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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乘客朋友请注意

【小兔子找胡萝卜找了很久, 它的精神变得不好了】

这是临时加的陷阱。

冯老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小兔子精神分裂人格分裂,会把自己当成胡萝卜。

他很怕理解错误, 可到这一步了, 没别的办法, 只能听自己的第一感觉, 把指向哑巴的手改变方向,指了“小兔子”陈仰。

就在冯老还在想,万一陈仰还跟前两次一样,说“不是”怎么办, 陈仰就已经说了“是”。

完了, 陈仰肯定想不到他选的胡萝卜是他自己, 完了。

“小兔子”陈仰睁眼的时候, “小明”冯老的身体就不是他的了,他被控制着,问出那句“小兔子,现在你告诉我, 你找的胡萝卜在哪里”。

只要小兔子指错, 他就会死。

身体的支配权回来的时候,冯老才知道游戏结束了。

小兔子找到了它的胡萝卜。

冯老死里逃生,一时之间动弹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脸上的沟壑里都是冷汗。

向东跟文青画家三人蒙住了视觉,听觉都在。

他们听见陈仰说“我是胡萝卜”,都以为他猜错了, 游戏失败。

三选一,不是四选一,小兔子本人怎么会在猜选的范围里面。

陈仰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在他搭档,哑巴,孙一行之间猜,竟然猜他自己。

现在冯老要死,后面陈仰四人也会死。

向东布条没摘就站起来,把身后的椅子给炒起来砸了。

“成功了?”

文青的声音里充满不敢置信:“猜对了?卧槽……”

向东卡壳死机:“哈?”

他大力扒了布条,愤怒凶残未消的红眼睛胡乱瞪一圈大家,眼晕的都找不到陈大白菜,一通乱扫的吼:“谁他妈跟老子说说怎么回事?”

“猜对了,猜对了是说,小兔子就是胡萝卜?我|操|冯老头你,你把小兔子也指进去了?!”

冯老虚弱的摆手:“无奈之举。”

哑巴将报纸给脾气最躁的向东看。

文青跟画家都凑过去,三人看到故事里面添加的那行小字,表情是一致的震惊。

“妈得,这陷阱太过分了,小兔子怎么可能就是胡萝卜!”

“小兔子必须是胡萝卜。”

“……”

三人都去看“小兔子”,眼里的内容各有不同。

画家道:“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蒙也是在三人里面蒙,怎么都不会往自己身上猜。”

文青意味不明:“敢第一个站出来,说明有把握,我要再研究研究游戏,肯定有忽略的漏洞。”

他又撇嘴:“好像没忽略的。”

“所以小兔子是怎么做到的呢……”

小兔子对面是他搭档,还在四目相视,两人之间的气场说不出的严密,自成一团。

似乎有什么不言而喻。

向东没说话,这他妈不是认识时间长短的问题,也不是任务里共同几经生死的事,这得是灵魂做过无数次,对彼此熟悉到无以复加,才能在不提示,不说话,不能动的情况下进行交流。

文青玩味的打量那两人,眼底是一抹成型的忌惮跟好奇。

“这是默契能做到的?哎呀,后悔没现场围观了,应该睁大眼睛看的,学海无涯啊,这可是救命的本领。”

向东把妒火撒他头上,滋滋冒烟:“学?你学个屁,一个人会有什么用,你有搭档吗?”

文青自闭了。

陈仰这会手脚都有点麻,过了电一样。

现在他脑子里是空白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那个答案。

而且还是一种汹涌的,澎湃的感觉,激烈的让他毫不犹豫。

陈仰搓搓脸,爬起来叫上少年,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第一个,你为什么让冯老坐你后面?”

朝简道:“拦掉他的视线,让你眼睛聚焦的点不分散,更专心的看我。”

陈仰:“……”

“那第二个问题,冯老坐在你后面,他指我的时候你是看不到的吧,有规则监视,眼珠都不能转。”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他指的是我?按理说我不在胡萝卜的选项里面,我是小兔子。”

朝简看他:“答案就藏在故事里面。”

陈仰迷茫脸。

“有的还提醒小兔自己就是胡萝卜。”朝简念出故事里的其中一句,没多说。

陈仰渐渐品出这里面的信息,不禁感到细思恐极。

“那陷阱……”

陈仰深呼吸:“冯老指着我问的时候,我如果还跟前两次一样说不是,那等我睁开眼睛找的时候怎么办?按照故事里的,我必须要说自己就是胡萝卜,可我在蒙眼的时候又说了不是。”

朝简看他:“小兔子精神不好,知道这代表什么?”

