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西荣太郎离开东京XX大学,先闾到警视厅。
久保田教授的讲话要点,他已全部记在记事本上。听了教授的一席话,使他想起很久前看到的一篇新闻报导。
当时妻子正和住在川口的妹妹在身旁谈论电影。今西至今还记得她们的对话。
“电影也是正片还不如预告片有意思呢。”这是妻子说的。
“并不是。因为预告片为了吸引观众,专门把有趣的镜头都剪辑在一起了。”妹妹接着说。
当时,今西眼睛浏览着报纸,耳朵却在倾听她们的谈话。现在回忆起的正是当时不屑一读的那篇乏味的科技消息。
警视厅里保存着各种报纸。突然,今西所忆起的也正是久保田教授讲的。“您好。”今西走进了宣传科。
“哎呀,”科长从远处的座席上用爽朗的声音作答,“今天又为了什么事啊?”
前几天,今西刚刚来查阅过参考书。
“对不起,请让我看看合订的XX报纸。”
“什么时候的?”
“上个月的。”
“已经从报架上取下放在别处了,你随便看吧。”
“对不起,”今西按照科长的指点,走近书架的一角。果然,各种报纸都用绳子捆着,高高地堆在那里。
今西找了一会儿,要找的报纸压在三、四本下面。今西把它拿到明亮的窗下,按着大体的估计查找着日期。真要找的时候,就很不容易找到了。他从衣袋里取出眼镜戴上,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了以前看过的那篇报导。
文章相当长,今西掏出记事本抄写起来。照着蝇头般的铅字抄写很费功夫,可是今西的心却跳个不止。用了很长时间抄好后,他把合订的报纸合了起来。
“你在抄什么?”当科长问他时,他默默地笑了起来。
一小时后,今西到蒲田警察署去找吉村警探,二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小房间里。
今西荣太郎讲起自己的调查所得,吉村屏息听着,生怕漏掉一字一句。
“……到此,京都的调查就结束了。”今西说,“接着是在东京,我去了XX大学,请教过音响学的先生……”
“音响学?”
“就是有关音响的学问啊!”
“噢,原来如此。”
“学者讲的很不好懂,我作了笔记,实际上,道理我也弄不懂。”今西翻着记事本,“不过,我倒想起了以前无意读过的一篇新闻报导。”
“哦,是什么新闻报导?”
“这篇文章也不好懂,我是硬着头皮读下来的……就是这个!”他把刚才抄下的新闻报导递给吉村。
“超硬质合金的钻孔革命——强力超声波的应用……”
吉村一直读到末尾。
“下面再让你看看这个!”今西接着又翻开记事本说。
吉村一看,原来是以前与今西一起在宫田邦郎死亡现场拣到那张道林纸的纸片。
……
“这是失业保险金发放总额啊!”
“不错。”
“你认为它与宫田邦郎之死有什么联系吗?”吉村望着前辈的面孔说。
“我想有。”今西说:“当时,我曾以为是什么人不慎遗失在那里的。现在我的看法截然不同了。就是说,我认为它是某个人有意丢在那片草丛里的。”
“你说是故意扔的?”
“我还没有弄清他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但是,可以认为这是他的一次挑战。”
“挑战?”
“是的。人一旦忘乎所以,就会产生这种情绪,想嘲笑戏弄一下别人,看你们怎么能搞明白!我认为是这种心理的表现。”
“可是,这是保险金的发放额啊!”
“的确不错。我因怀疑这些数字曾请人检查过。数字是印刷的,按说不会有错,可是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请人检查一下。数字没有什么假,完全是真的。”
“这些数字难道会和宫田邦郎之死有关系吗?”
“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有的部分没有写金额吧。你看只有二十八年,二十九年和三十年上有金额。可是从二十四年开始全部没有。二十八年和二十九年之间划有两条横线。好,就算二十七年以前的省略了,可是,在二十八年和二十九年里为什么又各有空白呢?”
“哎呀,弄不明白。”
“起初我还以为可能在统计上有什么意义,可是仔细一看又觉得奇怪。没有必要特意把中间留成空白。”
“那么,空白里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吉村看着失业保险金发放金额表问道。
“我认为是有的。不过我们以前没有察觉到,昭和二十八年、二十九年是空白栏,说明同一年里有两三次没有发放。原来以为是省略了,其实恰恰相反,是毫无意义地划上的空白。不过,这是在作为一张统计表看的时候。”
“搞不清楚。”吉村托着下颚说。
“这个失业保险金发放额,分别为二五、四0四和三五、五二二,按照通常的读法,应读为二万五千四百零四和三万五千五百二十二。当然在这张表上,金额可以是不同的单位,但是,假如只看数字,无疑是应该这样读的。刚才,我不是向你转售过音响学吗?”
“是啊。”
“就是说,声音过低了,人耳听不到,过高了,也同样听不到。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达到二万赫以上,就不会有声音的感觉了……”
“噢,我明白了。这么说来,二万五千、三万五千、三万、二万七千、二万四千、二万八千,这些数字原来表示的是高频啊!”
