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魏国公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怎么有时间去给死了的爹祈福呢?
太浪费时间了啊!
所以叫张氏随意跪着,实在是因魏国公心里完全不心疼的缘故。且张氏对几个侄女儿都刻薄,从前魏国公不在意,如今如意赐婚给了楚离,这以后妥妥的是一位亲王妃。魏国公安抚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再叫妻子特别去得罪。
如今叫张氏跪去佛堂也好,一则张氏日后不会生乱,一则,也是叫如意出口气,日后不必心里藏着这怨恨牵连到她大伯的头上去不是?可是魏国公大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去。亲,亲爹也不能够呀啊。
不过国公大人怎敢说出口呢?爹死了,老娘还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呢。
“你不愿意?”老太太慢条斯理地抬手喝了一杯茶,将魏燕青护在自己的身侧,抬头问道<script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这话问的……若说不愿意……岂不是在说国公大人不孝?
如意可算知道自家祖母是个如何凶残的人了,瞠目结舌看起来蠢蠢的,完全想不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仙招儿来。
她吐着小舌头看了看也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回话儿的魏国公,想到自家大伯父只怕这一回要在佛堂折腾了,不由忧愁地为佛祖叹了一口气,见伯父身后自家父亲魏三俊美风韵的脸上也带着深深的叹息,仿佛是在怀念去了的祖父呢,不由给亲爹的演技点了一个赞。
“并不是,只是朝中事繁多,儿子只恐抽不出时间。”魏国公恍惚了一瞬,疑惑母亲为何突然关了自己禁闭,便恭敬地说道。
“没关系,你身子骨儿不好,叫我说也该静养。朝中是忙不完的,只我还挂念你的身子骨儿罢了。你先歇一歇,清修叫身子好些,回头我在后头,才能安心。”
老太太一心要把魏国公与张氏这段时间给困起来,先谋定了魏燕青的婚事叫他不要添乱生事,此时见魏国公不愿,便和声说道,“陛下处,叫大哥儿去求就是。你老大不小的,也该要依靠儿子了。”
魏国公动了动嘴角,想到自己竟然要魏燕青给自己张目,肺腑就有些隐隐作痛。
他早就见过太医,这些年他抑郁思虑过甚,伤及了内府,不益动怒。
“是。”他本是要反驳,只是见老太太一脸的不肯通融,便低声说道。
“如此,就去吧。”老太太见魏国公看向魏燕青的目光冰冷,心里也觉得恼怒,挥了挥手说道。
“大哥不必担心,请几日假就是。”魏三柔声在一旁劝慰。
“国公爷!”张氏哪里听得了这个,正要叫魏国公据理力争,却到底在魏国公冰冷的目光里忍住了,之后一双美目含泪,只觉得自己委屈。
姓魏的娶她回来,就是叫她给跪经的?!
“父亲陪着母亲,母亲身边还有父亲,这不是很好?”如玉听见魏国公也得去跪着,心里痛快极了,也不看张氏的目光,冷冷地说道,“如今母亲才叫父亲真真儿在身边。不祈福,父亲只会多几个姨娘,哪里记得母亲?!”
她说得十分尖酸刻薄,不是寻常的模样,看着便斤斤计较,只是如意知道她心里是痛恨魏国公无情的,也不拉着姐姐不叫她说,只在一旁欢欢喜喜地啃点心,许久之后咽了点心拍手问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天作之合呀。”一只肥仔儿虽然啥都不懂,却懂拍姐姐们的马屁,扭着小身子哼哼唧唧地叫道。
这话真是太讨厌了,不只张氏,魏国公都皱眉头,然而见了如玉抬眼怨恨地看着自己,魏国公沉默了片刻,与老太太施礼,自己走了。
他既然走了,如玉的话就不知冲着谁了,自然都忍了下来,只魏三嘴角含着笑翩翩而来,坐在了老太太的身边。
“你媳妇儿呢?”老太太见他孤身一日,便笑问道。
“累了,睡着呢。”魏三一笑,无边的风情与餍足荡漾开来,整个屋子都亮了<script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老太太见他满足得不行,一只修长的手在桌上悠闲点动,就知道这两口气只怕大白天的没干好事儿,又听说徐氏是累了,忍不住瞪了这个儿子一眼,见他面色红润,恐几个长大了的孩子听明白了,急忙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与你大哥一同进来?你二哥呢?”
