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中,樱花花瓣轻轻飘落。
正是樱花的花期,飘落的并不多,庭院中的河津樱摇曳着艳丽的身姿,在阳光下怒放着。
“真是惬意啊,晴明。”茨木坐在树下拿着酒杯说。
晴明白皙的手指握着酒杯停留在唇边,细长而清秀的眼睛注视着茨木,嗓音里带了点笑意,“为什么一大早就这么高兴?”
“因为今天朱雀把大天狗叫出去打扫小梨的房子了。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不过也非他不可啊。我们都没有翅膀。像修理屋顶啊,修剪树枝啊这些活,当然有翅膀的最方便了。我不用再听他唠叨不合规矩这句话了。”
“晴明大人,我去神社了。”梨子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酒吞。今天是酒吞跟着她去神社。
“嗯。”晴明放下杯子,看着那个高高束着头发、眼角隐藏着嚣张的少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跟在梨子身后。不禁觉得有点有趣。
他不是没有看出那位心底深处的渴望。但是身为大江山的鬼王,曾经最风流恣意的那个人,他所展示出来的喜欢原来这么的隐忍。是担心说出来以后,被关小黑屋吗?
“一会儿路过火烛店,别忘了提醒我去取线香。那是神主订的东西,交代我今天去取。”梨子边走边说,“唉,我最讨厌闻线香味了,一想到今天要跟线香同处一辆车……”
酒吞说:“已经取完了,就放在神社的大殿里。今天神主一去就能看到。”
“哇,什么时候取的?你也太快了。”梨子转过头,眼睛闪着惊喜的光泽。
“昨天茨木回来告诉我后,半夜去取的。然后就送进了神社。临走时,感觉大殿之上有一双眼睛看着我,我猜是惠比寿大神。”酒吞翘翘嘴角。
“惠比寿大神一定吓了一跳。心想竟然有人敢惦记惠比寿神社?再仔细一看,啊,原来是酒吞啊。”梨子笑容轻快地说。
“对了,火烛店铺的主人今早醒来后,看到货物丢失会不会吓坏了?”她又有点担心地说。
“我给他留了字条。”酒吞说。
“那就太好了。”梨子完全放下心。
他们走出家门,牛车已经套好了。梨子上了车,没有了想象中线香的刺.激味道,她愉快地趴在车窗上,嘴里甚至无意识地哼着歌。
坐在外面的酒吞听到这个声音,嘴角微微翘起。
傍晚从神社回来,一进院子就觉得气氛凝重。朱雀沉默地在廊下用泥炉烤着晚上要吃的年糕。大天狗抱着手臂靠着廊柱侧着脸,似乎在听屋里的人说话。只有茨木脸上露着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看到他们进来,茨木高兴地扑过来用手勾住酒吞的脖子,“酒吞吞。”
“想死吗?”酒吞下意识就想把他甩出去。
“告你个好消息,你一定不会甩死我。”茨木说。
“什么好消息?”梨子问。
茨木敛去脸上的笑容,换上一副怕进小黑屋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屋子里传出晴明说话的声音,“您答应的,就自己娶吧。正好我现在没妈。”
“胡说八道,”安倍益材恼火地指责,“这是作为儿子应该说的话吗?”
“那父亲呢?随随便便替我应下婚事又是什么原因呢?”
梨子猛地一怔,停下脚步。酒吞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情。一时间庭院中只有父子俩的对话声。
“我也不知道,”安倍益材嗓音里含着苦恼说,“今天中午,同僚们约着去一家台所吃饭。隔壁桌子看到了你的老师,便邀请过来同坐。”
“席间有人说起来我们两家的孩子都没有婚配。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解下你母亲给我的御守,当做信物递了出去,替你求取贺茂奈奈子。”
“你的老师也吓了一跳,但是吓过之后就很愉快地接了过来,连连说没想到。唉,我真的,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时怎么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下,又传出安倍益材的声音,“会不会是你的老师对我用了阴阳术?”
“不会,”晴明嗓音毫无情绪地说,“老师或许有时候会有一点小毛病。但是他是一个正直的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那是什么?会不会有妖怪整你?”
“我觉得是父亲在整我。”
“那个……我真的很后悔啊。”
“不管怎么样,父亲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去解决吧。”
“怎么解决?同僚们都听到了,还恭喜了一番。贺茂忠行的名气那么大,很快就会传出去了。我上门退婚,那不是打贺茂氏的脸吗?”
“不退,父亲娶吧。”
“你又来了。”安倍益材无奈极了,“晴明啊,多娶一个妻子不行吗?”
