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回到房中,将这事一一说给了容王,容王闻听,眸中泛冷,淡道:“我派人去查查吧,若是当年你的祖母真得死于这老夫人之手,总不能就此放过她。”
阿宴却道:“罢了,听这孟嬷嬷的意思,当年接生的稳婆都已经不在了,此事本就难查。如今我知道了这事儿,从此后这顾府再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干系。现在顾家落魄至此,我便是查到了又能如何,总不能上前给那么一个一只脚踏进土里的老人一巴掌。她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容王听到这个,凝视着阿宴,忽而笑了下:“这样也好。”
她能这么想,自然是已经放下过去所有的怨仇。
他也喜欢自己的女人双手洁白不染一丝尘埃,而那些注定晦暗见血的事情,就留给他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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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容王伤势稍好,阿宴这边便张罗着回去容王府了。
她已经很久不见自己的两个娃儿,如今回去后,倒是看着他们长了许多的样子,见了母亲,也不见生疏,趴在怀里蹭啊蹭的。
苏老夫人见了阿宴,先是询问了容王中箭的事儿,接着便提起程府,便开始抹眼泪了,说了程芒被打后的凄惨,程家人也是吓坏了,如今来到了燕京城,就在顾府里呢。
苏老夫人这不明就里的,便拉着阿宴问起到底怎么回事,阿宴哪里能说这其中的事由呢,只好搪塞了下。
可是谁知道苏老夫人却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忽而问道:“如今外间的传闻描绘得有鼻子有眼,你可听说了?”
阿宴只好装糊涂:“母亲,这外边的流言,你信它做什么,左右不是真的。”
苏老夫人低哼一声:“我倒是想不信的,可是就怕容王信了,就怕皇上信了啊!”
听说以前皇上三日不见两个小世子,那必然是要派人来接进宫去的,如今呢,都三五日了,也不见皇上过来问一声,这难保不是心里起了疑惑。
阿宴却笃定地笑着,安抚母亲道:“母亲,别说自从成亲后,我是见都没见过阿芒表哥一面,你以为容王和皇上真会信这些鬼话?再说了,两个小世子长得和容王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哪个见了的敢说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也就是那些没见过的在那里嚼舌根子罢了!”
苏老夫人想想也是,便点头道:“你说得也对,只不过这个总是要小心。这名声是大事儿,也不能任凭别人如此诋毁。”
阿宴点头:“母亲这个倒说得对,回头我和容王商议下吧。”
一时苏老夫人却又提起那昔日的敬国公府来,不免感叹道:“如今连宅子都卖了呢,一家人不知道搬去哪儿了。听说大奶奶还求到了嫁出去的五姑娘那里,求着帮衬下,你说这五姑娘,当初怨恨她死了,如今哪里肯帮,听说是揶揄了几句给赶出来了。”
阿宴听着这个,却想起孟嬷嬷所说的祖母之事,当下试探着问起母亲来,谁知道母亲却是一概不知的。
她略一沉吟,想着到底是陈年往事了,母亲根本不曾见过祖母,今日今时未必对自己的祖母有什么感念,倒是回头应该把这事儿告诉哥哥,也托他寻个时候好生祭奠下自己那祖母,好让她知道,如今她的孙子孙女都过得极好,那些害她的人已经遭了报应。
这边阿宴送走了母亲后,便想着找容王商量下,谁知道容王伤势还没好全呢,却已经命人抬着轿子进宫去见他皇兄了,阿宴一听这个,不免急了,想着这男人啊,也不看看自己身体什么样,就开始折腾!
回来后,阿宴难免嗔怪了一番,一边伺候着他吃饭,一边嫌他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容王眯眸躺在那里,他其实是很享受现在的日子的。
他喜欢这个女人笑盈盈地抱着孩子的情景,也喜欢听她在自己耳边絮叨一些琐事,甚至将自己就那么教训一番。
这让他明白自己再也不是昔日那一个人住在清冷宫廷中的帝王,那时候,可没有人敢对他嗔怪这个那个的。
以前他就总隐约感觉,阿宴身上有一些什么,是他所缺少的。
如今却明白了,就是那种带着温馨气息的人间烟火味儿。
说白了,以前他当皇帝,费心费力,只为了天下平泰繁荣富昌,到头来,别的平民人家落得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他呢?
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家不成家,到头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种傻事儿,这辈子是怎么也不想干了。
当下他眸中泛着笑意,淡道:“今日和皇兄倒是商议了几件事。”
阿宴见他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便随口问道:“什么事?”
容王慢悠悠地睁开眼,问阿宴道:“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阿宴微顿,想了想道:“也就燕京城郊的西山了吧。”
容王听了,牵起她的手,柔声问道:“那么阿宴,我带你去江南一带走走,你想去吗?”
江南?
阿宴有些诧异:“怎么忽而要去那里?”
容王垂眸,淡道:“如今外面的传言,你也该知道的?”
阿宴抿了下唇,点头道:“是。”
容王凝视着面前的女人,淡声道:“今日我和皇兄商议过了,他觉得发生这种事,自己也有过错。他未免对两个小家伙宠得过头了,别人自然看着眼红。他以前觉得自己乃是天子之尊,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和脸色,如今却觉得,现在大局未定,这么护着两个小家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容王停顿了下,这才道:“当然还有一些事,是和皇上遇刺的事有些牵扯的,需要我去一趟江南。”
“嗯,你去,我也跟着去?”阿宴意识到了什么。
容王点头:“是。一则是避一避风头,到时候我们不在了,流言自然会消减下来。当然皇兄也会借机清理惩罚,以儆效尤。二则是江南水养人,天气也暖和些,带着两个孩子出去走一走也好,三呢,则是顺便处理些公事。”
阿宴当下听着倒是有了兴趣:“那什么时候回来呢?哥哥开春之后就要成亲了,那个时候可能回来?”