打从魏国公盘算起了如馨的婚事,向来以魏国公马首是瞻十分听话的魏二老爷就不大跟兄长见面了,就算上朝,也绝不跟兄长一起走。
这是记仇,不过老太太却不觉得是庶子无礼,而觉得魏国公活该。
为了功名利禄卖闺女儿子的王八羔子,有一个就已经足够了。
“本今日想与大哥说个消息,只是大哥这走得太快了。”魏三一笑,见闺女儿子在一旁探头探脑目光狡黠,就跟两只软乎乎的小动物一样,伸手一人头上摸了摸,这才转头与老太太笑道,“二哥在外头忙着给六丫头二哥儿相看亲事,忙得很。”
魏二老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只是有些太挑剔了些,寻常的看不入眼,不是嫌弃人家屋里有通房,就是嫌弃人家急功近利对仕途太执着。
后者叫别人看是件好事,可是落在有个王八蛋大哥的二老爷的眼里,真是太讨厌了。
没准儿日后就是第二个魏国公,卖一卖二老爷的外孙外孙女儿呀。
“不是说有人家了?”二太太早些年就有与老太太说起些如馨的婚事,说是有人家儿了。
“快别提,如今那小子是个风流才子,与名妓往来迎合,都说风雅,谁嫁了谁倒霉。”
二太太给自家闺女留心的是娘家的侄儿,实在就是想着把闺女送回娘家去,到时候外祖母做太婆婆,舅母做婆婆,表哥做夫君,简直就不必担心的了。这个组合向来很有市场,当年如意她亲娘也是这么想的来的。不过这时光如梭的,从前看着不错的小少年成了一个名动天下的才子,不知多少的佳话。
这些佳话听在别人耳朵里都是叫人羡慕,才子佳人,名妓风雅不是?落在二太太耳朵里都是狗屁!
“从前不知道?”老太太迟疑地问道。
“二嫂这些年养着十丫头,也不大出去走动,二哥性子老实,下朝就回家,哪里知道这个?”魏三从前不知道二太太的心意,因此也不在意这京中的风流才子,据说这几个才子还凑在一起有一个四骏的称号,又是红梅又是傲菊又是佳松又是寒兰的,在京中很有市场。
二太太那侄儿,就是其中的红梅公子,据说一手雪中红梅图颇得风韵,艳绝京中,魏三便笑着说道,“一说这红梅公子,二嫂就恼了。”
二太太从魏国公的身上看到了危机,哪儿敢耽搁呢?回头往娘家去,听说看好的侄儿还有这么个“薄名”,顿时一个倒仰。
“红梅公子?”如意竖着小耳朵扑棱扑棱在一旁听着,便凑在嘴角抽搐的如玉的耳边小声问道,“这不该是四姐夫的雅号么?”
她四姐夫颜三公子的雪中红梅,那简直无人能出其右呀。
“不想死就闭嘴。”一个黑历史能记到现在,没准儿回头四姐夫又得哭了,如玉回头看了一眼贼兮兮偷笑的妹妹,哼了一声儿。
“混账<script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老太太最腻歪什么公子来了,打从前这京里就没有断绝过,冷笑道,“念几句酸诗,会做点寻常的画儿,自己就给自己封了风流人物儿了!于家于国无用,天天醉生梦死得些人追捧就不知天高地厚,看着风雅,岂不是只败了家,不能立业?!还看轻功名利禄不屑出仕博一个淡泊名利的名声,与些风尘女子亲近,这样的东西,我家的姑娘看不上!”
又抱怨道,“你嫂子家中素来教养极严,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
“嫂子家中也觉得没脸,只是骨肉至亲,说叫他出门喝西北风儿,这也舍不得不是?”魏三一笑,和气地说道。
“罢了!”老太太素来精明,见魏三说了这个小子不好,便摆手说道,“这样的东西,配不上六丫头,你是做叔叔的,也上点心。”
“知道了。”魏三唰地开了手上的折扇掩唇一笑,没有半点为难。
他当年为了自家闺女搜遍了京中合适的少年,与晋王楚离都琢磨得差不多了,如今闺女叫狼子野心的小子叼走,不过这些信息却还是很有用的。将这些小子们在心里过了一遍,他便忍不住笑了两声,有些可惜地说道,“倒也有几个好的,只是这些年过去,该有人家儿的,也有了。咱们再看。”
见老太太满意颔首,他抬头与魏燕青笑问道,“我见你春风满面,只怕是有喜事将近?”
“父亲还能看出来这个?”如意见父亲竟然还会看相了,顿时一脸崇拜。
“河间王请我喝了三天的茶了。”魏三优雅一笑,目光潋滟,不过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
前有英国公,又有广平王,如今河间王也请他喝茶……
虽然魏三老爷确实是个风雅的人,不过也撑不住这样喝呀。
看见茶都要吐了。
况,为什么只喝三老爷喝?!