“是的。也就是超声波。换言之,这份保险金发放额可以说是一份超声波的高频调配表。”
“……”
“当然,因为是金额,所以带有零数。其实,三万五千,三万等等数字,也许就是真正要放出的高频的蓝图。”
“这么说来,中间的空白就是休止部分喽。这在音乐上是常有的。”
“是的,一定是这样。”
“总之并不是连续不间断地放出高频,是有休止的。假若按照这张表执行的话,应该是这样。”
“我认为是有休止的。就是说并不是毫无间歇地一个劲地放高频,而是中间有休止,这样来变化波长。”
吉村露出感叹的神色。
“从效果上看,与其连续放出相同的波长,倒不如断断续续地稍加改变,也许更能收到刺激对方的效果。”这是今西从久保田教授那里学来的。
“照我个人看,”今西首先作了声明后说,“这种休止并不是单纯的休止,我认为在这中间音响是不间断的。”
“就是说,不是零喽?”
“不是的,音响仍在继续,不过,那种音响不是超声波,而是听来悦耳的声音。”
“听来悦耳,是音乐吗?”
“不错,说它是在超声波和超声波之间,倒不如说是在音乐中间放出了超声波。”
“超声波?”吉村有些茫然了。
“高深的理论我也不懂,转售久保田先生的讲话,不仅麻烦,还很容易搞错。总而言之,我们只知道有这种东西就行了。而且,研究它的学问被称为音响学,现在应用这一理论,可以设想出样种的方法。譬如我抄在这里的这篇报导,就是这样的。”
今西翻开记事本的一页,这是他从警视厅宣传科辛辛苦苦抄来的那条消息。吉村曾细心读过一遍。
“原来如此,超声波还可以代替手术用的手术刀呢。”
“是的。这种用法也是其中的一例。”
“不过,这需要很多设备,而且,在手术者身上也会留下伤痕的,你说是吗?”
从吉村的疑问里,可以看出他在思考什么。看来,吉村也已察觉到宫田邦郎和三浦惠美子并不是自然死亡,不过,宫田邦郎尸体上,并没有外伤或服毒的痕迹,通过解剖已经明确证实了这一点。而三浦惠美子也与宫田邦郎相同。所不同的只是她怀有身孕,引起了流产。
假如果真如今西所言是利用超声波杀人的话,也必然会象使用手术刀做外科手术那样留下痕迹。但是,不论宫田邦郎,还是三浦惠美子,都未发现这种情况,医生和解剖者都断定为心脏麻醉或者流血过多。
“你说的很对。”今西说,“假定宫田邦郎和三浦惠美子是被人杀害,那么,这一定是一种空前的新招法。可是,在这里有件事必须考虑到,譬如说,这里只是打个比方,假若杀害宫田、三浦的人与浦田调车场杀害三木谦一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他的手法有很大的不同。”
“是啊,”吉村点点头,“是有很大的不同。因为那次是将被害者勒死后,再用石头猛击。”
“不错。那种杀人方法是单纯而又残酷的。可是,从另一方面看,也可以说是瞬间的,即缺乏严密的计划性。另一方面,假如宫田邦郎和三浦惠美子是他杀,那么,可以说凶手是在绞尽脑汁经过精心策划之后作案的。这里面不是有矛盾吗?一方面是单纯的,而且是发作性的作案,另一方面,则是复杂而又有计划的犯罪,假如同是一个罪犯,这种心理将作何解释呢?”
“是啊,”吉村沉吟后说,“会不会是因为三木谦一突然进京的缘故呢?”
“完全正确。假如能象对付宫田和惠美子那样通过完善的犯罪方法杀人的话,凶手是不会只将三木谦一除外的。他也不会使用那种笨拙的杀人方法……不过,还可以有另外的看法。”
“什么?”
“杀害三木谦一的方法比起对付宫田来要原始的多。杀害宫田的新凶器也许在杀害三木谦一时还没有完成。”
“是啊,也可以这样设想。”
“所以,杀害三木谦一与后来的宫田邦郎、三浦惠美子案件,从手法上说,是截然相反的两极。但是,可以找到一个着眼点。”
“嗯。”吉村深深地点点头。
“三木谦一来到东京是在十一日清晨,”今西接着说,“他被杀是在十一日午夜十二时至一时之间。所以说,被害者是在抵达东京后的当天夜里被杀害的……”
“是的。”
“三木谦一来东京,当然有他自己的目的。正因为如此,他从十一日清晨到午夜的活动,才成了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
这是触及到案件根本的问题。二人仿佛各有所思。
“总之,”吉村首先打破了沉默。“如果说罪犯杀害三木谦一时,理想的方法还没得使用的话,我看不是在时间上,而是在设备上……”
“很有可能。所以要查一下从五月十一日以后到八月三十一日宫田邦郎被杀之前,犯人在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增加设备的迹象。我认为这是定性的一着。”
“可是,他的设备肯定是在极端保密的情况下准备的啊!”
“可以这样认为,不过,正如凶手将那张失业保险金的表格掉在现场也亳不在乎一样,他绝不会想到会这么轻易被人发现的。虽说是秘密准备的,由于忘乎所以,肯定会有疏忽大意之处。也就是说他的麻痹,正是我们可乘之机。”
吉村紧紧盯着今西的面孔说:
“今西先生,三浦美惠子临死前,曾经梦呓般地说过的那些话……请住手,啊,不,不,很不好受,请住手,住手……是因为超声波的缘故吗?”
“不,她的耳朵里是不会听到超声波的。”今西紧锁着双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