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送和贺英良赴美的酒会在T会馆大厅举行。距离启程的时间本来还差几天,因为本人忙于准备,特意提前安排在今天晚上。会场里宾客满堂,因为是鸡尾酒会,不象普通宴会那样拘泥于礼节,所以洋溢着亲密融洽的气氛。
会场入口处放置着三本供留念用的芳名簿,早已写得满满的了。来客中除音乐界的之外,还有文学、绘画、雕刻等方方面面的文化界人士。报社、电台也派来人参加。
所不同的是,通常在这类集会上很少露面的老年人也光临了,而且情绪也不比寻常。这是因为和贺英良未来的岳父田所重喜是执政党的实权派人物、现任大臣的缘故。老年人多是政治家或官僚。
正面金色屏风前,装有麦克风。名流们从方才起,就在司仪主持下,接连不断地发表即席演讲。会场里不乏花枝招展的女性,她们多数身着和服,这也许是被欢送者将要去外国吧。
今天田所佐知事也和往日不同,穿着宽袖和服,陪伴在和贺英良身边。身为大臣的父亲,不知是因为精神焕发,还是多饮了几杯,满面红光,与他那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银发非常适称。
手托银盘身穿洁白服装的侍者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
到处是温文尔雅的谈笑和欢乐。
《新群》的一伙人聚集在会场的一角。他们中有画家、雕刻家、剧作家和评论家,个个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他们不吋地从桌上端起威士忌苏打水,或是从银盘里取来鸡尾酒。
“下一次该轮到你了。”画家对关川重雄说。
“啊,”关川重雄这时正望着演讲的老人,听后点点头,“我本来不想去,可是有人劝我,不知不觉也就动了心。”
“不,应该到那边去看一看,”一位去过巴黎的老画家说,“收获也许不多,总可以开阔一下眼界呀!”
这位画家的话里带有一种讽刺意味。人们背后议论关川重雄突然决定赴欧是受了和贺英良访美的刺激,说他无时不在想与同年岁的和贺争雄。和贺的赴美,激起了他的对抗意识,使他也暗中活动,筹集了资金。
也可以说,画家是在暗中忠告关川,到欧洲去别忘了把自己那种狭隘的意识抛掉。对此关川重雄都露出一副佯装不知的神色。
盛大的欢送会仍在进行着。和贺英良来到与会者中间,人们把他团团围住。他对人只是简单敷衍一下旋即走向新的人群之中,所到之处,时时卷起人流的漩涡。
过了好久,和贺英良才好容揚来到同伙们中间。
“啊,”和贺说,“全到齐了!”他向其他与会者致谢之后,来到同伙中间,语气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祝贺你!”那些因为一时被人流阻挡,未来得及见到和贺的落伍者,接二连三地挤过来表示问候。
“好一个盛会啊,”画家赞赏道,“有这么隆重的欢送会,我还想再去国外一次。”
“算了吧!”雕刻家说,“轮到你顶多能凑上十多个人,说不定有一半是借机找你来要帐的。”
“也许可能……”
“关川,”和贺英良走到评论家身旁,“百忙中麻烦你了。遗憾的是,我无法参加你的欢送会了。”
“不,不要紧。说不定在国外还会和你巧遇呢,到那时我们再畅饮吧。”关川拍拍和贺的肩头说。
“看他那个得意的神气!”说这话的是另一个艺术组织的人。
“再也没见过这样粗俗的集会了。你看,三分之一是政治家和官员,简直成了和贺英良的后台老板会了。”
这时,关川正与和贺在一起交谈。
“关川近来也同和贺握手言欢了,以前净讲他的坏话,最近听不到了。”
“他那点对抗意识早已成了人们的笑柄。他还想借着去欧洲提高一下身价呢!”
“不过,等和贺英良从美国回来,就该同田所小姐举行婚礼了吧。到时候,镶有金边的请帖还会寄给我们。真讨厌,还得再看一次这种庸俗不堪的表演。”
“这么说来,不出席不就完事了吗?”
“不,那可不行。这种丑恶的集会,也有必要好好观察体验一下。”说这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小说家。
会场里的喧嚣声压倒了这伙人的谈话声,这些话自然传不到《新群》他们聚集的地方。
即席演讲者的身分明显降低了,再也没有人听讲了。
“喂,关川,”和贺俯在关川耳边低语道:“你到这边来,我有事要对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