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见事情闹得这么大,自己也有点心虚了,虽然也觉得有那么点奇怪,但也不敢再多停留,跟公主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跟她进来的人,走出了府。
黄氏母子已经不在门前了,不过陶氏离开的时候,倒是瞧见了那两个二爷在门内和一个娄家的护卫说话,两个男人对那护卫态度谄媚的很,护卫也不多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递到了他们手中,打开一看,全都是明晃晃的银子,那么一大袋,怎么说也得有三百两。
陶氏的脑子一下子就嗡了,从她收到风声说宣宁候府派人来给寒姐儿说亲这个消息开始,似乎一切都有些不对劲。照理说这侯府和国公府的亲事,在没有成之前,应该都是保密的,可怎么会偏偏让她知道了呢?她是听说娄家看不上康家,这才动了心思来和公主商量,她如愿拿到了公主的信,以为凭这个就能把自己的女儿嫁入康家,可事情又一次急转而下,怎么就那么凑巧,让她发现了康二公子金屋藏娇的地方呢?回去之后,她虽然气恼,可又怎么会想起来去把那两个兔爷儿抓来公主面前对峙呢?
翠喜!陶氏一下子就想到这个丫鬟了。就是她怂恿自己去拿人的,还把她家的众多表兄都给喊了过来帮她抓人,可今天跟她抓人的那些人,长得一点都没有家里人的意思,高矮胖瘦的,怎么可能都是翠喜家里的人呢?
陶氏想到这里,回头一看,先前跟着她一起出府的汉子们,片刻的功夫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她就觉得背脊发凉的厉害。这些人根本不是翠喜家里的表兄,她之所以会抓人来国公府里闹,也是翠喜鼓动的,可翠喜背后肯定有人,那个人是谁?怎么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
站在巷子口,看着那两个收了钱的兔儿爷从国公府的门内走出来,手里那包银子明晃晃的扎她眼。给银子的是国公府的人,那也就是说,很可能骗她入局的人,就是国公府的,可府里谁这么厉害?国公?世子?老太君?不,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出过手,怎么会突然现在出手呢?
是薛宸。
陶氏咽了下口水,完全被这个想法给惊呆了。不过,除了薛宸,她真的想不出有其他什么人会这么做了。是她让人透露了康家的消息给她知道,是她诱骗她来跟公主要求,是她让她故意发现原本藏得好好的康二公子的住处,是她买通了翠喜,鼓动她抓人闹事,是她让那么多人陪她一起去康家的外院抓人,是她把原本该被国公府的侍卫拦在外面的一帮人,特意放了进来。
陶氏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她也真是傻,翠喜的那些兄弟都是庄稼人,手底下根本不会功夫,可是今天随她去康家外宅抓人的人,全都是练家子,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若不是有人故意放行,就凭她和一帮乌合之众,怎么能轻轻松松的闯入戒备森严的卫国公府呢?若不是有人设计好了,她怎么就能那么巧,趁着宣宁候夫人她们都在府里的时候押着人过来闹呢?
还有康二公子的那两个宠妾,他们若不是被人买通了,怎么会在那关键时候,死死咬住康二公子不放,一口咬定和康二公子有关系呢?他们但凡还想在康二公子身上赚钱,又怎么会想不通,只要他们绝口不提和康二公子的关系,这事儿就没有十足的证据能够将康二公子钉死。
可若是这一切全都是那个小姑娘一手操办起来的话,那陶氏简直难以想象,这姑娘的心计到底有多深,算计起人来,简直比老虎吃人还可怕。
“喂。”
一个声音在陶氏面前响起,吓了陶氏一跳,下意识的想跑,却被人抓住了肩膀,跑都跑不掉,陶氏颤抖的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是刚才给那两个兔爷儿钱的娄家护卫,好像叫什么孙武……
陶氏二话不说,就给孙武跪了下来,不住摇头,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孙武被她跪的莫名其妙,从怀里掏出一直小银袋子,抛给了陶氏,说道:“这是我家少夫人赏你的,说你这回戏演的不错,特意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陶氏看着手上的钱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孙武五大三粗,健硕的能打死一头牛的感觉,陶氏缩了缩头,本来就被吓到了,如今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决定在这位世子夫人面前痛改前非,恭恭敬敬的收下了银子,对孙武说道:“替我谢谢少夫人,今后我再也不敢闹事了。”
孙武没说话,转身就走了,陶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子,忽然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来。这手段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还怎么和人家斗啊。
陶氏一边走,一边给自己顺气,回想第一次与这位少夫人交手时,自己只是挨了两个巴掌,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可见还是少夫人手下留情的。
院子里的人都清理干净之后,薛宸回到内屋,公主被吵了一上午,头有些疼,已经在软榻上侧躺下休息了,身上盖着一条厚绒毛的毡子,看见薛宸进来,对她招招手,宝鹃替薛宸搬来了杌子,让她坐下。
公主拉着薛宸的手,有些憔悴的说道:“唉,你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这是幸好没答应,若是答应了的话,我就等于是亲手断送了寒姐儿的幸福啊。”
薛宸微微一笑,替她拉了拉身上的毡子,说道:“您别多想,这事儿原本您就不打算答应的,不是吗?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让柴夫人破了康家的坏心,这也算是老天有眼,您说对吗?”