“不行。”
“唉。”安倍益材叹着气走出房间,看到梨子站在院子里不由得一愣。
“益材大人。”梨子脸上露出笑容唤道。
“啊,哈哈,回来啦,”安倍益材脸上显出很尴尬的神情,“辛苦了,我先回家了,不是,我先回我院子了。”他嘴里说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不自然地快步走出庭院。
梨子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脱掉木屐,走进房间。
晴明面无表情地坐在矮桌后,地上全是东西。有纸张、毛笔、笔架、砚、墨汁撒了一地。草木色的榻榻米上一片狼藉。能看得出来,之前这里发生了激烈争执。
她把挎包放下。躲在角落里的小纸人们见她回来了,这才大着胆子一只只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房间里的气氛沉闷极了,她朝自己房间走去,想去把千草服换掉。
“父亲替我应下贺茂家的亲事,你都听到了吧?”身后传来少年毫无波澜的嗓音。
“嗯……听到了。”她的手停留在推门上。
“你……怎么想的呢?”
“就觉得很奇怪,”梨子轻轻皱着眉,“益材大人这个样子也不像喝过了啊。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我也第一时间想到妖怪。”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当然知道很奇怪。”晴明说,“我是说,你觉得我娶贺茂奈奈子这件事怎么样?”
“哦,那件事呀,”梨子心里突然无端冒了火气,“我觉得太好了。”她拉开门走回房间,再用力关上。
晴明:“……”
“我觉得有的人平时很聪明,一到某些事情就会犯傻气。”正在烤年糕的朱雀说。
“什么意思?”晴明看向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朱雀用夹子将烤的金黄的年糕翻面,“不要随便试探感情,大人。何况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你只需要表明你的态度,那就够了啊。”
“说的是。”晴明瞬间醒悟,他已经把他的态度说的很明白了,何必再去试探呢?更何况,他刚才也试探出来了,就是代价有点惨烈。
“现在跟她道歉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建议你不要,”年糕们发出滋滋的响声,朱雀把它们一片片取下来放进盘子里,“越解释就会越生气。你不如在贺茂这件事上拒绝到底,她就会很高兴啦。”
“说的是,”晴明再一次赞叹,“朱雀你应该出本书。你比博雅送我的解读女孩子心思那本书,说的准确多了。你怎么办到的?”
“因为我也是女孩子啊。”
“你不是活了好几百年了吗?”拿着筷子等着吃的茨木问。
“你活了好几万年!”朱雀站起来把年糕都端走。
“注孤生啊茨木。”晴明笑着说,“这点你真应该跟酒吞学学。”他观察很久了,酒吞简直是润物细无声,总能在小细节上讨得小梨开心。
“我只是想吃片年糕。”茨木说。
“你这样是吃不到年糕片的。”
推门打开,梨子换了常服走出来。她瞥了晴明一眼,又把目光移开,干脆还是回房去,不想看到他。
随着房门关上,坐在廊下的酒吞嗤笑一声,“犯傻气的后果。”
梨子即使吃完饭也早早回房间。她拿着书一边乱翻,一边胡思乱想。角落里的垂枝樱花树像堵瀑布一样垂下来,美丽极了。
推门拉开,她抬起头,见到穿着白色狩衣的晴明。她立刻把脸别开。
晴明盘腿坐在她旁边,跟她一起看着樱树,“我那天走了很远才找到这棵樱树。为了把它完整的挖出来,不能用阴阳术,因为那样会把根须弄坏。所以,我用手挖的。你瞧,现在还有一点小疤痕。”
梨子淡淡地扫了一眼伸过来的那双手。本来只是随便看一眼有多假,没想到目光移过去蓦地怔住。晴明那双干净修长好看的手,上面布着好几条浅浅的白色疤痕。能看出是细树枝或者小石子划坏的。
“怎么会这么多条?五六条?”她双手捧在眼底细看。
“就是划的啊,泥土深处有很多看不到的东西。过段时间就好了。”晴明说。
“不疼了吗?”她用手指摸摸。
“疼。”
梨子:“……”
“都过了这么久还会疼吗?”
“你一直待在房间里,这些伤疤就开始疼了。”
“我在房间看书啊。”
“倒着看书吗?”晴明点了点她膝盖上的书。
梨子不自然地把书正过来。耳畔传来温热的气息,她微微一僵,就被对方的手臂轻轻环住。
晴明的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幽幽的说,“怎么办小梨,我父亲随便把我许配出去了。”
她噗地一笑,“那不是很好吗?你正好报答贺茂大人教导的恩情啊。”
“报答恩情也不需要以身相许吧?如果这么说的话,被我救了一命的你,不是更应该以身相许吗?”晴明笑着问。
梨子轻轻咬咬唇,脸部热度上升的同时,撇到了放在一旁的本坪铃。
晴明也看到了那个铃铛,对此又爱又恨。毁了吧就不能时间回溯了,不毁吧,真担心她有一天会离开他。
他扳过她的脸吻了上去,“报答一下我的恩情吧,不然我要心里不平衡了。”
少年的吻热烈炙热又含着一份隐忍的不满。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她亲口把时空的秘密告诉他呢?