陈仰摇头。

“精神不好会混乱错乱,不论小明指的是谁,小兔子都猜不出来,它只会说自己就是胡萝卜。”

陈仰:“……”

操。

陈仰凑近些,盯着少年的眼睛:“最后一个问题,不能给暗示,眼神上都不行,我怎么看着你就知道的答案?”

他说到后面也在问自己。

朝简答非所问:“游戏开始的时候,车站的时间是静止的,结束了才重新走,说明小明高兴,游戏玩的很开心。”

陈仰点点头:“你保持这样的说话频率跟字数,多好。”

转而一笑:“所以为什么?”

朝简偏头看别处:“没有为什么。”

陈仰拽他拐杖。

朝简似是不耐,皱皱眉,他说:“你在我的眼里看到了你。”

这个答案不太能完全把陈仰的困惑打消,他索性把这个归结于是一霎那间的某种感应。

心灵上的。

别的也更不可能。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冯老躲过了这一劫还有点做梦的感觉,直到晚上六点到了,下午班的执勤人员下班了,他没死,还好好的活着。

这一刻他才确定自己真的破解了规则。

冯老对陈仰四人感激不尽。

陈仰着急任务,没让老人家过多的沉浸在活过来的惊喜里面,他问了纸啾啾的事。

“冯老,那三个纸啾啾你是在哪找到的?”

冯老知道他的意思:“没有了,附近我都找过了,没有其他的。”

话这么说,冯老还是透露了三个地点。

陈仰记下来,打算再去找找,现在他的精神也跟小兔子差不多,不是很好,很容易漏掉什么,还是要在身体没倒的时候,尽可能的不放过任何已知的线索。

“那你是怎么理解的?”

冯老没立即回答,而是郑重的问道:“之前你跟你搭档找的纸条,和我给你的那三份,字迹对比了没?”

陈仰说:“对比了,你那三份里的两份是一个人写的,“死”那个字跟我这边的是同一个。”

拼过了。

完整的一句话就是:上车,死,不上车,死。

这结果让冯老有些意外:“这些不是一个人啊。”

他捋捋白胡须,沉吟道:“那就是上一批的两个人留下的。”

陈仰心说,这还好,只能说任务太难,把那两个任务者都搞崩溃了。

就怕他们不是同一批。

那就可怕了。

“我找到的那个任务者留下的两份信息,我认为的排序是这样。”

冯老逐个讲述自己的理解:“第一,车站里有个小孩的鬼魂,他给过那个任务者提示,只是对方没参透。”

“第二是,那个人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觉得两条路都是死,自己永远都出不去了,之后他又像是醒悟到什么跟车站有关,至于是哪种关系,老人家我没搞明白。”

冯老没有怎么被纸条上的信息左右。

那两张纸条的主人肯定跟他,以及前面的几个任务者一样,被安检机里出来的一样物品对上了。

只是很不走运,在鬼小孩的帮助下还是迟迟无法破解。

眼看时间快到了,疯了。

冯老见过不少这一类任务者,被绝望压垮了还不想死,却又挣扎不起来,就会这样。

“不论是我找的,还是你们找的,上一批人留下的信息,我们都没办法确定对方的精神状况,也就不能判断信息的正确度,参考价值不好说,你们自己商量吧。”

冯老叹了口气,他这一轮已经过了,接下来就等明天下午的车来。

这个年轻人是最后一班,要到明天晚上九点多,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生死不知。

冯老若有似无的看一眼他身旁的少年:“还是要找规则里的漏洞。”

陈仰沉重的挤不出笑:“我们知道的。”

冯老清楚在任务世界交换联系方式是不行的,任务者能在现实世界见面,只能看缘分。

希望他跟这个年轻人之后能再遇。

还有自愿参与游戏的贫苦小职员孙一行,钱财工作之类都没问题。

冯老要去躺着缓缓心脏。

陈仰把小黄书上撕下来的那页跟自己的小纸条都拿出来,残缺的补上,又把冯老给的另外两张排在它们下面。

【我回不去了。】

【上车,死,不上车,死。】

【那个小孩怎么不出来了,再帮帮我啊,我要死了!!!!】

【出不去了,永远都出不去了,车站……我知道了!是车站!】

要不是字迹不同,这么一看,很像是一个人的心声,顺序也没问题。

字里行间都是逐渐加重的崩乱。

陈仰随意的把它们打散,换个排序:“你说上一批任务者的规则都有哪些,会是同样的吗?”