公主被薛宸逗笑了,薛宸见她好像真的有点累,便将她的手也放入了毡子里,说道:
“今儿忙忙乎乎了一整天,母亲睡会儿吧,外头的事情,我先料理着,若是哪里不懂的再进来问母亲便是了。”
公主点点头,说道:“好吧,那我先睡会儿,你有事直接来喊我便是。”
从擎苍院中出来,回到沧澜苑,那些由孙武派出去的护卫们全都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等薛宸回来复命呢。薛宸心情大好,每人赏了五两银子,夸赞了几句,便让他们回护卫所去了。
松鹤院中,老太君亲自站在垂花门前,等金嬷嬷打探回来。
先前她就知道主院那边在闹,似乎闹得还挺大,好几拨人打探回来,都带来令她震惊的消息,看见金嬷嬷,老太君干脆自己迎出了院子,金嬷嬷都来不及行礼,便就将前院的事情汇报给老太君知晓了。
“结果太出人意料了。那康家二公子竟然是断袖,现在已经被送去京兆立案,然后就要被送往大理寺了。”
老太君眯着眼睛看着金嬷嬷,然后拉着同样震惊的金嬷嬷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给捋了一遍,发现这件事真的是太巧合了,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操控的话,怎么可能会发生如此巧合之事呢?正好康家带着镇国公夫人上门闹事,陶氏就擒着人进来了?她一个泼妇,带着一帮打扮成乡民一样的人,就能在戒备森严的国公府中穿梭自如,没有丝毫阻拦的让她们顺利抵达擎苍院外?怎么可能!
“以老奴之见,这件事很可能是世子的手笔,您想啊,若是世子早就知晓了康家二公子的癖好,他对康家恶意骗婚之事定然有气啊,这件事布局如此精妙,除了世子,老奴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谁能做出来。国公爷不可能管这些事,公主又是……”
金嬷嬷的话没敢继续说下去。
老太君倒是在垂花门前踱起步来,将事情又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便不再说什么,直接负手进了门,金嬷嬷追了上去,老太君突然回头对她问了一句:
“对了,沧澜苑如今还能打探到消息吗?”
金嬷嬷摇摇头,说道:“打探不到了。从前世子不在家住,沧澜苑也没人管,可如今世子回来住了,咱们要再想往沧澜苑探听事情,就困难许多了。”
老太君点点头,满意的笑了,金嬷嬷见状更加丈二摸不着头脑,出声问道:“老太君您怎么总是笑呀!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两人是几十年的老主仆了,老太君在金嬷嬷面前没什么架子,就跟朋友说话似的自在,坐到了罗汉床上,拿起床前点好的一杆旱烟抽了一小口后,才缓缓吐出烟雾,对金嬷嬷说道:
“沧澜苑哪里是因为世子回来之后,才围得向铁桶似的?你什么时候瞧见世子公然管过内宅之事?从前世子虽不住在府中,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对沧澜苑加强过管束啊。你再想想,这将沧澜苑管的跟铁桶似的到底是谁啊?”
金嬷嬷垂眸想了想之后,便恍然大悟:“是世子夫人。”
老太君看着她又笑了,说道:“我之前只觉得这是个性格泼辣的小姑娘,可你瞧见她这一回的手笔没有?怪不得她出嫁前能管着薛家一府的中馈,那时候她不过才十二三岁,刚开始她让人探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传言过头了,可如今看来,自家孙子是傻人有傻福,就这么给他稀里糊涂的娶了个宝贝进门。
会做人,会做事,不骄不躁,对公主也没有丝毫轻视之心,府中大小事情都能做到事先请示,无一处不规矩的地方,与她那个被人过分保护的有些天真过头的婆母比起来……薛宸真是个非常不错的孙媳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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