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薛宸都反复摸着自己的小腹,依旧不敢相信,娄庆云亦是如此,夫妻俩就那么素面朝天干躺着,若是平时,娄庆云早就按捺不住了,可是今天,他却什么都不敢做,只是让薛宸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静静的看着她。
两人不时对望,薛宸更加心情复杂,要知道,这么多年下来,她都已经做好了没有孩子的准备了,可是突然间,所有的准备全都没用了。
“你……真的没有看错吗?”薛宸依旧难以相信。
娄庆云点点头:“我都瞧十来回了,错不了。明日我便再喊太医来瞧瞧。最多一个月吧,很弱,但我确定是。”
薛宸没有说话,又将手放到小腹上,摸了摸,说道:
“要不还是再等些天吧,太医来看了,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万一不是的话,那不是动静太大了,而如果真的是的话,一个月就公之于众,也太早,会不会惊着他。”
娄庆云想了想,说道:“我把太医偷偷的喊进府里不就是了。”
薛宸还是觉得不妥:“太医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呢?更何况,咱们也没有必要让他不说呀,又不是什么丑事,只是我不想让大家知道的太早,凭白惊着他,他还那么小,你不知道,我盼他,盼了好长时间了。”
娄庆云看着薛宸,脸上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后,才摸着鼻头说道:“这个……总算有了嘛,有了就好了,哈哈。”
薛宸横了某人一眼,差点忘了她所有的担心,全都是因为他,不过,今晚她的心情很好,暂时不想和他计较,只瞪了他一眼后,就继续缩进某人的怀抱,甜甜的靠着。夫妻俩全都很兴奋的凑在一起说了一夜的话,甚至连孩子今后是男是女,是男孩什么时候娶妻,是女孩什么时候嫁人,嫁了人,娶了妻之后,又给他们生几个孙子孙女,这些事情都几乎聊到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天都亮了,薛宸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娄庆云第二天一早,依旧精神饱满的去了衙所,因为薛宸并不打算请太医回府诊断,只说过一段时间,等稳定了再说,反正娄庆云也些医术,只要让他每日盯着便没事,娄庆云走的时候叮嘱丫鬟们别打扰薛宸,让她多睡会儿,可是,薛宸还是没能睡多久,就给夏珠叫了起来。
原因是老太君派人来请,说是姨奶奶点名要见她。
薛宸再怎么困,也得从床上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换了衣裳,洗了脸之后,才觉得清醒了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薛宸下意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便勾唇笑了起来,枕鸳在给薛宸梳头,见她笑了,问她怎么回事,薛宸但笑不语,枕鸳也不明白,只知道自家夫人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老太君派人去喊薛宸之后,姨奶奶的大媳妇季氏就凑过来说道:
“哟,府上的少夫人每日竟然不早早的过来给老太君请安,倒要让老太君去请她来了。”
季氏几个月前刚得了个孙子,如今在安阳候府就数她地位最高,寄养在名下的孩子最多,因此说起话来,便底气十足了。
老太君喝了口参茶,将手拢入了棉套之中,说道:“年轻人嘛,总是嗜睡的,我也不是那种讲究这个的老人,请安只是流于表面的事儿,这个可有可无的。”
季氏可不是这么想的,看了一眼姨奶奶,这才说道:“老太君仁慈,不过呀,这可不是管教儿媳,孙媳的方法,时间久了,下面的小辈儿就觉得您好欺负了。”
老太君笑了笑,说道:“哪里就能被人欺负了去?去看看,庆哥儿媳妇儿还没到吗?今儿姨奶奶和大夫人特意来看她的。”
金嬷嬷先前已经听了丫鬟的回话,说道:“是,奴婢先前去探过了,少夫人已经起来,昨儿怕是累着了,屋里的烛火亮了一夜都没熄。”
年少夫妻,一夜亮着烛火,只要是过来人,谁还会不知道呢。
姨奶奶和季氏看了一眼,季氏便又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瞧瞧,这叫什么样子,也亏得老太君您脾气好,这要是我的媳妇儿,非得好好的整治整治才行。”
老太君着实有些不耐烦应付这个季氏,从前她是觉得这个妹子嫁去了安阳侯府,一直不在京城,难得回来了,便多与她走动走动,可是走动了几回之后,老太君就发觉了问题,隔了这么多年没见,两个老姐妹处置问题,和待人接物方面有着很大的差异,姨奶奶强势,对于儿媳,孙媳都严厉的很,御下的规矩也多,原本这是她们安阳候府的事情,也不管她的事,可是最近几回,她是明显的感觉到姨奶奶想插手她们国公府后宅的事了,就那宸姐儿不怀孕这件事,她就已经在她面前说了不下于七八回,每回都送些补药进来,还叮嘱她一定要给宸姐儿喝,有好些药,老太君都私下扣着呢,因为她之前让金嬷嬷也煎了一服给她看过,药汁苦的不行,喝了之后,一天几乎都不用吃饭了,都被那冲鼻的药味给熏饱了,所以,在那之后,她就没让金嬷嬷去看宸姐儿吃药,还是希望顺其自然。
