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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隔日一早,沈渝绕路走到饭堂买了两人的早餐,等到早读铃声响起,旁边的座位依然是空的,身后的李煜德注意到她不断张望的样子,才记起要告诉她:“周徐引昨晚就已经被他爸接回家了。”

沈渝回头看他,恍然大悟,笑着答道:“这样啊。”

随后,她看着保温盒里装着的可供两人吃的早餐,默默的合上了盖子。

她从来没有在上课的时候,觉得这样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李煜德跟她道了声别后,便跟其他人勾肩搭背的走向饭堂。沈渝也没有去饭堂吃的打算,她打开保温盒,拿出早上剩下的馒头慢慢的啃着。

没过多久,旁边传来了拉开椅子的挪动声,沈渝侧头看了一眼,默默的转了回去,咬掉手中的最后一口馒头。

旁边的人轻笑着,拖着腮帮子问道:“要不要一起吃饭?”

沈渝又拿了个肉包出来,合上盖子,口齿不清的说道:“不用了,我吃这个就好。”

余萧萧拿起周徐引桌子上的笔,随意的晃动了两下:“你还真是没了周徐引就不行。”

沈渝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沈渝,”余萧萧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那天我走了之后周徐引有跟你说什么吗?”

沈渝眨了眨眼,奇怪的问:“他一定要跟我说什么吗?”

余萧萧松了口气,随后语气里带了一些恳求,“我很喜欢周徐引,看你们两个玩的那么好,我每天都难受的要死,你能不能稍微跟他保持点距离?”

闻言,沈渝又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了一丝措手不及,她没有考虑半秒,直接拒绝:“不能。”

余萧萧的表情有了一丝的尴尬,她迅速的补充道:“就稍微一点。”

沈渝的态度完全没有软化,依然对刚才的回答咬着不放:“不能。”

被她这副固执的样子气到,余萧萧忽然破罐子破摔的开口:“你知道我跟周徐引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

她的冷淡让余萧萧清醒过来,她忽然扶着额,自嘲的笑了一声,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想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别再犯贱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渝的心情也不太好,她在心里暗暗想:哪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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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放学后,沈渝依然毫无去饭堂吃的心情,再度打开那个保温盒,只剩一个肉包和一碗粥,她叹了口气,刚想拿起那个肉包,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抢先拿了起来,咬了一口,边咀嚼边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样虐待自己?”

沈渝低低的应了一声,也没计较他的不问自取,她拿出保温盒底部放置的粥,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了起来。

看到她毫无开口的欲望,周徐引束手无策的抓了抓头发,将脸凑近她,诱哄道:“我们去饭堂吃怎么样?我还没吃饭。”

沈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手上不自觉的用勺子戳了戳碗里的粥,她的表情十分冷淡,语气像是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关我什么事。”

这个时间,班里的同学都去吃饭了,教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也因为这个,周徐引便毫无顾忌的扯住她的手,轻声道:“昨天是我口不择言了。”

沈渝沉默着挣扎了一下,手中的勺子因为两人之间的拉扯应声而落。

周徐引愣了一下,刚想弯下腰,旁边的沈渝便飞快的捡了起来。她的冷漠让周徐引觉得有些慌乱,眉眼间夹杂中一丝委屈:“我今天看完医生就立刻回来了……”

这句话让沈渝瞬间爆发,她冷笑了一声,眼中的寒冰清寒冷冽,几乎要刺穿周徐引的心脏:“谁让你回来了?”