肯如实告诉他,也证明着她不想回去了吧?但不管她愿不愿意说,他也不准备放她回去了。
跨越千年过来撩得他神魂颠倒,这么轻飘飘地离开也太没责任感了。他回溯七次,不是帮她回家的。
“小梨,别离开我。”
被吻到呼吸困难的少女,感觉自己可能幻听了。
“留下来。”
……
奈奈子一大早就来了。
“怎么可以给我的未婚夫吃梅子饭团?”她挑剔地把桌子上的盘子推开,把自己带来的食物摆上去。“晴明哥哥,我让人做了鳗鱼饭团哦。我还带了很好喝的味增汤。一直用布包着,现在都很暖和呢。让开。”她推了一把梨子。
“好嘞。”梨子麻溜把地方给她腾出来。
“你在跟谁说话呢?”门外响起茨木凉凉的声音,“当我们不存在呢?”
“这么没规矩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天狗扇着扇子,“实在是太失礼了,闻所未闻。”
“啰嗦什么,扔出去就好了。”酒吞倚着廊柱冷冷地说。
茨木左手化为鬼掌,唰地揪住奈奈子的领子拎起来。
“这是我未婚夫的家,你们才是闯入别人家失礼的客人。”奈奈子尖叫。
“未婚夫?”晴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称呼实在无法让人高兴起来。我原谅你可能也是受害者,不与你计较。待我查清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奈奈子不解地眨眨眼睛,“这不是我们父亲大人亲口订的亲吗?”
晴明扭过头,干脆不跟她说了。
“小姐,大人派人来找你回去,咱们家突然塌了一半。”门外闯进来一个小婢女。
“谁家塌了?”奈奈子感觉自己听不懂了。
“您家,贺茂家。”婢女说。
“啊,真是的,就知道给人添乱,这就回去。放我下来。”奈奈子两条腿乱蹬。
茨木勾勾唇,把手臂抬高后松开手。
“啊——你死定了,我回去一定告诉我哥哥。”奈奈子气极了,爬起来用力跺脚。
“切。”茨木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懒得计较。
奈奈子气呼呼地转头就走。小婢女连忙跟上去。
“真烦啊,谁放她进来的?”茨木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想把烦躁赶走。
“她大喊着要看未婚夫,没人敢拦她吧?”梨子说。
晴明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一下。他刚要开口取笑,就见茨木捂着心脏脸色煞白地倒下去。
“茨木?”站在茨木旁边的大天狗一把抱住他,没让他就那么倒下。但是茨木紧闭着眼睛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梨子连忙去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手冰凉。再摸鼻息,一点都没感觉到。再摸脉搏,也是无法跳动的样子。
酒吞脸色苍白,无法置信地看着茨木,“清水大人,”他紧张到有些磕巴,“你试一下,试一下把他收起来。如果,如果他死了,是无法收起来的。”
梨子松开茨木的手,心中默念咒术。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收了吗?”酒吞问。
“收了,但是没有反应。”
“收我试试。”酒吞说。
话刚落地他就不见了。
梨子又赶忙把他放出来。放出来的酒吞眼睛赤红,一把推开大天狗,“我来。”他抱着茨木,拼命地摇他,喊他快醒来,不然他真的生气了。真是太过分了,就算是恶作剧也该有个限度。
但是茨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雀站在院门口眼睛泛着水光,她昨天还和茨木生气。茨木来跟她道歉她还生气。今天气消了,本来想单独给他烤年糕吃表示和解。但是她的年糕还没开始捣,茨木就……
庭院里一片混乱。酒吞抱着茨木不肯松开,他抡飞了大天狗,还要抡拳去揍晴明。
“他没有死,他经常这样吓唬人玩。他一定是装的,一会儿就醒了。”
梨子从没见过这样的酒吞,平常他冷静自持,散漫不羁。而这个时候却哭得像个孩子。
“酒吞。”她忍着泪把手放在酒吞肩膀上,眼睛赤红的酒吞恢复一点神志转头看着她。
“把茨木给我,你这样抱着他不行。我们找厉害的人看看,我也不相信他死了。”
“找谁?”酒吞沙哑着嗓音问。
“找惠比寿大神。”梨子坚定地说,“我去找。还会去找天照大神,我亲眼见过她救活没有脑袋的巫女。”
酒吞一直看着她,慢慢地松开手。
……
奈奈子坐在回家的牛车上,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哦,交易成立。同时你也要付出一个对等的代价。”
“什么代价?”奈奈子惊讶地说,“谁在说话?”