“果然,既然两府都有意,咱们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儿。”老太太听见河间王竟然有这样的善意,显然是对魏燕青满意的,回头拍了拍长孙的手便笑着说道,“天底下的人物儿,谁能比得上咱们家的大哥儿。”
老太太也仰头美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着魏燕青笑着说道,“你在御前也有几分体面,回头若定下来,便求一求陛下。嘉怡郡主是宗室贵女,这样的身份,我料想陛下是愿意赐婚的。”
“陛下这两日忙着,阿青过几日求才合适。”魏三捏着鼻子不去闻讨厌的茶香,面上笑得风流,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方才笑着说道。
他不必老太太说的,见她提起了河间王的宝贝闺女嘉怡郡主,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忙着?”
“禹王犯了些过错,陛下恼了,这几日下旨呵斥,又罚了禹王的俸禄。”魏三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几年禹王经常被呵斥,老太太统没有放在心上,含糊地应了,这也就罢了。
京中也对禹王被呵斥,被抹了这一回大捷的军功没有放在心上,左右事不关己,依旧歌舞升平。
老太太忍了好几日,待听说河间王妃入京,便急忙下了拜帖,几乎是没过一炷香的时间,河间王府就留了帖子,盛情请大家过去<script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如此急切,老太太越发欢喜。她也知道些嘉怡郡主退亲几次的事儿,只是与她来说,魏燕青喜欢的就已经足够,并未在意。
因第一次往河间王府去,老太太便意图带几个女孩儿一同去见见世面,也学学河间王妃的本事风采,日后好把夫君也拢在手上些。况嘉怡郡主日后嫁入魏国公府,就是几个女孩儿的长嫂。老太太是愿意叫几个孩子与嘉怡郡主亲近,日后得到庇护的。
她心中又存了有河间王妃与嘉怡郡主在京,婚事还没着落的孙女儿没准儿也能求着给看顾一些,便不许如眉把自己打扮得在家中一般平凡。
她知道如眉的担心,平日是不管的,可是在外走动,却不愿意叫如眉被埋没,耽搁了好亲事。
如意知道老太太心意的,便带着老太太特特儿命人新做的衣裳首饰往如眉的房中去了,就见如眉因与如馨同住,因此房中摆设都与如馨并无不同。
此时如馨与如玉又在拌嘴,如薇正拉着弯起眼睛笑的如眉叽叽咕咕地说着这两天魏燕来给自己讲的故事,她急忙上前,叫丫头把放着衣裳的红木漆盘放在如眉的梳妆台上,这才笑嘻嘻地说道,“老太太最疼七姐姐,叫七姐姐今天好好儿打扮呢。”
“又,又叫老太太为我费心。”如眉见漆盘上一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光彩夺目,上头压着一枚十分精致的白玉佩,便忍不住起身怯怯地说道,“我自己有衣裳呢,老太太念着我,我……”
她虽然额发厚重掩住半边脸,然而却有一双潋滟流光的眼泛起点点的涟漪,叫如意都看呆了,小爪子就忍不住摸上了这个姐姐的手,只觉得又香又软,流着口水说道,“七姐姐生得美,老太太多费心,看见七姐姐心里也欢喜的。”
“只是……”只自己一个有,如眉就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叫你穿你就穿。咱们府里,就得你给搏个美名儿呢。”如馨与如眉相处久了,从来护着这个妹妹的,便也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
你爹都为你的婚事操碎了心了,还笑!
魏九姑娘一边心里腹诽,一边傻笑摸着如眉软软的纤细精致的手,跟着附和点头。
如眉一抿嘴儿,怯怯地,迟疑地一笑,仿佛花朵儿一般盛开了一个笑容。
如意看着这个笑容惊艳极了,恐流下鼻血来急忙转头去看房门,顿时僵硬,拉住姐姐的贼手不知是该放还是该如何。
门口处,笑眯眯笑若春风的魏国公世子,领着世子他表哥,含笑而立,光华无限。
魏九姑娘仰头呆呆地想了想自己的命运,垂头丧气走到了美人表哥的面前,被他提住了小脖子往外就走,顿时哀嚎了一声儿。
她今天早起,特意洗得干干净净,小脖子好干净的。
不知被提到了哪里,耷拉着头等待这无情无耻无理取闹的命运的小姑娘,只觉得脖子后头一股灼热的气喷下来,之后,被轻轻地叼住,那凉薄的唇静了静,之后用力咬下!
洗干净脖子等着……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