朝简支着头,眼微微阖着:“应该。”

陈仰又说:“那第一轮也利用“不能给别人看到自己的车票”这个规则来清理掉一波,再用安检机出物品定规则?不知道写纸条的人当时是在第几轮。”

“冯老说得对,纸条的信息参考价值不明确,不能围着这上面的转,会困在里面。”

陈仰想到什么,手里的纸条掉下来:“他们也是这四班车?”

说话的时候,人往少年那扑。

朝简还露着点缝隙的眼睫一下合紧,连同下颚线条:“相同的任务地点,只会是同一个任务。”

陈仰坐回去,那就都一样了。

不知道那一批最后活着出去的有几个。

画家的制服是文青找出来的。

陈仰摸到了规则的恶趣味,那制服确实又脏又臭,上面还粘着血污细碎肉丝。

像是刚从腐尸身上扒下来的。

身为一个执勤人员,穿戴一定是整齐的,不会随便披在外面。

画家要脱了风衣穿。

画家要死了。

画家死了。

陈仰几人表示同情,没洁癖的穿上都是一种折磨。

更别说深觉全世界都肮脏的洁癖狂魔。

摆在画家面前的是两条路,要命,还是忍住恶心,突破心里的那道障碍。

画家在报刊亭外当石雕,一动不动的拖延时间,硬生生拖到了十一点以后。

“零点下班,现在23点10,还有50分钟。”

文青在一旁汇报时间,这是他晚上第四次报了,他每报一次,画家那蜡黄的脸就龟裂得更厉害一分。

围观别人生不如死,刺激又好玩。

“我建议你现在就穿。”

陈仰发自内心的提醒:“冯老的有陷阱,你也会有。”

“说不定夜班的执勤人员会提前下班。”

画家眼皮一跳。

孙一行比他还紧张,磕磕绊绊的说:“那……那换上吧,画家先生,活着最重要,你忍一忍,值班的时候别去想,明早,明早下班就脱,到时候你可以用消毒喷雾多喷喷。”

画家:“没有了。”

“喷雾没了。”他生无可恋。

几人:“……”

太惨了。

画家提前半小时换上制服进了报刊亭。

又高又瘦的身形绷到极致。

陈仰喊画家:“没这么简单,执勤人员不会如临大敌的绷成你那样,零点到早上六点这个时间段,火车站里会比较冷清,也不太需要巡逻,基本就坐在亭子里,他们会很放松,甚至闲散,打瞌睡。”

画家又死了。

零点以后,其他人没靠近报刊亭,都在一楼靠墙坐着,轮流守夜。

陈仰拿出所有的纸条,诚意十足的看其他人。

“你们找的呢?”

明亮的灯下,大家眼里的变化都无处遁形。

要开诚布公了。

冯老把几个口袋拎拎:“老人家我没,看你们的。”

文青的舌尖扫扫下唇:“非要这样?团队精神是要发作吗?没劲。”

陈仰的目光里有探究:“你没发现?”

文青做出一副夸张的欲言又止,欲盖弥彰样:“没有。”

陈仰抽抽脸。

这家伙是玩家心态,跟他们都不同,恨不得难度再大点,越大越好。

做事全看心情。

现在摆明了就是不会把自己找到的线索分享出来。

还要告诉他们,我有发现,可我就是不说。

“妈得,既然摊开了就摊开,你这逼还玩,怎么没他妈把你玩死!”

向东骂骂咧咧的丢出了个东西。

是治安亭的登记本。

执勤表就是那上面掉下来的。

文青一脸魔幻的表情:“画家拿出执勤表的时候,你还藏着呢?”

“那时候没找到!”

