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容王府中,阿宴被灌下了孙御医开的方子后,这两位御医并不敢离开,而是就留在这容王府。他们知道这高热怕是有反复,也怕万一离开了,有个好歹,那怕是这命都要不保的。
阿宴喝下药后,又盖着锦被捂汗,又是用温水擦拭身体,如此折腾了个半响,总算是这高热稍微褪去了一些。
待到后来,她艰涩地睁开眼睛,抚摸着肚子,感觉那肚子里的娃儿冲撞得厉害,她也是吓到了。要知道她上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阿宴捂着肚子,泪流满面,忍不住咬牙低声道:“孩儿,你是不是热得难受?没关系的,你忍忍,等娘吃了药,一切就好了。”
苏老夫人见此情景,也是担忧得直流泪,惜晴还在不断地帮阿宴擦着。
这个时候素雪进来了,那孙大夫又开了一服药要阿宴服下,阿宴忍着难受喝了。
那边孙大夫过来,再次帮阿宴请脉,半响后,他忽然眉毛一动,惊讶地道:“王妃娘娘,平日这胎动,可觉得动得极为频繁?”
阿宴听这话,顿时脸煞白,她是唯恐因为自己这高热害了肚子里的胎儿,忙问道:“是的,那又如何?”
谁知道这孙大夫思虑半响后,终于道:“喜脉如流水,可是今日下官却发现这流水仿佛有两条流水之声,下官斗胆猜测,怕是王妃娘娘腹中乃是双生儿!”
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呢,如今一听这话,阿宴真是喜出望外,含泪笑道:“可是真的?”
孙大夫点头笑道:“应该没错的,待过些时日,王妃可以命侍女贴于腹上侧耳倾听,若是能听到两个心跳,那便是确认无疑了。”
苏老夫人知道这个,也是喜极而泣,一时又喜又悲:“孙大夫,阿宴如今高热已褪去大半,她这病,可对腹中胎儿有损?”
孙大夫摇头:“其实怀孕胎儿,最怕的是高热持续不退,如今既然已经退去大半,那便再行捂汗,多多进水即可。王妃高热不过半日,应是无损于腹中胎儿的。”
这话一出,顿时苏老夫人和阿宴都喜出望外,阿宴忙道:“快取些水来,我要多喝一些!”
惜晴见了,忙捧了水给阿宴喝。
一时孙大夫退下,自有人将这个消息传入宫中。
此时虽然已经是三更时分,那边仁德帝还没歇下呢,之前伺候的妃子已经被退回去了。
他干脆就在案前随手翻着一本史书来看。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总算外面传来消息,叫过来禀报,却是翊坤宫传来的消息,说是凝昭容那边已经好转,要皇上不必担心。
仁德帝当下点头,又命人给凝昭容送去各色珍稀药物,吩咐道;“让她不必多想,只安心养胎便是。”
待到这个回禀的太监下去了,那边容王府也派人送信来了。
这一次得到的消息,仁德帝听了都微怔了下:“什么,你是说容王妃腹中乃是双生儿?”
那太监回禀道:“是的,传话过来的侍女是这么说的。”
仁德帝顿时眉眼带了喜色,点头道:“极好,极好!”
说着,他抬手吩咐道:“传朕旨意,容王妃身怀六甲,从今日开始,特恩准不必进宫朝贺拜见,只每日安心在家养胎便是!”
这太监得了吩咐,也赶紧下去传话去了。
此时有那平日服侍在仁德帝身边的大太监王敬德看出皇上这是龙心大悦,知道他是高兴皇室之中看起来要多多地开枝散叶了,当下笑着上前:“那容王妃一看便是个旺夫旺子的,这果然是没错的。这可是要给容王殿下道喜了呢!”
此时虽然已经近四更时分了,仁德帝精神也还倒好,想起容王,不由得喃喃道:“永湛这小子,这几日也不曾来过战报了,如今看来是已经带着兵马出了塞外,不知道情势如何了。”
王敬德见此情景,知道皇上这是担心,便笑着安慰道:“皇上安心便是,容王殿下用兵如神且久经沙场,又是皇上一手教出来的。这次出征,必然是能够凯旋而归的,皇上不必为此忧虑。说不得明日个容王殿下的捷报就到了呢!”
