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正在佛堂中发火,这几天的素餐吃的她简直要吐了,将厨房送来的没有半点油水的东西掀翻在地上,对管家妈妈说道:
“这没滋没味的东西,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不吃。每天困在这方寸之地已经够郁闷的了,还逼我天天吃素,就算是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去,跟厨房说,给我炖一锅冰糖肘子,不对,佛跳墙!就吃佛跳墙!不是让我信佛吗?我就信给她看!”
管事妈妈有些担心,劝谏说道:“三夫人,您何必置这么一口气呢?还是我去外头买回来,回来咱晚上偷偷的吃,这总不会传到老太君那里的。”
余氏正火气大着,连平日里最听的管事妈妈的话都不想听了,但这管事妈妈是她的奶娘,要是旁人在她盛怒的时候,说这些话,她已经连骂带打,可对奶娘她可不想这样对她,就拍着桌子任性说道:
“管她什么老太君不老太君的,我就要吃荤,而且一定要府里的厨房做了送来!越是不让我吃,我就越要吃给她们看看。”
管事妈妈正想如何劝她打消念头,外头门房的阿贵就在佛堂外头传话来,说道:
“三夫人,有位王夫人求见。”
余氏想了想,自己可不认识什么王夫人,怒道:“什么王夫人,我不认识,让她滚!”
门房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先前见那夫人上门求见之时说话的神情,他就已经猜到,她必然和三夫人不是很熟,因为,真正有身份,并且熟悉三夫人的贵夫人,都知道三夫人最近出了事,在家里闭门思过,不会这时候找上门来,不过那王夫人给了他一锭十两的银子,让他务必把话传到,他才会这么尽责,若非如此大手笔,他随便应付进来回一声,得了三夫人不见的话之后,就去答复了,可收了人家十两银子,总要多说几句话的嘛,若是再说两句夫人还是不见的话,他就真的没办法了,直接回去,银子也不用退,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夫人,她说是送您那玉白菜,祝您发财的那个王夫人啊。”
这句话听得虽然没什么档次,但阿贵还是决定说出来了,果然听见门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听三夫人的管事妈妈出来传话:
“原来是那个王夫人,夫人说让她进来吧。”
阿贵得令后,就下去传话去了。不一会儿王氏就给国公府的仆人领入了一道道门庭,穿过几片园子之后,才到达了三夫人所在的佛堂,心想这三夫人还是个喜欢拜佛的,待会儿的话题,可以多往这方面转。
佛堂里已经给收拾干净,三夫人余氏坐在佛堂前的太师椅上,旁边站了几个丫鬟,一个看着很有身份的婆子,王氏上前对余氏谄媚行了礼,余氏才用下巴比了比一旁下首的椅子,淡淡的说了句:
“坐吧。不知道王夫人找我何事啊?”
余氏记得这个女人,当初第一次见面,知道她是国公府三夫人,就给她送了一棵手掌大小的玉白菜,样子还算精致,说话又奉承,她才勉为其难的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没想到这女人还真的找上门来了。不过最近她真好手头紧,若是能从这女人身上刮点银子下来,见见她倒也无妨,反正对这种低下品级的官眷,就算是拿了银子不办事儿,她们也不敢怎么样。
王氏第一次瞧见这公府里的气派,整套的黄花梨桌椅,佛龛,光是这个就能抵得上她们魏家全部的家私,感叹了一声有钱有权真好,就连屁股底下坐的凳子似乎都觉得精贵起来,只敢沾着一点点边,不敢坐重了。
斟酌着语句说道:“上回与夫人一别,来不及相聚,实在遗憾。”王氏一边说,一边关注着余氏的表情,见对方垂下眼眸,兀自喝茶,对自己这番言语并没有什么感觉,仿佛她面前根本没有人在说话般,漠视的姿态太明显了。王氏心里愤恨,只不过自己有求于她,这才放低了姿态。
余氏喝完了茶,见那王夫人一脸尴尬,又磨蹭半晌才将茶杯递给一旁的丫鬟,姿态高傲的说道:“别说这些虚话儿了,我还要念佛,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就好。”
王氏脸色僵硬的笑了笑,心里把余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还要笑容满面,因为她知道,要是今儿这事办不好,回去白氏定然饶不了她,所以,怎么着她也要想办法让余氏答应替她出头才行,既然对方不喜欢她说废话,那她就直接说好了,于是就把在薛家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当然是美化了自己,将薛家小姐形容成一个穷凶极恶,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形象,说的自己十分可怜,声泪俱下,差点真的给哭出来,只求余氏能效仿那青天大老爷给她们婆媳伸冤。