向东的语气恶劣,登记本里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线索,找它纯属浪费时间。

就是个误导。

向东想起来还是生气,自己竟然上当了,成了文青那小子经常挂在嘴边的智障。

他捻根烟在烟盒上戳戳:“妈得,还是打打杀杀适合老子,烦。”

陈仰拿起登记本翻翻,没什么价值。

察觉到气氛不对,他这才发现哑巴在便利贴上写了东西给大家看。

【我这两天晚上都听见了一个声音。】

哑巴竟然也有发现。

孙一行看傻眼,都好厉害啊,只有他最没用。

陈仰问道:“什么声音?”

哑巴的笔有点抖,雀斑小脸上是清晰的恐慌,藏到现在才说已经是她的极限。

【金属被敲的声音,很用力,哐哐的。】

【可是我发现其他人都听不到。】

文青插一句:“真命天女。”

拐杖过去前,向东的佛山无影脚就送给了他。

“什么时候了还装逼,小哑巴,你赶紧的,别他妈再隐瞒,快点写!”

向东心里爽快,老子终于赢了残腿的一回。

哑巴往陈仰那边挪挪,快速写。

【我不知道是哪里发出来的,只知道是金属。】

几人沉默了,车站的金属物很多。

陈仰垂眼看朝简的拐杖,还上手摸了摸,鬼在提示哑巴?

他看了小姑娘一样,脸颊上有很多小雀斑,长得也不丑,眼睛像小黑珠,滴溜溜的。

“敲金属是在提示什么?”陈仰跟朝简耳语。

朝简抿着的唇角没开启,向东就叭叭抽着烟吼:“说什么呢说什么呢?”

“要说话就大点声,搞坦诚相待这套,结果又说悄悄话,几个意思,拿我们不当人还是怎么着?”

看不惯的酸狗脸。

文青,孙一行,哑巴全看了过来,就连犯困的冯老都把快黏到一起的眼皮给撑开了。

陈仰被这么看着,莫名不自在,他把靠向朝简的上半身抽离,正经道:“你们觉得敲金属是什么提示?”

文青兴致勃勃:“声音有规律吗?”

哑巴想了想,摇摇头,又迟疑的在便利贴上写。

【我很怕,做不到英语听力那样认真,可能有规律,只是我听不出来。】

几人:“……”

陈仰问道:“今晚呢?也听见了吗?”

【还没到时间,那两次都是凌晨三四点。】

哑巴看看四周,垂头写下一句。

【我听见了就喊你们。】

“不用,我胆小。”

文青揣着袖子往墙角一窝,哈欠连天:“几位,我先睡了,晚安。”

接着就是呼噜声,不是他发出来的,是冯老。

孙一行枕着公文包,一会动一下,睡不着。

哑巴在刷手机,不打算睡了。

向东蹲着吞云吐雾,其他人都在吸他的二手烟,他突然“卧槽”了声,叼着烟去撒尿了。

男子汉大丈夫,拉不下这脸说“我要是尿尿了,谁跟我一起去”,只能骂自己,早不尿晚不尿,偏偏零点以后。

陈仰是不担心向东的,那家伙阳气重,鬼靠不了身。

他伸头看外面,黑漆漆的,暴雨稀里哗啦。

隔一段时间停,隔一段时间下。

陈仰忽然一惊,外面的天气转变有规律吗?他没留意过。

不知道喜欢精算时间的搭档有没有……

有温热的气息从上往下擦过他耳廓,他怕痒的缩缩脖子,听到一声低语:“十二小时。”

陈仰怔了怔,十二小时变一次,代表着什么?

任务一开始,天气一开始就这样了。

就在这时,文青含糊的声音响起:“明天这时候车站里就没人了。”

“下午老头跟画家走,晚上我们走。”

后面点的孙一行脱口而出:“画家是最后一班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立即捂住嘴吧。

“啊哦。”

文青缓慢动了动脖子,睁开眼睛看把头往胸前埋的孙一行,就这么个怯弱的老男人,获得了这次的任务提示,还敢跟任务者贩卖信息,站出来玩生死游戏。

真的是,懦弱的不彻底,又坚强不起来,有什么用。

“看你紧张的,画家不告诉我们,只是他性格孤僻没朋友,说就说了呗,多大点事。”

文青瞥瞥呼噜声堪比电钻打墙的老头:“说起来,那明天下午就他一个走?”