可是,这姨奶奶和她的几个媳妇儿,像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乐趣一般,这不,不知道什么缘由,今儿一大早就带着儿媳来闹她,还非要见宸姐儿,要把这药当面交给她,叮嘱她喝才行。
老太君着实想拒绝了她们,可是又觉得这么做也太不近人情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姐妹,小时候两人是最亲近的,如今她来了京城,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才让人去喊宸姐儿过来,也是为了想让宸姐儿给她分担分担,要是再和她们坐下去,老太君真怕自己忍不住要把这些对她的治家方法指手画脚的人给赶走了。
薛宸姗姗来迟,其实现在也没有多晚,不过是辰时一刻罢了,她是真没想到,姨奶奶有这份精力,居然一大早就点名要见她。
上前给老太君和姨奶奶请了安,薛宸便坐在了金嬷嬷给她安排在老太君身旁的太师椅上,然后才看见了季氏手边的十几帖用牛皮纸包裹住的药,想起上回她们给的那补身药,薛宸就觉得舌苔发苦,又感觉想吐了。
幸好她拼命忍住了,才不至于露馅儿。
季氏和薛宸寒暄了两句之后,便直接上了主题,将手边的药送到了薛宸面前,说道:
“之前听老太君说,少夫人也在寻找求子的方法,这些药比之先前的那一副还要有效,就是比那还要苦一些,但效果很好,我有两个小儿媳都喝的这个,少夫人只要喝下去,保管一举得男。”
薛宸看着那药,没有接过去,金嬷嬷便代替她接过了季氏手中的药,替薛宸道谢后,便放到了老太君的手边几案上,薛宸虽然心中对这药十分反感,但也明白这不是能摆在明面上反感的事情,因为季氏做的是好事,她也是替娄家心急子嗣问题嘛。
薛宸没吃早饭,便捻了一块茶几上的糕点送入口中,正吃着,却听姨奶奶那儿也开口了,却不是对老太君,而是对薛宸,样子和蔼至极,笑吟吟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和善就是了。
“少夫人可曾想过,若是今年再怀不上的话,准备什么时候给世子纳妾娶小呀?”
薛宸正在吃东西,这一句话足以让她差点噎住,金嬷嬷赶忙过来替她顺气,又递了被热茶,薛宸原是想喝的,可见是茶,便推了一边,让金嬷嬷另外倒水来,喝下之后,才稍微好些,然后看着姨奶奶问道:
“姨奶奶说什么,我先前没听清楚。”
薛宸就是听见了,所以才呛着了,这么说,只是为了提醒一下姨奶奶,让她不要越俎代庖,可是姨奶奶仗着和老太君的嫡亲姐妹关系,根本不理会薛宸,又说了一句:
“少夫人年纪轻轻的,没成想耳朵比我这老太婆还要不好,我是说,你嫁进娄家也三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给世子生下来,这要是在我们安阳侯府的话,你这样不生养的媳妇儿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替夫君纳妾,二条就是自请下堂,我想少夫人定然舍不得如今的地位,那便只有第一条了。”
老太君听姨奶奶越说越过分,不禁喝了一声:“素君,这些话不可乱说。”
姨奶奶以为老太君只是和她作伐子演戏,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不担心儿孙子嗣的老人家,姨奶奶将心比心,也就自动的把老太君的喝止当做是鼓励了。
“我可没乱说,我这也是急人所急,老太君您仁厚,但无子这一条对女人来说,尤其是对咱们这样府邸的女人来说,便是一个大忌,老太君仁厚可以不逼你,但是你自己也要有点自觉才行,别让老太君对你的好,白白的浪费了。我也知道,我如今说的话有些不中听,可是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作为你的姨奶奶,是你的长辈,自然有义务提醒你这些事儿,别到时候自己生不出来,还坏了夫家的血脉,那你可就是娄家的千古罪人了。”
薛宸只觉得心口被那一块糕点给堵住了,重重的深吸一口气后,然后才对那说出冠冕堂皇理由的姨奶奶问道:
“不敢怪罪姨奶奶,只是这纳妾也非一日两日之事……”
薛宸还没说完,就听季氏从旁插嘴说道:“若是少夫人想给世子纳妾,我们岳家正好就有现成的,正经的侯府小姐,来给世子做妾,也是看在国公和公主,还有老太君的面子上,我们府的小姐若说琴棋书画,才学诗书,那必定是不如少夫人的,只不过,我们就占着个‘能生’二字,必定一年之内,就给世子添几个大胖儿子出来。”
薛宸听得眯起了眼睛,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老太君,然后问道:“听大夫人这意思,您们府上准备出不止一个侯小姐,来给世子做妾呀?”
季氏得意的很,脱口而出:“那是,姐妹多一些有照应,就不怕正……”
‘正房夫人’四个字,季氏终究是没敢说出来,也就明白自己话多了些,不过季氏却也没怎么尴尬,因为,这根本就是谁都知道,谁都能想的明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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