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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向冷清的城北大道上,今日发生了一件令周围四邻全都瞠目结舌的事情,城东李员外家大姑娘带着李家的家丁,恶狠狠地闯入了福来客栈,抓住了正前往客栈偷情的姑爷张秀才,李大姑娘膀大腰圆,提溜着张秀才跟个小鸡子似的,一把就给他拽出了房,恶狠狠道:

“那个淫妇在哪里?居然敢偷老娘的男人,活的不耐烦了吗?”李大姑娘年方十八,却力大如牛,张秀才被她前后甩了两个耳刮子,正眼冒金星,依旧没弄明白,怎么自己收到的明明是纤篛的纸条,可来的却是这头母老虎。

李家大姑娘声如洪钟,将整个客栈都给吵醒了,依稀的几个客人全都纷纷走出房间,有的在二楼观望,有的在一楼廊下观望,总之,就是很多人在看,张秀才恨不能将脸遮住,跺着脚对李大姑娘说道:“你这是干什么呀!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当初若不是因为家里没有银钱了,他又如何会娶这么个母老虎回来,不过就是看中她们李家有些钱罢了,可是成亲之后的张秀才,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这母老虎能干是能干,可就是没有学问,做事说话粗糙的很,哪怕不说这些,就她这个外形也足以叫人倒尽了胃口。

李大姑娘又是一巴掌掀在了张秀才脸上:“我干什么?你不知道我来干什么的?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么些年你竟然背着我在外头藏了个女人,还时常到这种地方来偷情找乐子,张柠,你倒是会享受啊!拿着老娘的银子来帖野女人?我为了你们张家日夜操劳,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小宝吗?”

小宝是张秀才的儿子,今年才两岁,张秀才想起儿子,这才昂着头说道:“你吵吵什么?我什么时候藏女人了?你自己也看到了,房里就我一个人,你从哪里听到了风言风语就过来找我晦气,还真是活见鬼了,怪道先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俗不可耐,俗不可耐!”

李大姑娘再不想和他废话,跑过去将张秀才撞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就骑了上去,把张秀才压得差点翻白眼,吐白沫,可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来偷情的,李大姑娘口齿不灵,但动手能力较强,啪啪又是两下嘴巴子,说道:

“你要没约人,看见那字条就会过来?老娘也不是吃素的,我告诉你,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振臂一呼:“谁看到过他和女人在这里,老娘赏他一百两银子!”

李大姑娘真的是气急了,却不想和张秀才逞口舌,干脆用了个最粗暴简单的方法,撒钱……果然,没一会儿,两个福来客栈的小二哥就站了出来:

“我看过这位公子带女子过来。”

“我也看过。我还能形容出那女人的样子来!”

真金底下出能人,要不怎么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李大姑娘得了客栈小二的口供,就算是将张秀才偷情的事给坐实了,一路提溜着张秀才的耳朵,半拉半拽的把张秀才给拉回了娘家,张秀才在李家凶神恶煞的逼供之下,终于没能守住心底的一丝清纯——将楚纤篛给供了出来。

李家这就疯了,第二天就集结着百来号人堵到了楚家门前,连楚大人去衙所都没能挤得出去,只能由守卫护着进了宅子,李家是完全的市井人家,家里老爷有钱,请的人都是干实事的,说闹楚家,就闹楚家。

楚老爷爬上了前院屋脊,看了看门口那乌泱泱的人,四方邻里也全都出动,对着楚家指指点点,楚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下了梯子后,就找了楚夫人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楚夫人唯唯诺诺,哪里弄得清外头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让下人去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原委,楚老爷听说这是之前和女儿蓄谋私奔的张秀才的岳父家,当场就懵了,原以为是什么人来寻仇,可如今看来……可不就是寻仇嘛。

李家的人终于撞破了楚家的门,一群人闯了进去,揪着楚大人和楚夫人就出了门,让他们在门口说话。好让四方邻里瞧瞧他们楚家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楚夫人哭的肝肠寸断,一个个的想要去捂住别人的嘴,不让他们说下去,他们楚家可丢不起这个人了啊。可李家才不管这些,来的又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闲帮们,哪里就肯和楚家息事宁人了?

问了半天才问出来这个胆敢和他们家姑爷偷情的楚纤篛是谁,身在何处。

李家人也毫不含糊,仗着自己有理,管他什么官威,总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好,就算他再大的官儿,也止不住人们传话的嘴,揪着楚夫人就去了元家。

元家得知外头有人来闹,并且牵头的是楚姨娘的母亲楚夫人,还以为楚夫人带着人来找元家算那个被薛绣打掉的孩子的帐呢,元夫人和元卿就亲自迎了出去,元夫人不等楚夫人说话,就告诉了楚夫人说,那个害死她外孙的女人,已经被她赶回薛家反省去了,让她不要担心云云。

楚夫人面如死灰,汗如雨下,哪里敢和元夫人再说一句话,李家人的喉咙彻底将楚夫人压得跪坐在了地上,元夫人要去扶她,却差点被李家的莽汉动手,元卿挡在自家母亲身前,一番纠葛之后,李家才把张秀才和楚纤篛偷情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元夫人和元卿的脑子里就嗡嗡的作响,元夫人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夫人,揪着她的领子说道:

“这是真的吗?你说话呀,这是不是真的?”元夫人此刻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了,只能揪着楚夫人重复的问着这句话,被元夫人问的次数多了,楚夫人就再也受不了,抱着头大叫起来,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这一早已经被吓得够呛了,她也是糊涂的,哪里知道自家女儿嫁了元家,还和张秀才藕断丝连,当初楚家就是怕女儿和张秀才勾勾搭搭,这才狠下心把她嫁给了元家做妾,可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才刚去薛家闹过,让薛家还她孩子,竟然这里就给爆出女儿和张秀才有首尾的事情。

楚纤篛被元夫人派人从病床上拖到了院子里,在李家的人和楚夫人的见证之下,楚姨娘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摇头怎么都不敢承认,李家人也想成全一下元家,毕竟是这么高的府邸,一来可以除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二来还能和元家卖个好,替他们也清理了门户。于是就让人去把囚在家里的张秀才一并拖了过来,反正事情闹得这么大,李大姑娘和张秀才也过不下去了,既然他们过不下去,那就没什么好替他们隐瞒的了。

张秀才被拖了过来,鼻青脸肿,不像个样子,楚姨娘自然竭力和他撇开关系,可是耐不住李家又把福来客栈的小二给找了过来,人证俱在,才让楚姨娘无从辩驳。

元夫人终于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个抽动就昏厥过去。

元卿让人将元夫人扶进了房,冷静下来处理这件事,将李家的大部队劝退之后,便将所有人都迎进了内堂,关上门开始审问楚姨娘和张秀才。

楚姨娘哭的梨花带雨,实在不知道自己好好的在床上坐着小月子,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有心怀疑是薛绣搞的鬼,可是薛绣几天前就被元夫人给赶出了府去,可楚姨娘这正室的梦还没做完呢,就给人扒皮扒到了家门口来,不禁知道了她和男人幽会的事,连具体的地方都知道,而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不是由张家或楚家,或者薛家提出来的,反而是一个看起来最没有关系的李家,将整件事闹的这般大小。

元夫人吸了些风油,转醒过来之后,怎么也要去内堂问审,而她最关心的问题,自然是:“你既然和这个男人有首尾,那么我问你,之前你腹中怀的孩儿,到底是谁的?是不是也是他的?”

楚姨娘吓得浑身颤抖,不敢说话,更加不敢抬头去看元夫人和元卿的脸色,可是重压之下,她却不得不做出反应,一路跪爬着走到了元卿脚前,抱住了他的腿,哭着求饶道:

“不是的,我心里只有爷一个人,可是爷有了夫人之后,就不怎么到妾侍房里去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可是自从知道自己有孕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来往过,求爷看在刚刚离去的孩子份上,求您原谅我吧,我,我自请去家庙削发为尼,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原谅我!”

元卿低头看着这个哭的肝肠寸断的女人,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多的愤怒,可是却莫名有种悬石落地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希望,楚姨娘被薛绣打掉的那一胎,不是他的,他宁愿自己被戴这绿帽,也希望那孩子不是他的,真是荒唐的想法,可是,这个想法也确实存在于元卿的脑中……

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悔恨,当薛绣离开元家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阻拦?明明不愿意让她离开,可是当时看着她决绝的脸,怎么都鼓不起勇气来挽留她,如今,这个现实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就在这时,门房的人又来传话,说是一直替楚姨娘看诊的那个大夫突然求见。

元卿安静的坐下,静静的等着看这件事最终到底能发展成什么样,大夫进来之后,没有开口说话,就跪到了元卿面前,将一个银袋子举过头顶,急急忙忙,像是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似的,如数家珍的说了一些更加让人哭笑不得又震惊难堪的事情。

“小的,小的知道错了,是小的财迷心窍,收了府上姨娘的银子,府上姨娘的胎,不是两个月,而是四个月,小的就知道这么多了,求老爷放了小的,小的今后再也不敢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元夫人再也忍不住上前就对着楚姨娘一番扇耳刮子,楚夫人想上前阻拦,元夫人便连带她也一起打了,一时内堂之中嘈杂不已。

元卿终于还是没忍住,扶住了额头,大大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竟不知是为什么蒙蔽了双眼,居然连这女人的伎俩都没有看清楚,四个月前,他和薛绣的感情正因为囡囡的出生而火热着,那时他还坚持在薛绣房中留宿,哪里有去过姨娘的房里……

元夫人主持元府的一切事情,对于姨娘们什么时候侍寝她也是有所记录的,儿子是两个多月前才去的姨娘房中,可是这楚姨娘的胎已经怀了四个多月……这还用别人说,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吗?原本想借这件事,压一压儿媳的威风,可没想到世事无常,现实居然给了她一个难以翻身的现世报,她为了个这样的姨娘,将儿媳给赶出了府……元家到底做的什么孽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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