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过后,十二月二十七日,我们在东堂家附近的河滩旁集合,讨论第二天东海林大宅的事情。在这个河堤上,西嶋曾经坦白过他高中时代顺手牵羊的罪行。今天来集合的只有我、西嶋、东堂以及小南四个人,鸟井并没有来。既然和警察说过了,那这件事就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吧。”小南用一种强硬的口气说道。
“是啊。告诉警方那些情报之后,我觉得他们会认真对待的。”我想起中村警官在听我诉说时的那副一丝不苟的面孔。我希望那天他能至少过去巡视一下。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才要过去啊。”西嶋主张道。
“什么叫以防万一啊?”小南看起来意兴阑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警察不相信我们说的话,那些犯人趁机再次出现,不就糟了吗?”.
“要是发现了犯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立刻打电话报警。”我明确地回答道。
“北村君你也没什么兴趣吧?”
我能充分理解小南的消极态度。导致鸟并手臂受伤的,本来就是我们半带玩乐的监视行动。尽管已有前车之鉴,我们却还要谋划一个一模一样的行动。或许在小南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难以置信的背叛。“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耻上加耻”,“不知反省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想必这些想法一定在她的脑海中交错出现。“可是,”我说,“可是,我想亲眼看到结果。”
“什么叫亲眼看到结果?”东堂问道。
“上次的事件确实让我很震惊。虽然我很后悔,但是那些犯人却还逍遥法外,这让我一直不能释怀。我只要一想到‘这个事件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就真的很不甘心。前些日子,因为我正好在警察局门口看到牛郎阿纯,事情才会发展到这一步。所以我觉得,这个事件还是需要我们,需要我去了结。”
“果然,北村变得不那么有逻辑了。”
“是啊。”我耸了耸肩膀,“不过当然了,我们不会干危险的事。只是在那看着而已。”
“你们不会被误当成犯人吗?”小南更担心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我心想。
在我们右边稍远的地方,有三个小男孩正在河堤上嬉戏着。他们横躺在地上,顺着河堤的缓坡,像擀面杖一样往下滚去。他们不怕弄脏衣服,也不怕被草割伤.大胆地滚了下去。“好恐怖!”“好恐怖!”他们一边这么叫嚷着,一边再次爬上河堤,小脸上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东堂也去吗?”
“嗯。”东堂立刻答道,“我去盯着,怕北村贸然行事。”
“最可能贸然行事的不是我,而是西嶋吧。”
“嗯,说的也是。”这话居然从西嶋自己的嘴里说出来了,无可救药了。
“鸟井他果然是持反对意见吧?”虽然我在心里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他说很遗憾。”
“这样啊。”我变得很内疚。看来鸟井也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我们感到失望了。
“不是那个意思。他自己也想参加。真是不可思议,明明自己遭受了那种不幸。”
在河堤上滚着玩的三个小孩还在继续他们的游戏。或许他们很喜欢头晕目眩的感觉吧。只见他们晃晃悠悠地走上河堤,其中一个人提议道:“那,我们来比比谁滚得最漂亮吧,看看谁得分最高。”
“分成规定动作和自选动作吧。”明明还是小孩子,却有人这么说道。那孩子的年纪不过十岁左右,但说话的方式却有些像成年人,真够臭美的。
“这么说起来,把工作辞掉的事情,我说过吗?”过了一会儿,东堂突然唐突地嘟嚷道。
“因为上次圣诞节的事情?”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圣诞节的事情?”东堂鹦鹉学舌地说道,随即瞪大了眼睛,和身边的西嶋四目相对。那表情好像在说,他们怎么知道的?“不,没什么。”我含糊其辞地说道,“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西嶋的脸红了。他有些含羞,同时又有些得意忘形地挺起胸脯,说道:“我和东堂啊,我们两个人开始交往了哦。托大家的福,我现在简真就是生活在蜜罐里啊。你们看,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流,太阳射到上面,波光粼粼,这些我都看不见啦!因为在我的眼里,只有东堂一个人!”西嶋这么告白,东堂也颔首点头,说了一句简短而又娇艳的台词:“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刻了……”
当然了,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他们两个人开始装傻。西嶋似乎很不耐烦地嘟嚷道:“嗯,发生了很多事。”他瞥了一眼东堂,东堂也面不改色心不跳,接着说道:“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仅此而已。
我们确认完第二天集合的时间和地点之后,便站了起来,掸了掸粘在牛仔裤屁股上的草屑。
我们走过河堤的时候,看到小孩子在上面“咕噜咕噜”滚来滚去的西嶋又高声地说起无聊的话来:“俗话说‘滚石不生苔’,可这些滚来滚去的小孩身上却粘了不少草屑啊。”
西嶋和东堂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并排走在一起。我和小南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地笑了。