仁德帝点头:“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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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宴经历了整整一夜的煎熬,这烧总算是褪下去了,不过整个人都虚软无力地躺在那里,疲惫得眼睛都睁不开。
苏老夫人端着一碗精心细熬的黍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阿宴,阿宴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勉强吃着。
正说着时,却听说外面传来圣旨,说是容王妃在家安心养胎,免去日常的请安朝拜等,又赐了一些珍稀药材等物。
苏老夫人听了自然是高兴:“要说这皇上,实在是仁慈的明君。昨日个若不是皇上下令请来了这孙大夫,怕是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阿宴半合着眸子躺在那里,经历了昨晚的病重,以及得知腹中胎儿乃是双生子后,只觉得昨日经历的一切,仿佛隔世的梦一般。
恍惚中,那被别人揪扯着的永福郡主,就那么慢慢烟消云散了。
她抿了下唇,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其实不用去问,也知道结局。
只是她终究也帮不上什么,而且以那永福郡主心中强烈的不甘,便是活下来,又能如何呢。
阿宴苦笑了下,她摸了摸自己那圆润的肚皮。
她如今最该做的,就是把她和永湛的孩儿养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等着永湛回来。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阿宴按时吃药,精心调养身子,这身子就一天比一天地好起来了。
好起来后,她渐渐地开始疑惑,掐指一算,容王也有十几日不曾来过信儿,这是怎么了?
她心里好奇,可是又没什么可问的人,这一天便随意和惜晴提起来。
惜晴听了,微蹙了下眉头,道:“我听萧大人说,怕是如今北边正经历一场恶战呢。”
阿宴一听这个,越发的不安了:“这刀剑无眼的,还不知道容王现在怎么样呢?也怪不得他十几天不曾来信儿。”
惜晴见她如此,心里一慌,忙摇头道:“不是,只是这十几日边关未曾有消息,怕是那边正打着呢。王妃你也别担心,或许明日个就有消息了呢,这都说不好的!再说了,之前容王也是大约十日来一封家书,如今不过十几日,兴许那信使在路上耽搁了几日呢。”
阿宴摸了摸肚子,轻轻点头:“你说的也是,那就再等几日吧。”
谁知道真等了几日后,依然没消息,这下子阿宴都坐不住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进宫去探听一下消息。
如此等了半日,那边皇上竟然亲自命人传话,说是让她稍安勿躁,如今容王一切都安好,只是太过忙碌,这才无瑕顾及其他。
阿宴等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一个话,按说应该安心了,可心里总觉得有些忐忑。
她变得寝食难安,平日饮食也渐渐消减下去了,这看在苏老夫人等人眼里,可是急得不行,只能各种劝解安慰。
阿宴情知自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撑着,只能勉强自己多吃一些,可是吃归吃,肚子也越来越大,人却是越发清瘦了。
这一日,她只带了惜晴和素雪两个丫鬟,就这么来到园子里,登上了那昔日的观天苑。
此时正是盛夏,碧波湖上水波荡漾,湖边柳树低垂,有风拂过,翠玉一般的柳叶和湖水一起荡出动人的波纹。
阿宴站在那里,闭眸享受着高处吹拂过的凉风,脑中却是不断地浮现容王离开前的那一天,两个人在阁楼上饮茶说话的情景。
那时候心里是牵挂和不舍,只盼着他早日打仗归来,两个人重新和和美美过日子。
那个时候,小腹还是平的,肚子里的娃儿还不会像现在如此踢腾呢。
如今肚子老大一个了,孩子也由以为的一个变成两个了,
他却还没回来。
阿宴站在那里,心里难念泛起一丝忧伤和凄凉。
就在这时候,却听得润叶急匆匆从那边跑过来,看上去倒很是欢喜,她见了阿宴,忙招呼着道:“王妃娘娘,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殿下大胜,擒拿北羌众王,降服了北羌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