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问题南草显然不想回答, 要不然刚才也不会反问白得得了。“我得赶回去了, 不然会叫他们怀疑,你从这儿往南, 绕个圈子回得一宗吧, 别再到九霄城来,否则我不一定能再救你。”
白得得身形一闪,挡在了正欲离开的南草跟前, “南草, 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我说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走了?”
南草看着白得得,摇了摇头, “我问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 跟北生他们在不夜城就失散了, 你的外公外婆他们我就更不清楚了,你爷爷他们的消息我也没听过。”
白得得皱眉看着南草的背影, 在他即将走出时空缝隙时开口道:“南草, 你有事瞒着我。”白得得就是再蠢也知道南草的态度不对,那么久不见就算不欢喜得过头, 但也不该是这种急于离开的态度。“是因为我修为太低, 才不告诉我的吗?”这是白得得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南草顿住脚步, 回头看了看白得得,“你还是回得一宗吧。”
白得得脱口而出道:“我回不去了。”
南草狐疑地看着白得得,白得得只能硬着头皮道:“你知道我和容舍一向不和, 现在他大权独揽,我待在得一宗就跟坐监一样,所以跑出来了。”
南草叹息一声,转身道:“得得,这里是瑶池域,不再是东荒域,没有人能再照看你,你不该跑出来的。”南草这话其实已经很不委婉了,的确就是在说白得得修为太低。
其实白得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险些在安晋茂手里吃了大亏,要不是遇到南草,她未必就真能逃出来。她心里其实也知道容舍逼着自己修行是为了自己好,可就是受不了他那样对她。
白得得重新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南草过来坐,“我已经跑出来了,再回去是不可能了,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安晋茂不肯放过我,我就更不能回得一宗了,不然会连累他们的。”
虽说白得得意气用事地退出了得一宗,但心里是从没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得一宗弟子了,还是一心为着得一宗好。
南草重新坐回白得得身边,“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玉山书院看看能不能混进去,听说那里有搜天镜,我得想法子弄到手搜一搜我爷爷他们的踪迹,不然茫茫星海,我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们。”
“去玉山书院也好。”南草点点头。
白得得看着沉寂的南草,哪里还有当初老魔头的劲头,心知他这些年肯定经历了很多,要不然怎么看委身于那什么城主身下。“南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说玉山书院是瑶池域最大的书院,如果我们能混进去,九霄城肯定拿你没办法。”
南草白了白得得一眼,“我城主夫人当得好好的,干嘛跟你去当逃犯?”
白得得其实也担心过这个问题,“可是你不是个大老爷们儿吗?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美人的吗?怎么会……”
南草道:“人总是会变的,跟着安首元我的修为才能一日千里,你不是惊讶我的修为怎么晋入大魔王境(神桥境)的吗?就是因为他。”
白得得想了想,“可是我总觉得你不是为了修为就真的甘心雌伏于安首元的人。”
“我是被人踩惯了的草魔,如果能提升修为有什么是不愿意的?”南草自嘲道。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显然不是出自真心。”白得得道。
南草惊讶于白得得的敏锐,也没想到自己在白得得心里人品还挺好的,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不相信自己是为了提高修为才委身安首元的。
但是真相南草不敢跟白得得说,她的大小姐脾气这几年看起来也没丝毫改变,要不然也不会头脑发热就离开得一宗,虽说现在得一宗在瑶池域什么都算不上,但好歹也是个保护。
白得得见南草不说话,心想自己一定是猜中了,“你是被安首元抓住了什么把柄么?”白得得一说出来就觉得不可能,她想不出南草能有什么把柄是可以被安首元要挟到愿意当个女人伺候他的。
南草没开口,有些事儿不能对白得得说,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的心思太单纯,很多事没办法理解。这几年虽说也经历了大风大浪,但听她言辞间泄露,容舍其实一自都在护着她,要不然以白得得这容貌,早就沦为男人的万物了。
“其实你们宗主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不要总跟他对着干。”南草道,“现在白长老他们下落不明,你得罪了容舍并没有好处。回去跟他道个歉,他肯定不会跟你计较的。”
白得得被南草的话给噎着了,闷闷地道:“我不回去,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自己去玉山书院。”可是白得得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想的是怎么也要打探出南草的底,好不容易重逢,她是绝不能放着南草不管的,除非真的确定他一切都好。
白得得就这么个性子,哪怕修为再低,也觉得事在人为,一点儿没想过自己也许什么忙都帮不上。
“南草,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和北生还有东食、西器他们分开的吧。”白得得怕南草又提让她回去的事儿,只要再次追问。
南草叹息一声,“当初我和北生在不夜城等你等得心急,后来不夜城里传来消息,说是有天外来客在罪恶城附近四处捕捉修士,且正往不夜城来,北生担心你,坚持要去不夜城找你,可又怕中间和你错过,所以我就留在了不夜城。”
白得得点了点头,“那东食和西器是何北生在一起吗?”