陈仰惊讶的目光下,哑巴在便利贴上写了什么给他们看。

【我也是t57。】

哑巴是t57,这一轮却没被选上,漏掉了。

这在陈仰的意料之外,他望了望远处的安检机:“明天还会出东西吗?”

“明天的事,明天说,老师教我们的道理。”文青的音量弱下去。

陈仰留意文青的呼吸,这次竟然不是装的,是真的睡着了。

怎么感觉一个两个的都很放松,只有他反而绷得更紧,快要断了。

是他被鬼标记的原因?

陈仰把纸条都塞回背包里,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号跟车票,他往朝简那:“你怎么还不睡?”

朝简:“失眠。”

陈仰诧异道:“药没有助眠的作用?”

“有。”朝简淡淡的说,“今晚的效果不好。”

陈仰看他眼底的青色:“担心任务?”

朝简不语。

陈仰语重心长道:“你心里的想法可以跟我说,别像文青,一个人梳理,一个人琢磨,那肯定累。”

朝简抬眼:“背过去。”

“明天是最后一天,我这标记会黑,鬼也会出来,不知道是谁……”

陈仰被过身,把溃烂的后脑勺对着少年,这么做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那么恶心的地方,他看过一次就不想再看。

耳朵上的泡也烂了,哎。

凌晨三点二十多,哑巴拉了下陈仰的衣服。

陈仰立即从打盹的状态里出来:“声音出现了?”

哑巴脸色发白的点头。

陈仰跟朝简对视,眼神询问:你有没有听见?

朝简:没有。

孙一行抱紧公文包,说好胆子小的文青坐了起来,冯老睡醒了,向东掐掉了烟,脚边又多了一个烟头。

哪来的金属被敲的声音,他们什么也没听见。

陈仰温和的对哑巴说:“我们都在,你试着找找方位?

哑巴往二楼看。

就在陈仰几人认为是在二楼候车室的时候,哑巴又往一楼看,上下来回的看。

过了会,哑巴抖着手在便利贴上写字。

【我确定不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尽力了。】

小姑娘很气馁,没有帮到大家。

“没事。”陈仰说,“还在敲吗?”

【没有了,每次都是持续8分钟。】

“你还记了?”

【第一次我很慌,没有记,第二次记的,刚才也是那个时间。】

有明确的时间,8分钟,数字,8。

物体不明确,只知道是金属。

陈仰在手机备忘录上写下来,屈着腿趴下来,画家还有两个多小时就下班了。

早上6点,画家结束了通宵执勤的工作,制服还在他身上穿着,他了无生气,就跟一具站着的尸体似的。

眼珠颤一下,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胸口还有起伏。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活着不如死了。

安慰的话大家都没说,让画家一个人静静。

上午风平浪静,陈仰是晚上的车,发车开始倒计时了,他时不时的去看安检机,对方也跟死了一样。

“陈仰,我本来不慌,你这么看,我都要得心脏病了。”

向东看陈仰旁边的少年,本来想说什么他忘了,下意识接着来一句:“不知道管管?!”

说完就转过去抽自己大嘴巴子。

再不离开这破车站,他就要变成神经病了。

陈仰听见了向东的巴掌声,古怪道:“你打自己干什么?”

“不重要。”向东说,“你今天小心点,鬼会放大招把你带走。”

陈仰的感受跟昨晚没多大区别。

只是朝简的气色差了很多,冷白的脸成了苍白,唇都有点灰青,他知道对方这样是因为自己。

朝简的阳气也快没了。

陈仰担心又没别的办法,只能做做祷告,让天上的妹妹保佑他们。

一点10分,t57开始检票。

第一候车室的八人分散着坐,没有一个挨一个。

冯老跟哑巴要上车了。

检票时间是十分钟,他们没有急急忙忙去站台,很慎重的回忆t57相关,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可能会让他们上车失败的细节。

向东两条腿都放在椅子上面,胳膊挂在椅背上,坐姿别扭的装酷:“这次要不要挨着?”

