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离开之后,厅中才缓过了气氛,太子妃越发无地自容。
薛宸短短的小半刻中,居然回头看了娄庆云三四回,娄庆云倒是一脸淡定,薛宸被长公主拉到椅子上坐下,说道:“又是跪,又是站的,快坐下。”
可刚坐下片刻,就见太子起身,所有人就又起身相送,只见太子走到太子妃苏氏面前站定,太子妃顿时紧张的低下了头,太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冷眼凝视的模样,让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太子此刻的心情,太子妃被太子这么冷冷的盯着,感觉到身边那些对她百般奉承的目光渐渐变了颜色,有些人甚至露出那种讥笑的表情来,太子妃只觉得有些不甘心,怎么说她也是太子妃,太子如今在众人面前,这样不给她面子,实属不该,难得胆大一次,抬头对上了太子,目光中透着些许桀骜。
太子妃紧张的很,因为这是她婚后第一次对太子露出这种不驯的神色来,但她觉得今天应该要这么做,因为这个场合并不是在私下,这是在台面上,众多宾客全都等着看她的反应,若是太过顺从的话,今后大家定会觉得她软弱,就好像贵圈中传遍了的长公主一般,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性子绵软可欺,苏氏不想变成第二个长公主。
面对太子妃这样的神情,太子并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而是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眸,径直往外走的时候,也低声说了一句:
“每月见一次叶哥儿太多了,改半年吧。”
仅这一句话,就让太子妃的所有坚持瞬间崩溃,下意识要去抓太子的衣袖,却被太子回过头来冷冷的一瞥吓到了,苏氏只觉得浑身陷入了冰窖一般,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娄庆云抓起薛宸的手,便跟着太子往外头走去,薛宸不想和他走,却被他紧紧捏着手往外牵着走去,经过太子妃身边,娄庆云没有做任何停留,点头至礼过后,就跟着太子径直走了出去,薛宸经过苏氏身边,瞧见她的眼眶已经泛红,噙满了泪珠。
先前太子的话她也听在耳中,虽然她知道皇家的孩子向来都是不能近母的,但是没想到,这个规矩居然在太子府中也有,看来太子之前就限定了苏氏每个月见一回小殿下,如今,也许太子是越发觉得苏氏不能教好孩子,而想让她离小殿下更远些。
薛宸自己也是做娘亲的,试问,如果是自己的话,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一个月,甚至半年都不让自己见一回的话,那该是何等锥心之痛,太子对太子妃的这个惩罚看起来不重,可是只有为人母的,能够明白,这个责罚到底有多重。
不禁想回头看一眼太子妃,却被娄庆云搂住肩膀,将她回了一半的头推回了前面,说道:“别看了,她这个太子妃本就是这么个做法。”
薛宸看了看娄庆云,不解的问道:“可是太子不是要仰仗她父亲的吗?”
娄庆云目不斜视的说道:“不是仰仗她父亲,而是一场不平等的交易,太子可以给他苏家世代尊荣,也可以不给,但苏家就必须要世代效忠,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苏大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至于太子妃,你也瞧见了,她的心性和脑子,确实不适合母仪天下。”
薛宸震惊:“你们想把太子妃……”
说了半句,就停住了,因为薛宸知道,下半句着实不该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娄庆云抚了抚她的乌发,说道:“不是我们想,就她这脾气性格,若是没有太子相互,她能不能等到母仪天下的那一天还是个未知数呢。”
娄庆云的这番话,听得薛宸心中有些沉重,娄庆云知道她虽然聪慧,但是对于这种现实中皇家的残酷之事还不能很轻松的接受,安抚说道:“别想了,天家之事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薛宸点点头:“太复杂,也太叫人寒心了。太子妃半年才能见一次叶哥儿,这惩罚也太重了些,而太子妃其实也没有做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来。”
护犊之事任谁都会做,若是有人说荀哥儿被谁打了,她也会感到心疼和愤怒,而正好她又是太子妃,地位超然,就算是让薛宸和荀哥儿道歉也是应当应分,合乎身份的,没什么大不了。
“不单针对这件事,太子气的是太子妃的处事,若是遇到事情就像今日这般情绪化,那将来很可能会因为这个而给太子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真的不必介怀。皇家之事就是这样残酷的,更何况,太子妃嫁给太子的时候,这些厉害关系,你以为苏家就没告诉过她?她既然选择为了尊荣来做这个太子妃,那她就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每月见一次叶哥儿,她之前不也甘心接受了。别想了,你不生气,我还生气呢。”
薛宸手掌扶着小腹,觉得心里闷闷的,问道:“你生什么气呀?”