南草摇了摇头,“她们跟我留在了不夜城。”
“那……”白得得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死死地盯着南草,既想让他回答,可又怕他回答。
“后来不夜城破了。我带着东食、西器率领不夜城的人抵抗那些天外来客,东食和西器没能活出来。”南草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一开始他隐瞒白得得,只是不想让她伤心,反正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让白得得以为她们是失踪了,还能有点儿希望。
偏偏白得得穷追不舍地问,南草怕自己圆不了那么多谎,只好说了出来。
白得得沉默了半晌,默默地擦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带着鼻音道:“你怎么会突然带着东食和西器率人抵抗那些天外来客?”这可真不是白得得瞧低了南草,但南草绝对是没那种舍己为人,舍生忘死的觉悟的,那种关头,他应该装死才对,绝不可能主动抵抗的。
南草哑巴了片刻,才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当然会奋力抵抗啊。”
这么文绉绉的话可不像是南草这半文盲能说得出来的,白得得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一脸心虚的南草,“你是不是遇到我舅舅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夜城受难,就算她外公外婆忙于“抢好处”,但她舅舅唐不野却应该会回援不夜城,那里可是唐家的大本营。所以南草才会说什么率领不夜城的人抵抗天外来客,他哪里有那个人望可以率领不夜城的人,只有唐不野才有那个威望。
南草忍不住嘟囔道:“姑娘家太聪明了,有什么好?”
白得得脸上一喜,看来她猜中了,“那我舅舅呢,你知道他的消息吗?”
南草撇开眼道:“我不知道。”
如果南草好好说他不知道,白得得也不会起疑心,可偏偏南草的表情太心虚了,她心顿时一沉,“南草,是不是我舅舅出事了?”
南草不说话,白得得只能继续追着大声问,“南草,你就不能说句囫囵话吗?我都急死了。”
“我真的得走了。”南草站起身。
很多话不必再说,白得得就能猜出大概了,她拉住南草的衣袖道:“我舅舅是不是,是不是……”
后面的话白得得实在说不出口了,其实她早想过,也许在那场大难里,她外公、外婆和舅舅等人都遇难了,可那只是她的猜测,她一直那么安慰自己,到这会儿看南草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白得得原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成熟了,看透了生死,可这会儿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是那么软弱,软弱到还没听到答案,就开始流泪了。
“没有,没有。”南草叹息一声。
白得得的眼泪顿时就止住了,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给个痛快啊,这样吓唬我有意思吗?”
南草道:“有些事你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得得,听我一句劝,回得一宗吧,等你以后修为提升了,我自会告诉你的。”
白得得楞了楞,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不是我舅舅落到什么人手里了?是安家父子吗?”
南草脸色一变,他不懂白得得是怎么猜出来的。
其实白得得并不肯定自己的答案,不过是诈一诈南草,因为她提及唐不野的时候,南草的态度就开始变得奇怪,又说什么让她好好提升修为,显然是面对的敌人太强大,白得得自然就想到了她舅舅可能身陷敌手。而这个人敌人是谁,却不能肯定,安家父子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的可能。
如今再看南草的脸色,白得得就知道自己猜中了,莫不成南草就是为了她舅舅才待在九霄城的?可是白得得又实在想不通,她舅舅和南草能有什么啊,南草居然会为了她舅舅甘心……
“我舅舅真的在九霄城?南草,你到现在都还不肯说吗?”白得得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