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整个人如风一般冲入了内院,进了外间屋子,两个奶嬷嬷各自抱着一个已经用襁褓裹好的婴儿在那里。见了容王过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去,道:“恭喜殿下,是两位小王子。”
容王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两个娃儿都被包在红色裹锦中,只露出一张小脸,那小脸实在是小,简直是比自己的巴掌还小。而最关键的是,那两张小脸一点也没有所以为的白白胖胖,竟然是肉红色的一团皱巴。
他心里有点失望,只看了看,便要走进内室,这边早有侍女将他拦下:“殿下,不可。”
容王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让开。”
此时惜晴恰好从屋子里出来,见容王如此,忙劝道:“殿下,妇人生产之地,有血腥污秽,殿下不可进去,免得冲撞了贵体。”
可是容王早就忍耐了这么半日,此时哪里是惜晴能劝阻的,当下淡道:“让开。”
说着,也不管惜晴,推门就进去了。
待走进去后,扑鼻而来的果然是血腥之气,他走到榻边,却见饱经折磨的阿宴此时歇歇地躺在榻上,一张脸也在锦被的衬托下显得苍白纤细,修长的眼睫垂着,挺翘的鼻子微微动着,睡得极为香甜静谧,就仿佛一个睡在摇篮里的婴儿一般。
他轻轻地坐在榻边,抬手试图去摩挲她那苍白的脸颊,可是在手指未碰到的时候,到底是怕惊扰了她歇息,便收回来了。
抬头间,却见侍女端来了食盒,里面是当归桃仁大补汤,惜晴见了,接过来那汤煲,就要叫醒阿宴。
容王见此,顿时皱眉:“她累了一夜了,这才刚睡着。”
惜晴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这是补汤,欧阳大夫说了,产后最好让王妃喝一碗这个的。”
容王看看榻上睡得依然香甜的阿宴,虽然不忍心,还是俯首过去,轻声道:“阿宴,先喝点东西再睡吧?”
他声音实在是难得的轻柔,以至于阿宴继续睡着,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容王怜惜地帮她将额发抚到一旁,淡声吩咐惜晴道:“还是让她睡一会儿吧,先把这汤煲拿回灶房温着。”
惜晴这边只能答应着,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听容王道:“挑着素日王妃爱吃的都给备着,全部温好,待王妃醒来一并拿给她吃。”
惜晴忙点头:“早已准备好了的。”
容王却依然有些不放心,挑眉问道:“她以前不是爱吃那个蟹黄豆腐吗,今日可备了?”
惜晴见容王那神情,顿时有些头发发麻:“那个蟹黄豆腐,因想着蟹黄到底是寒性的,并没敢备。”
容王想想也是,只好不再说什么,重新坐回榻边看着阿宴。
一时又有嬷嬷过来回禀:“殿下,圣上就在花厅,那边太监过来传话,说是请殿下抱着两位小王子过去一看。”
惜晴从旁听着,越发觉得无可奈何,其实她一早也听说皇上过来的事儿了。按说容王府添丁,皇上亲自过来坐镇,这是天大的情面,好不容易生下来了,那就该是第一时间抱到皇上面前去,哪里有让皇上在那里干等着的道理。
可是这容王此时才想起那皇兄来,只好道:“好。”
当下容王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的王妃,命奶嬷嬷将两位小王子用斗篷包得严实了,这才带领两位奶嬷嬷来到了前面花厅。
仁德帝确实有些等得不耐了,此时正挑眉在那里翘首以待,此时见过来了,便忙让人抱过来。
揭开那盖着的斗篷,仁德帝看了看后,满意地点头:“倒是和你小时候长得极像。”
容王原本对这两个儿子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想到就是这两个小魔头令得阿宴历经了那般痛苦,他便觉得还是不要的好。
此时听着皇兄竟然说自己小时候和这两个皱巴巴的肉团很像,顿时拧起了眉:“我怎么不觉得?”
仁德帝还能不知道容王的心思,当下呵呵笑着,将其中一个娃接过来抱在怀里,低头细看了,却恰好此时,那娃儿迷糊着睁开了一双细眸,那细眸清澈得仿佛一缕清泉一般,眸中能倒映出蓝天似的。
仁德帝顿时觉得仿佛心都化开了,他抱着那娃儿不松手:“我就说像你小时候,果然是一样的!”
说着,他瞪了容王一眼:“你不要觉得这孩儿生得皱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未必比他好看。”
容王顿时不说话了,毕竟他刚生下来的时候什么样子,自己还真不知道的。
此时仁德帝抱着那娃儿,越看越喜欢,容王从旁,却是心不在焉。
仁德帝看了那娃儿半响,终于嗤笑一声,对容王道:“好了,你去看看你王妃吧。”
容王得了这令,忙又去了后院。
回去后,却见阿宴已经醒了,正躺在那里在惜晴的服侍下喝着羹汤,见了容王,忙问道:“我的孩儿呢?”