这样的沈渝让周徐引觉得异常的陌生,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想见我。”

听到这句话,沈渝猛地想起中午余萧萧对她说话,她轻笑了两声,承认道:“是啊,我没了你就不行,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你比唐钊文更伤人,”沈渝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至少,他从来没给过我承诺。”

至少,他不曾对我这样好过。

至少,他不曾用蜜糖般的宠爱引诱我,在我对此上瘾之后,仅仅只用一句话,将我轻易的推下了深渊。

她的眼泪像是源源不断的,一滴又一滴的,将周徐引所有的理智全数浇熄。他凑近沈渝,用拇指将她眼中的掉落的泪水擦拭干净,用额头蹭了蹭她的,哑着嗓子说道:“爱哭鬼。”

沈渝将他的手直接扯开,随后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吭。

周徐引也侧头趴了下来,用手指戳了戳她□□在空气中的手臂,声音压低了不少,宛若用气音:“别生气了。”

趴在桌上的沈渝连动都没动一下。

周徐引苦涩的勾起嘴角,在原地僵了半天,随后恳求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沈渝从臂弯里露出两只眼睛,微红,满含着难过的痕迹。

周徐引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咬着牙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我去医院不是去看胃。”

沈渝立刻抬起头,眼眶里还有一颗尚未掉落的泪水。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周徐引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可她却不想就此打断他。

“高一跟你同班的时候,我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眼睛一眨,眼泪顿时掉了出来,掉落到地上,发出“嗒——”的一声。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

你不记得我,可我却在心里,默默的记了你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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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渝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有一点印象。”

周徐引好像也不在乎她的回答,他用左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收了回来,指着自己的左耳:“那时候,突聋了。”

不知道是他说的太快,还是沈渝的意识里不愿意相信,她呆了两秒,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什么?”

早就习惯了她的迟钝,周徐引耐心的解释道:“突发性耳聋,当时左耳听力突然下降,发现的早,住院治疗了两个星期,听力基本完全恢复了。”

沈渝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周徐引想起之前的事情,淡漠的娓娓道来:“后来还是有些耳鸣,有时候声音大的几乎听不到其他人说话,虽然不影响生活,但是实在太难受了。”

“所以不是胃病,那是我瞎掰的。”

沈渝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难听:“那你现在……”

现在吗?

仿佛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他忽然盯着沈渝的双眼,眼里满含不知名的情绪:“后来回学校的时候,你跟我说话了。”

沈渝想起日记里的内容,的确是跟他说话了……他还笑了。

周徐引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腼腆:“本来听不到,你一说话我就听得见了。”

他的表情有些骄傲,身后像是翘着一条不断的摇晃着的尾巴:“高一下学期虽然换班了,但是每天下午你的广播,我都一定会听。”

沈渝抿着唇,广播站这个……她倒是没想到。

她高一的时候便报了学校的广播站,因为声音的优势当了CV,很多人听到她的声音也慕名而来,但看到她的模样都失望而归。

周徐引唇边的弧度越发的张扬,他看向沈渝,眼里流光婉转,盛满了感激:“在你的声音的伴随下,耳鸣声慢慢就消失了,后来偶尔也有轻微的耳鸣,但都不严重。”

周徐引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他的嘴角微微颤抖,整个人像是陷入了过去的痛苦中:“昨天突然那么严重,我以为复发了。”

随后,他可怜兮兮的扯住她的手腕,眼巴巴的看着她:“我昨天真的没那个意思。”

沈渝突然闷闷的开口:“对不起。”

曾经对自己说,不要揭他的伤疤,现在却在他的旧伤上,再次捅了一刀。

“道什么歉?”周徐引的眼里依然含着水光,他眨巴着眼睛,安抚道,“我今早去检查了,半点事都没有,可能是因为我最近没休息好。”

沈渝松了口气,脸上依旧带着深深的歉意。

他认命般的顺着她的手腕牵住她的手,十指交扣,语气带着诱哄:“没了我不行,不好吗?”

沈渝没有回答,看着他眼中的水意,眼眶又再度红了起来。

“我一直都记得你,不是因为在便利店才重新记起你,是我一直……一直都记得你。”

其实不仅仅只有周徐引是沈渝的救赎,同样的,沈渝也用她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将周徐引带出那个震耳欲聋到难以忍受的世界。

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彼此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