文青吹口香糖:“不需要。”

“看车门。”

陈仰保守的说,“上一个车次3291的车门宽度变了,刚好够两个人并排,就是在提醒上车的乘客。”

“这次是正常宽度就不用。”

向东倏地跳下椅子,几个大步冲到文青那:“你真不是这班?”

文青被口香糖糊脸,他慢悠悠舔着口香糖卷嘴里:“说的什么话呢,我要是这班,我就该跟老头站一块,怎么还会坐在这里。”

向东看他那截舌头,想给拽了:“靠,你吃个口香糖,能别这么恶心吗?”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污者见……”

文青没说完就被拎到了地上,他唉声叹气:“我是这班多好,能立马摆脱你这个暴力狂。”

向东居高临下的看他一会,哼了声:“你这家伙,太难搞,真不知道你在现实生活中遭受过什么,把你变成这鬼样。”

文青从地上爬起来,理理额头的发带,把油乎乎的头发拨了拨,坐回去继续吹泡泡。

五分钟,冯老跟哑巴一起过检票口,去站台。

候车室的六人都在窗边,这是他们第三次送任务者上车了。

这一次没有出现意外,一老一少两人找到车厢上去。

t57准点发车。

六道视线目送它慢慢开了起来,开出死亡的任务局,开向远方。

“终于有成功的了。”

孙一行欣喜的喃喃:“真好,真好。”

“大叔,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文青嫌弃的啧啧,“不开心哭,开心还是哭,你其实是女扮男装吧。”

孙一行懵懵的:“啊?我不是啊,我是男的。”

“我不信。”文青说,“电视上说女人是水做的,就是你这样,你一定不是男的!”

孙一行这才意识到他在嘲笑自己,难堪的闭紧了嘴巴。

文青离开窗边回坐椅上面:“就剩最后一班了呢。”

“好快啊。”他发出模糊的感叹。

“快?”向东铁青着脸说,“这都几天了?老子都臭了。”

文青没听向东说的,自言自语的又是一声叹息:“才四班车,多几班多好,太快了,真的是,没辙了,哎呀呀,不想了不想了,中午没吃饱,我去找吃的。”

“唧唧歪歪的不知道说什么,有病!”

向东喊还在看外面的陈仰:“诶!诶诶!怎么了?”

陈仰的视线落在站台上面,灯已经灭了,轨道也看不见了,今晚k1856开过来的时候,灯才会亮。

“我还以为上车就是回到现实世界。”

向东抖衣领的动作一顿,自己也那么以为,结果竟然还真的要坐火车。

不是同一个空间,要怎么开回去?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

任务世界还不是说进就进。

从有身份号的那一刻开始,人生就见鬼了。

陈仰突兀的问:“我跟我搭档的车票是从青城到槟城,你们呢?”

孙一行说:“我是青城到扶城。”

画家:“一样。”

向东道:“弘城。”

孙一行“咦”了声:“我们是一班车,目的地都不一样。”

“去哪不重要,就随便开开,”向东说,“难不成你还以为车真的要从这里开回青城站外的铁轨?”

画家在孙一行前面开口:“不可能。”

“所以目的地无所谓。”

陈仰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点不踏实,那种感觉越想压下去,反弹的就越猛。

不应该啊。

t57这次是真的走了。

陈仰转头去看搭档:“你……”

冷不丁发现他目光对着的方向是自己头后,到嘴边的话就打了个滑:“我的头怎么了?”

朝简不答只问:“要说什么?”

陈仰跟他大眼看小眼,好几秒后才把断掉的思路重新接上:“我想去一楼。”

“走吧。”朝简拄拐转身,经过向东那时,他极其细微的停了一下。

向东遇到同类野兽一般,防御值瞬间爆表。

然而战斗没起来,对方只是警告。

原因向东大概知道,是不让他告诉陈仰,头后那标记成了一只手,刚好抠住了后颈。

向东就没想说,他的阳气陈仰不要,残腿的也够对方用。

现在就是赌。

看是鬼先成功下手,还是k1856来了他们走人。

当然,还要等着安检机掉死亡物品。

一楼大屏上的k32跟3291是灰色的。

后面是k1856。

排在第三列的t57没了。

正常情况下,一班车走了就会这样。

“都在这干嘛?”文青一手咖啡,一手马卡龙的过来。

五人头一回默契的没理他。

陈仰按按突突突乱跳的太阳穴:“你们说火车每次是从哪来的,会通向哪?”