容王拧眉道:“皇兄在花厅,他正抱着呢,你若着急,我便命人接过来?”
阿宴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摇头道:“罢了,等下吧。”
却说这边,仁德帝正抱着这一个,却忽听得那一个哭了起来,哭得可是震天响,他忙也抱起另一个,一手一个。
顿时那个也不哭了,两个娃儿都睁开了眼睛,迷茫而好奇地看着四处。
仁德帝望着这两个娃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好一番比较,却见这两个竟然是生得一模一样的。正看着的时候,忽然他感到身上一股儿湿热,不由拧眉:“这是怎么了?”
一旁奶嬷嬷吓得不行了,忙跪在那里道:“小王子这是冲撞了皇上。”
仁德帝摇头:“不妨事儿。”
说着这话,还是把两个娃儿递还给奶嬷嬷了,口中吩咐道:“如今已是深秋,天凉,速去帮他们换了湿衣,以免着凉。”
奶嬷嬷实在是没想到这位天子是如此的仁慈细致,听那口气,竟然仿佛是对这照顾婴儿一事颇为通晓,不过此时也不敢多说,只一味地点头称是。
而阿宴喝完汤羹后,在容王的扶持下继续躺下,就在此时,却见外面抱进来一对婴儿,她忙命人抱到榻边来看。
一看,竟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脸红通通的,知道这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儿,当下就是爱不释手。
容王从旁看着,一时却想着,这两个孩儿在阿宴肚子里时,那可是曾经用那小胳膊小腿儿卖力地踢过自己。如今他见这两个小东西躺在那里,倒是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
俯首过去,他凝视着阿宴怀中这两个娃儿,淡道:“看你们被裹成这副模样,还怎么踢我。”
阿宴忽有些哭笑不得,斜眼瞅着容王:“你难为你会记着这个!”
此时阿宴抱在怀里,对着那眉眼细细地看,越看越觉得甜蜜:“这眉眼,和你倒是极像呢。”
容王听到这话,也低头过去看,可是他却并不觉得像自己。
阿宴此时却想起来了:“因着之前不知道男女,也不曾备下名字,如今却是要好生想想了。”
容王道:“适才皇兄已经见过两个娃儿,我看他心里是极高兴的,抱着都不松手。过后我自会去请他赐名。”
阿宴听着,便笑点头道:“若是皇兄赐名,那自然是极好的。”
一时正说着时,那边传来消息,却是仁德帝赐了各样物事给两位小王子,有状元及第的黄金元宝、笔锭如意的紫金元宝以及吉祥有鱼的银元宝各十六个,还有香串儿、笔墨纸砚等物。除此之外,还特命人去打造一对足金的长命如意锁给这两位小王子。
又因容王妃生子有功,赐容王妃一品上用天山雪莲、鹿胎宝灵、雪珍珠玫瑰、龙骨炖等滋补之物,除此还赏金百两,并赐“惠容”的封号。
到了第二日,容王亲自进宫谢恩,谢恩后,仁德帝便拿出自己草拟的几个名字来。
容王拿过来看时,却见有益康益健、齐修齐治、骏雄骏伟、子轩子柯等。
仁德帝笑道:“这几个,你选一个吧。”
容王看了半响,道:“就这个吧。”
仁德帝看过去时,却见他指着那子轩子柯,便道:“这个我也喜欢。”
见容王没意见,仁德帝这就命人拟了诏书赐名,并商定百日之后在宫中举行百日宴,邀请皇室男女同来,为这一对双生子祝生。
容王本不欲这般张扬,不过见仁德帝兴起,心中揣度,顿时明白了。
其实早年在边塞之时,仁德帝就被人断言今生子嗣无望。这些年,容王请了欧阳大夫为仁德帝调理身体,仁德帝倒是无所无不所,可是容王却是希望这一世的皇兄能有一个子嗣。
之前凝昭容忽然有孕,他和皇兄其实都是喜出望外的,是以虽则这凝昭容百般折腾,皇兄也都忍了,不曾重罚。谁知道这凝昭容产□□虚之女,如今那小公主已经快两个月了,可是依然体弱,怕是难以养活。
如此之下,虽然皇后和那柔妃都陆续有孕,可是皇兄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吧?此时皇室之中,各郡王藩王,不知道正如何看着皇兄的热闹呢。
费尽心思,不惜和兄弟同室操戈,才夺得这帝位,最后若是子嗣无望,还不知道落入何人之手。
此时自己得了个两个儿子,皇兄难免觉得,便是皇兄不曾得子,只要自己得了,便可堵众人悠悠之口吧?
此时容王默了片刻,看着皇兄这般高兴,便点头道;“一切随皇兄安排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