余氏开始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在听见王氏说,欺凌她们的是薛家大小姐,这薛家大小姐薛宸,她可是有点印象的,当初她那茶楼弄不到手,就是因为那个黄毛丫头,就连她院子里的管事媳妇都在那丫头手底下吃过大亏,这回竟然又遇上个告那小姐状的,当即勾起了余氏心里的仇恨,一拍桌子,把正挤着眼泪的王氏吓了一大跳,只听余氏说道:
“这个薛家大小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王氏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说辞能够被三夫人完全接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可不是吗?那姑娘看着模样还行,可这手段厉害着呢,我和婆母也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可谁让那姑娘是薛家的大小姐呢?我们不过一介民身,如何能和她官身斗,可无论如何,咱们也是有血气的人,如何能叫那小丫头片子欺凌而不反抗呢?民妇认识的人中,身份最为高贵的就是三夫人您了,民妇和婆母就等着三夫人给我们做主了。”
余氏怒过之后,瞧着王氏那假么道三的样子,当然知道她话里估计藏着私,不过,既然那薛宸也是她的仇人,那她管一管也未尝不可,反正就在最近,她就有把握能重新得到公主的宠幸,到时候,收拾一个三品官家的小姐,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只不过……既然王氏找上门来了,她也不能让她空手来,空手回去。
思虑一番后,余氏才对王氏说道:“这事儿原也不难办,只要我去公主面前说两句话也就成了,可我最近不满你说,手头不太方便,去见公主,总要打点几样像样的东西吧,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一口价两千两。你给我拿两千两来,我就替你把这事儿给办囫囵圆了,保证那薛大小姐亲自到你们府上磕头道歉。”
王氏吓了一跳,愣愣巴巴的说道:“两,两千两?”乖乖,这三夫人几句话可真不便宜啊,两千两,魏家所有的家底也不知道有没有两千两了。
余氏脸色一冷,说道:“怎么?嫌贵,拿不出来?”
王氏见她一副想撂挑子的模样,生怕失了这一根救命的藤,赶忙站起来摇手说道:“不不不,价格公道的很,只是……只是……我出门出的急,身上没带这么些个银两。”
余氏冷笑着挑眉,走到了佛龛前取了一根清香点燃,姿态悠闲的说道:“无妨,你明日之前送来即可。”
说完,就把香插进香炉,拿了佛珠,闭目念佛。
王氏也不好再留下说话,就给她行过礼,跟着管家媳妇出去了。
等王氏走后,余氏就睁开了眼睛,对着王氏离去的方向冷笑了两声,什么身份,也赶来找她办事儿,不让你赔个底儿掉,还真以为她是开善堂的,将佛珠往旁边一扔,余氏又坐了下来。
另一个管事媳妇求见她,进来之后,在余氏耳旁说了几句话,让余氏喜出望外:“你说什么?那家终于想通了?”
管事媳妇点头,也是高兴,她这两日就在那家游说,好不容易说动那家夫人同意,她就赶紧回来在三夫人面前表功勋来了。
“想通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们眼前,哪里就不肯了呢?一开始不过是说几句矜持的话,这世上有谁是荣华富贵摆到面前还不屑一顾的?根本没有那样的人!盛家夫人说,明晚就把人给送进来。”
这可是余氏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之前想着个公主找个儿媳,好不容易找到了盛家,盛家的三小姐就是她娘家的弟媳,盛家的小姐要是和世子能成,那将来世子身边就又多了她们家的眼线,只不过,世子脾气孤傲,难以接近,她总要想个合适的方法让他从了才行,并且这女子身份也不能太差,毕竟是公主的儿子,盛家老爷是她弟媳的长兄,如今是礼部尚书,正经的二品官,他家的嫡小姐,配世子虽也有高攀之嫌疑,但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另外合适的人选,想着只要事成,公主也不会论女方家的家世,只要世子能成亲,她就谢天谢地,对女方是真没要求,所以,余氏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世子给弄服帖了,哼哼,这世上难道还少了那种让男人服帖的方法吗?
“来人呐,给我梳妆,我要去见公主。”余氏这么对外说了一句,只觉得好事将近,整个人都轻便了许多,走起路来带着风似的,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脱离这无边的苦海,重活公主宠幸,余氏就觉得生活美好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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