容王一听这个便笑了:“那是自然,我的大舅子成亲,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其实年底就能回来,如今后宫连个皇后都没有了,过年那会儿你得回来,不然到时候都没主事的人。”
这下子阿宴是彻底充满了期待,江南乃富庶之地,气候宜人,她原本还想着到了寒冬,两个孩子出门都难,怕是整日闷在家里了,如今去了南边,倒是比这北方要好了。
阿宴先和母亲商议过了,母亲自然是舍不得两个孩子,不过想着带孩子到南方去过冬,也就不说什么了。
待到容王这边伤势稍好一些,这边阿宴便开始收拾路途所需携带的各物,以及点了随行的各色侍从侍女等。
其他人也就罢了,素雪等几个手上有武艺的自然要带着,另外惜晴也是要跟着的。
如今惜晴怀着肚子,四个月大了,本不该去的,可是萧羽飞要跟着,她既舍不得萧羽飞离开,又舍不得阿宴就这么带着两个娃儿走了,最后一狠心,干脆也跟着去了。
左右容王府的马车舒适得很,赶路又不着急的,随行的又有御医,出点事也不怕。
当下这行程就很快敲定了,一家人也都盼着这事儿呢,谁知道到了临出发前几日,平溪公主却找上来,说是托付一件事。
原来平溪公主的亡夫姓韩,是江南韩家的三公子,当日是高中状元才尚了平溪公主的。
这韩驸马有个弟弟,家里排行第四的,前些日子来燕京城拜望平溪公主,是带着一个女儿来的。
这韩家姑娘如今二八芳龄,生得也倒是好,这韩四原本想着来了燕京城,请平溪公主为她寻一门好亲,便把她暂且托付在公主府里寄居。
谁知道才不过一个月的功夫,那韩四回了江南,便传来消息说这韩姑娘的母亲得了重病,于是这韩家姑娘便要回去伺候母亲。
可是威远侯这边一时也不得便,没办法送这位韩家姑娘过去,如今平溪公主知道容王要过去江南,便想着将韩家姑娘托付给容王夫妇一道带回去。
平溪公主乃是容王长辈,这般举手之劳,容王自然不会拒绝,当下事情也就这么定下了。
临行前,平溪公主又特意带了这韩家姑娘过来,将她嘱托给阿宴。
阿宴一直很是喜欢平溪公主的为人处事,她托付的事情,自然是应承下来,言说路上必然照顾好这位姑娘,将她平安送至江南韩家。
这韩家姑娘生于江南,长得清雅秀气,整个人水灵得犹如一朵白荷般。她见了阿宴,也不怎么多说话,只是娇弱地低头,含羞带怯地道:“嫣儿见过王妃娘娘。”
阿宴一见这嫣儿,便不由惊叹。
她其实在这燕京城里,也算生得标致,若论起相貌,原本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可是如今和这位嫣儿姑娘一比,那可真是被比下去了,衬得自己一股子烟火味儿。
当下她也是喜欢这个嫣儿姑娘,笑道:“原本觉得路途寂寞,如今有这位嫣儿姑娘做伴儿,这一路上倒是有人说话了。”
平溪公主见此,笑着对那嫣儿姑娘道:“原本给你说过的,这容王妃性子是个好的,你也不必怕。”
一时又对阿宴笑道:“她是生在江南水乡的女子,养在深闺,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又素来身子娇弱,这一路上,倒是要你多担待一些了。”
阿宴自然是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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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安顿下这嫣儿姑娘,第二日便出发了,因他们是先走陆路,待到了紧挨着长江的盐城后,再走水路。阿宴见那嫣儿姑娘生性娇弱的样子,怕她一时不适应着舟车劳顿,便特意吩咐了身边的一个叫桃红的大丫环过去照料,并特意叮嘱道:“你跟随在嫣儿姑娘身边照料,但凡这嫣儿姑娘要什么,你都不可懈怠,若是她有什么不适,要速过来禀报。”
这桃红自然答应了,一时便陪着嫣儿姑娘上了马车。
容王和阿宴自然是同乘一辆马车的,这马车是特制的,宽大舒适得很。如今外面虽然寒风渐起,不过马车里倒是暖和得紧。
容王抱着数日不见的儿子,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父王这些日子不曾好好抱你,如今倒是沉了。”
可不是么,小家伙如今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小肥腿也有劲得很,踢起人来直冲着要害来,别说是阿宴,就连容王都要忌惮三分了。
此时被容王抱在怀里的是子柯,子柯咧着小嘴儿,两眸清澈晶亮,咯咯笑望着容王,小手一抓一抓的。
容王见他这般模样,越发的喜欢,便两只手握住他的腋下,将他举高过头顶。
小家伙哪里被如此对待过,兴奋得两只肥腿欢快地踢腾起来,两只小手更是在空中挥舞着,口里发出兴奋的叫声,叫得一旁的子轩都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过去。
阿宴从旁抱着子柯,一时想起那嫣儿姑娘来,笑道:“以前不曾觉得,如今才知道,可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满燕京城里的姑娘,可都是被这么水灵的姑娘给比下去了。”
容王听到这个,一边越发将儿子抛向空中,一边淡淡地道:“便是所有的姑娘都被比下去,还是剩下一个妇人的。”
啊?
阿宴一边帮子轩擦着口水,一边微诧地道:“哪个?”
容王低哼,淡道:“自然是我的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