经此一吓,红润的小嘴巴吧唧吧唧地动了几下后,竟然扭扭身子,就那么冷静了下来。
人家……睡着了。
容王满意地点头,呵护地将子柯抱在怀里,眸中带着笑意,淡道:“走吧。”
阿宴忙跟上,一边走在容王身边,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儿子,却见人家睡得香甜,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
她再抬头看看那当爹的,默了半响后,开始想着,难道有什么样的当爹的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或许,她以后也可以凶一点?
一时进了院子,却见这是一个四进四出的大院子,一旁还有一个跨院,带着一个后花园的。江南一带的宅院布局和燕京城不同,燕京城的都是透着宏伟大气,可是江南的宅院却是精雕细琢,仿佛一个小家碧玉装扮精致地立在那里。
此时这宅院里里外外的都打扫得极为干净,还有一个面生的丫鬟仆妇在那里恭候着。
竟然不像是临时落脚之处,倒像是早就安排妥当的。
阿宴有些纳罕,看向一旁的容王。
容王抱着子柯进了正屋,淡道:“这是几年前我路过此地便置办下的。”
阿宴听了,不免赞叹:“你那时候便有这等远见。”
当下将两个孩子都安置妥当了,阿宴这才打量着正屋,屋里一样摆设看得出都不是俗品,候在这里的丫鬟仆妇也都是本份之人,看起来竟是用了心的。
用过午膳后,容王便携手阿宴在这院子里走动了一番,阿宴见这院子清雅幽静,竟有几分喜欢,偏生这后花园里有一个池塘,池塘边上种着几株桃树。
阿宴牵着容王的手,笑着走过去道:“等以后你我清闲了,我们便找这样一处小院,两个人带着孩子就这么过日子,那该多好啊!”
容王府自然是好的,可是那里太大,大到有时候让她觉得,不像一个家。
遒劲的桃花树下,容王一身紫色修身长袍,清冷高贵之中自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洒脱。
听到此言,他眸中泛起淡笑,点头道:“好。”
其实当年路过此地,购下此宅,便想着,她是否会喜欢。
如今见她果然是喜欢的,他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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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一行人歇息下,第二日陈挽凝便告辞,要去祖母家了,这边阿宴自然是派了人将她护送到祖母家。
临别之际,陈挽凝颇有些舍不得那两个孩儿,特意来到了正屋里抱了抱呢。
阿宴见此,便笑道:“你还是盼着明年开春吧,到时候我就抱着娃儿回娘家,天天让你看个够!”
陈挽凝是个性子沉稳的,可是听到这话也脸上微红,睨了阿宴一眼,笑道:“胡说什么呢!”
一时送走了陈挽凝,容王便要带着阿宴出去游玩。虽说是冬日,可是这南方的景致却依然别有一番意味。譬如树上会依然挂着一点发黄的树叶,不多,就那么零星一点,含蓄隐约,带着几分诗意的美感。
谁知道这边还没出门呢,便接到了一波又一波的拜帖,有来求见容王的,也有说是求见王妃的,就如同在平江城那里一般,收过来的帖子直接可以铺满院子了。
阿宴此时是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了,只是颇有些无奈地问道:“你根本不会见他们的,他们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有了那个前车之鉴,她是连那些夫人什么的都不想见了。
若是以前在燕京城,容王再是尊贵俊美,便是燕京城里多少女儿视他为春闺梦中人,只是京城内大家闺秀规矩森严,绝对没有哪家闺秀敢像这韩姑娘一般如此下作。
可是现在到了这江南一带,仿佛来自本朝的森严规矩倒是少了,夫人们乍见了容王这般位高权重的人,自然是当做了一个香饽饽,不知道多少盼着把自家闺女许给他,哪怕做个妾也愿意呢!
容王牵着阿宴的手走在院子里,听到这话,淡道:“他们也知道我不会见的,只是若是有一个投了帖子,其他人不投,反而不好,于是一窝蜂全都来了。”
阿宴心里想着那嫣儿的事儿,不由笑道:“这里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水灵,原本是燕京城里的闺秀比不上的。你以后可要小心了,万万不能眠花宿柳,小心被人拿了把柄。”
容王低头,望着他手里牵着的阿宴的手,那手纤细柔白的。
他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那手指,口中却是道:“你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
其他女人,他看不上,也没法看上。
上辈子后宫那么多女人摆着,一个个求着盼着他去临幸,这其中不乏来自江南的钟灵惠秀女子,可是他却依旧不行。
这辈子,有她足矣。
其实自从经历了那嫣儿以及品玉含香的事儿后,她心里对这种事是再无担心的。
她这辈子的夫君,那是她一辈子的倚靠,她不信他,还能去信谁呢!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见前方花园里一个凉亭,凉亭旁有个秋千架。
阿宴见了,忽而有了年少时的兴致,便跑过去,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
此时偶尔有黄叶落下,飘过她这秋千,她的靛青色裙摆随着轻风拂动,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可以入画了。
于是容王干脆命人搬来了紫檀木小桌子,并拿来了笔墨纸砚,低头细致勾勒。
阿宴抬起纤细柔美的手,捏起沾在自己裙摆的金黄色树叶,笑道:“永湛,你要把这树叶也给我画上。”
容王低头,一手握笔,笔下如游龙一般,听到这话,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阿宴荡起秋千,看着这秋千和黄叶在空中盘旋飞舞,不由又提了要求:“把我的裙子和秋千都要画上。”
容王头也不抬,轻轻“嗯”了一声。
阿宴心里满足极了,坐在秋千上,她含着甜蜜的笑容看向天空,却见天空如洗,碧蓝澄澈,她忍不住笑道:“把这天也给我画上吧。”
容王此时终于停下了笔,抬头看了看天。
再低头看了看秋千上的女人。
阿宴扬眉,笑声如莺,婉转动听:“画好了?”
这么快?
容王看看这院子,淡淡地道:“我看我还是把这个院子都画进去吧。”
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