其他人没说话。

文青把送到嘴边的咖啡拿下来:“没头没尾的,你想说什么?”

陈仰有些眼晕的蹲下来,声音轻的犹如自己跟自己说话:“我们都这样想,有车票就上车,上车就能离开。”

“可这是谁说的,规则说了吗?”

周遭的气流微凝。

陈仰心里的不踏实骤然冲到了头顶,这让他牙关咬合的不自然,说出的话听起来没什么章法:“这是每个人看到车票后的固定思维模式。”

“有车票,有日期,会不会是我们想当然的就那么觉得,规则是不让我们上车,我们要想办法上车,准点上去就是完成任务,想当然的这么觉得。”

陈仰不知道自己被死气萦绕,模样像个疯子,嘀嘀咕咕的。

这次还是只有文青说话:“那你说规则是什么。”

他一口把咖啡喝完:“任务又是什么?”

“人就是这样,不顺了希望顺利,真顺利了又觉得不该这样,不该这么顺,肯定有哪里不……”

陈仰打断文青,不着四六的问道:“第一个是怎么死的?”

几人:“……”

记性这么差了?

陈仰等不到答案,急躁的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去看少年。

他的搭档会告诉他的。

“跑出了车站,被门外的火车碾了。”朝简说。

陈仰恍惚着呢喃:“对啊,对,被碾碎了,不作死就不会死,我还这么说过。”

孙一行对那画面有极重的阴影,毕竟是第一个死亡现场。

“当时大家都很奇怪,外面怎么会有火车。”

“是啊,我也那么想。”

陈仰被关了开关一样,徒然没了声音。

就在向东忍不住要喊的时候,朝简一个冷眼过去。

向东:“……”我日!

陈仰近似静止的站了片刻,忽地扭头看文青:“咖啡喝完了吗?”

“喝完了。”

文青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蹦出来,手里的杯子就被陈仰拿走,朝着外面扔了出去。

“喂,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听到外面传来“哐”地声响。

杯子砸到了什么隐形的东西。

“轰隆隆——”

是火车声。

“有……有火车?”

孙一行吞咽口水:“不是车站里面的人跑出去了才有火车来的吗?”

“东西出去了,火车也会来?”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孙一行重复了好几遍,颤抖着说:“怎么好像火车之前就在那?”

“我有一个想法。”

文青说出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会不会火车一直在开?”

大厅里死寂了片刻。

陈仰还要砸东西,手里没有,一根拐杖递了过来。

他看看拐杖,看看少年,乱窜的不踏实感有所减轻:“……我砸了,你单拐?”

朝简一副“没想过,无所谓”的姿态。

“哐”

向东丢了个打火机。

又砸到了。

伴随着火车驶过轨道的声音。

向东拽着文青离开,两人很快带着很多东西回来。

大家你一个,我一个,不定时的往外面砸。

就这么砸了将近半小时。

东西砸完了,外面恢复寂静。

文青摸摸口袋,一枚硬币丢了出去。

火车声又有了。

外面没声音不代表火车走了,它就在外面,还在开。

向东最烦这种动脑的环节。

“不砸就没实体的特征,为什么?”

文青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大概像水,不来一下,不会有波纹?”

他看陈仰:“你是怎么想到试这一出的?”

陈仰没说什么的拉着朝简离开大厅。

怎么想到的……

根源是t57走了,冯老跟哑巴坐着车离开,不是他理解的回去方式,他脑子里窜出一个想法,车要带他们去哪啊。

坐车真的可以离开吗?

陈仰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是忽略了什么呢?

陈仰晃晃头,一阵剧痛让他虚得渗出了一层湿汗。

做出那个扔东西的举动,还要再加上莫名其妙从心里冒出来,又怎么都压制不住的不踏实感。

以及鬼小孩的提示……很多因素搅合到了一起,让他萌生了那样一个念头。

陈仰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外面,跟平时一样深黑一片。

如果没砸东西试验,根本不知道门外有火车在开。

现在他知道了,外面静悄悄,看着什么都没有,火车却在开着,不停的开着。

一直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