“我当然气,你都不知道我进门的时候,瞧见你和荀哥儿跪在她面前,我都差点冲上去揍她。”娄庆云说的煞有其事般,把薛宸给逗笑了,横了他一眼,说道:
“那你怎么没去?”
娄庆云嘿嘿一笑:“这不是给你做人嘛。我出手的话,咱们明明有理,最后也变成没理了,我才没那么傻呢。”
薛宸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先前太子已经先回了前院,娄庆云拉着她在湖边说话,两人牵着手,走到湖边上,看着湖面波光粼粼,薛宸叹了口气,说道:
“我今日总算是见识到强权的威力了,一句话,就把人给杖毙了。虽然我也吩咐杀过人,可是都是那些人犯我在前,但那嬷嬷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太子就把人给杀了,想想真是有点害怕。伴君如伴虎,说的情况,也不外乎就是这样的吧。”
所谓世家,无论再怎么尊荣富贵,可说到底,全都是皇家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人活在世,平安最重要,若是没了性命,说什么都是枉然。”薛宸只觉得自己情绪似乎难以控制起来,娄庆云也发现了薛宸的异常,搂着她说道:
“今儿怎么这么感慨。怪不得人家说怀了孕的女人特别感性,咱们就生在这个环境中,没法像普通的老百姓那样过平淡安稳的日子,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过的话,咱们可以去漠北一段时间,但估计去不长,就又会被皇上给喊回来办事。”
薛宸靠在他的怀中,觉得安稳好过了许多,静静听着他的心跳,听他说到那句‘去漠北住一段时间’的时候,她就不禁笑了起来,打趣她道:
“要不你去揍荀哥儿那小子一顿,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赶去漠北了。”
娄庆云失笑:“那敢情好,我明儿要不就去揍,我看那小子不顺眼很久了。”
薛宸却又立刻变了脸,像是要印证那句怀孕的女人不可理喻的话一般,瞪眼对娄庆云说道:“那是你儿子,你还真想揍他?”
娄庆云瞧着妻子美丽的双眸,硬是憋着那句‘想’没说出来,因为他基本上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个字说出来的后果,他还是选择怂下去吧。
只不过,夫妻俩这时都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是说了一句戏言,却被接下来发生的那些猝不及防的事情,推动成了事实。
江之道终于来京城接烟姐儿和莫哥儿回汝南去了,汝南和淮南之间的问题到底怎么解决的,薛宸没有问,只是没想到,江之道和烟姐儿离开京城的最后一晚,他们会特地来找了薛宸,江之道亲自给薛宸道谢,谢她这些天对烟姐儿和莫哥儿的照顾,薛宸问他汝南的事情,他只用了一句:已经解决了,就给薛宸敷衍了过去,薛宸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让她这个妇人知晓的。
送走了江之道一家后,薛宸就安心的在家里待产了,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五个月的时候,居然就已经想簸箩似的覆在小腹上,直到这个时候,薛宸才有些相信太医说的话,肚子里有两个小宝宝,那种感觉真的特别奇妙,而索娜姑姑则让她不必太过紧张,因为两胎的孩子虽说肚子会大些,但论起个头的话,就不会像荀哥儿那样,一胎就七斤八两重,两胎相对会小些,而只要顺利到生产的时候,其实要不一胎大的好生一些。
薛宸还是不放心,每天都尽量练习柔术,并不会因为懒惰而停止,最多有些动作稍稍的控制些力道,做的相对温柔些。
长公主干脆请了几个太医院的太医在卫国公府里常驻,为的就是能够就近替薛宸把脉,确保腹中孩儿康健。而在吃食上面,薛宸倒是不敢再吃多少太补的东西了,以五谷杂粮为主,这些东西没那么好吃,就不会吃撑,而且也易于消化,对孕妇和孩子都好,长公主又从娄家旁支中寻了两个生产过双生子的婶娘入府,让她们跟着薛宸,稍微指导指导这方面的经验,薛宸这才知道,原来娄家旁支中还真有生过双生子的,怪不得她如今也能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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