“小姐,你怎么了?”婢女问。
“刚才有人在说话,说什么交易对等之类的,你听到了吗?”奈奈子有些惊恐地问,“不会是妖怪吧?”
“我不知道。”婢女连忙摇头,也有点害怕,“小姐我们快回家吧。”
“对,回家。”奈奈子说,“回家就安全了,什么妖怪都不敢来我家。”
牛车一路向家驶去,奈奈子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哎,停一下。”
“小姐说停一下。”婢女忙打开车门对车夫说。
牛车停了下来,奈奈子下了车朝路边的首饰铺子走去,“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新首饰?”
“小姐我们没带钱。”婢女追上来。
“知道,我就看一看。”
“可是家里房子塌了。”
“晚一点回去没关系,”奈奈子不以为然地说,“我就算回去也不能让房子重新站起来。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只能接受它,不是有我父亲吗?况且不是说塌了一半吗?兴许是下人住的屋子之类的。那种东西倒塌了,等我回去也没用啊。”
进到首饰店,店主拿出了最近新做的首饰让她看。
“这几件都是刚随出使大唐的船回来的。样样都很精美,而且独一无二。”
奈奈子眼睛发亮地盯着这些华美的首饰,漂亮的东珠耳铛、嘴里衔着链子的凤钗、繁复的蝴蝶花冠。
“要是这些都不要钱就好了。”她轻声说。
“这些就是不要钱。”店主大声说,他麻利地把首饰都装进盒子里捧给奈奈子,“承蒙您看得上,既然喜欢就都拿走吧。”
奈奈子惊讶地嘴都合不拢,“这些……都给我了吗?”
“当然了,您的喜欢就是最值钱的东西。”店主把盒子放在奈奈子膝盖上。
直到她上了牛车,都有点回不了神。她反复看着盒子里的首饰,还把耳铛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是真的金子啊。
“小姐,”婢女有些不安,“我们拿走这些东西合适吗?”
“怕什么?这是他亲手给我的,又不是我偷的。”奈奈子不以为然地说。
“嘻嘻,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哦。”
奈奈子瞪大眼睛,感觉胃底生气一股寒气。那个声音又来了。她看向婢女,对方正望着窗外,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简直见鬼了。”她小声说。
话音落下之时,窗外徐徐落下一把长发,随着长发越来越往下,一个面色苍白的面孔倒着看着她们。
牛车里瞬间想起奈奈子和婢女的尖叫,她们两个搂抱着一起,抖得像筛子。
“你的愿望实现了哦。”奈奈子耳中再度响起那个声音,“我会拿走你的一件东西作为报答。”
“我什么愿望啊?”奈奈子尖叫,“我的愿望是看到鬼吗?”说到这儿她戈然而止,眼睛睁得大大的,想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简直见鬼了。
她慢慢捂住心口,渐渐回过味来。她在首饰店说不花钱就好了。在车里说见到了鬼。这两句话都在说完后实现了。那个声音说要拿走我的一件东西,会是什么呢?
牛车停了下来,奈奈子惊讶地看着外面的废墟。
这是塌了一半?
这是全塌了。
“奈奈子?”车外响起贺茂忠行的声音。自从家塌了,他就一直在邻居家坐着。这会儿出来看看奈奈子有没有回来,谁知一出门就碰到了。
“父亲。”奈奈子从车里跳下来,“我们家怎么塌了?”
“不知道啊,”贺茂忠行说,“早晨你走了之后,先是塌了一半,刚才突然全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会不会是妖怪呢?啊——”
身后传来轰隆一声,牛车在顷刻间化为齑粉,在弥漫的尘土之中碎了。
父女俩同时变色,贺茂忠行立刻就想找副卜具算一卦。
“大人——”
远处来了辆牛车,这是贺茂保宪的车。
车夫满脸恐慌地跳下车,“大人,保宪大人他,他去了。”
“去哪了?”贺茂忠行睁大眼睛。
“今天上午,保宪大人在阴阳寮处理公务,突然间捂着胸口就倒下去。”车夫摸着泪,“巫医看过了,保宪大人已经没救了。”
“什么?”贺茂忠行立刻瘫倒在地,老泪横流地用力拍着地,“这倒是怎么回事啊?我得罪了哪位神明啊?为什么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快,快载我去阴阳寮。”
“父亲,你要去哪儿?”奈奈子急忙唤道,“一会儿安倍益材大人会来正式下聘。”
“现在还想什么下聘的事?”贺茂忠行气呼呼地说,“你哥哥死啦。”
“哥哥死了,您就不管我了吗?”奈奈子心里一阵着急,“那怎么行?不彻底把跟晴明哥哥的事定下来,我们的事有可能就要完了。如果这个时候,陛下可以立即下旨让我们成亲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